书城小说在阳光下晾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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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奔跑了七八天,没有找到那个叫“乐乐乐”歌厅,有一个名字很相似的歌厅叫“乐来乐”,我连续去了三个晚上,并没有找到杨洋。每次,我都看到了成群的小姐站在歌厅的前厅,等待男人的挑选,而那些去挑选她们的男人,用一种变焦的目光,逐个审视她们,甚至走到她们身边,拍拍她们的屁股、后背、前胸,就像炎热的夏天里挑选西瓜,虽然已经口干舌燥的,但是仍耐着性子挑选成熟却不熟透、沙瓤却不干燥、圆润却不胖大的可口货。而那些小姐们的心情,与男人们很有相似之处,虽然心里渴盼着被挑选,却拉出一副胜似闲庭信步的架势,一边被男人们抚摸着一边同姐妹妹说笑,直到有一个男人在她们的肩上用力拍一下,那意思是就定下这个了,她们才回头对男人投以感激的微笑,然后对那些继续坐冷板凳的姐妹说一声拜拜哎。

那堆小姐里虽然没有杨洋,但是我知道杨洋一定在另一个什么乐乐的歌厅,同样被男人们像挑选西瓜似地拍来拍去。

这会儿我没有过多的失落感,本来我来北京的时候,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在我们这样国土辽阔的伟大国家里,要寻找一个只便于晚上出来活动的弱小女子,实在是难为了我。况且,在我寻找杨洋的时候,我心里没有了过去那种渴盼,仿佛是应付生活中的一件比较心烦的事情,寻找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它尽快结束。其实豆豆说得对,像她们这种职业的女孩子,将来必定要找一个并不熟悉她们的男人。

我在“乐来乐”歌厅没有寻找到杨洋,离去时随便问了问歌厅经理,这里是否还需要服务生。经理看了看我的身材和相貌,有些犹豫地说,“你过去做过吗?你都会做什么?”我老实地说自己过去没有做过服务生,但是我会尽快学会的。经理大概对我老实的样子和我的相貌比较满意,就同意留下来试试看,说:“你明天上午来找我。”

在歌厅里做了一段时间的服务生,我见到了许多刺目的景象,越来越对小姐们这个群体感到厌倦和失望了。

我在歌厅负责给包间内的客人送饮料和各种瓜果小吃,这个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只要把客人要的东西送进包间,像日本人似地双膝跪地,放下果盘里物品,说一声“先生好”,就完成了。但是你必须做到视而不见,神志麻木,仿佛这个包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工作,而且当那些坐在男人怀里的小姐对你指手画脚,甚至翘鼻子瞪眼,你都要保持平静的心态,和蔼地按照她们的要求去做。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你在那些男人和小姐们眼里,简直就不像一个人,他们忽视了你的存在。小姐们坐在男人怀里撒娇的时候,两只手故意在男人身上的那些意志力最薄弱的地方骚挠,而男人们的动作简单明了,主题鲜明。你除了要忍受这些场面,还要经得住刺耳的吼叫。

白猫对我不放心,她呼了我两次,我给她回电话的时候得知,黑蛋和制药厂的生意做得很好,把耗子逼得快要退出竞争了,耗子的日子越来越艰难,水水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好像是跟别的男人搞上了,弄得耗子上树跳井的,说要杀了水水。我想他真能把水水杀了的话,也还不错,他们两个就都自动消亡了。

我一个人很寂寞的时候,经常给内蒙古的曹姐打电话,从她那里寻找一些安慰。好在曹姐也是一个人,也经常莫名其妙地流泪,所以每次接到我的电话,都是那样兴奋和满足。有时她就躺在被窝了抱着电话跟我说话,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她那种温馨而幸福的模样。

白天除了睡觉,我就到大街上游荡,这是北京的大街,走在上面很有成就感。现在,你从我的外表已经看不出我是一个外地人,我的穿戴、我的自信都能够撑起我一米七八的身体。

我没想到白天出去游荡却游荡出了问题,当然责任在我。那天我乘坐地铁列车,正赶上客流量很大的时候,地铁列车上的乘客非常拥挤,我夹在人堆里,身子都不能转动。也该我倒霉,站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很性感的女人,脚边放了两捆书,额头上冒出汗汁,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她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长得很有味道。当时我的身子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她身上的那股香水味儿以及肉体的弹性,一直考验着我的意志力。在歌厅工作了两个多月,每晚上目睹那么多激动人心的场面,本来已经把我折磨得够呛,现在贴着胸前温暖的肉体,浑身就像通了电波一样酥痒。我尽量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她的面容,但是身子下面的那个脏东西给我惹了麻烦。

站在我周围的乘客听到女人尖叫了一声,都闪开了一个空隙,扭头去看她。大家看到她伸手摸了一把屁股,摸了一手粘乎乎的东西举着,愤怒地看着我。

“流氓,你这个流氓!”她叫着。

我傻傻地站着,满脸通红地虚眼看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周围的乘客立即明白了,都朝我投来愤怒的目光,一个中年男人还从后面给了我一拳,说打死这个流氓这条无耻的狗!

这时候,地铁列车正好到站了,有人建议把我送到派出所,于是就有两个男人把我推下地铁列车,那个女人也就拎起两捆书跟着下车了。但是我们没有走几步,就被许多看热闹的人围住,根本走不动了。那些好奇的人一定要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扭住我胳膊的两个男人就松了手,说:“操,这小子在车上想沾这位大姐的便宜,搞了大姐一裤子,喏--”

男人指着女人的臀部给围观的人看,于是围观的人都朝女人身后挤去,去看湿乎乎的地方。女人最初很生气地把湿乎乎的地方亮给别人看,后来发现一波接一波的人都凑上来了,有人似乎还要伸手去摸一摸,女人就极力背过身子,正面对着围观的人,那些围观的人就又打量女人的脸和胸部,最后把女人看得心烦。人们似乎忘记把我送派出所的事了,把我们围在当中像看笼子里的动物似的欣赏。女人有些沉不住气了,狠狠盯着我说:“你真不要脸,要是把你送公安局,不打死你才怪呢!”

“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说。

许多人喊叫,说这种事情怎么能饶了他呢,不能放过他!我在一片喊叫声中,无助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担心有警察走来。

“瞅啥瞅,你还敢逃跑呀?你?你是不是看着我提了这么多东西,根本追不上你?”女人看着我说。

“对不起。”我看着她说。

“你跑呀,怎么不敢跑了?”她逼视着我。

“对不起……”我低声说。

我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的人弄不清怎么回事儿,拼命朝里挤,人群开始混乱起来,地铁工作人员也叫喊着,拼命要挤进圈子里处理问题,却挤不进来。女人几次提起两捆书,样子像要离去,但是又不知道该把我怎么打发掉,其实这时候她从心里希望我跑掉算了,没想到我就是不跑。她是不想去派出所的,这种事情去了派出所,她也得不到多少赔偿,还要让那些警察再瞅半天她的屁股,况且她实在没有时间和力气把我送到派出所。

我当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只是感到羞愧和不安,一个劲地向她道歉,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放我离去。不过像这种事情,也不怎么好道歉,不能说自己不小心,也不能说下次注意之类的话,因此我只能尴尬地说对不起。

最后,她终于很恼怒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帮我提书!”

我愣了愣,立即提起她的两捆书,她走在我前面给我开路,胸脯一挺一挺地朝前走,周围的人就让开了一条路。

那两捆书真重,我帮她提回家后,两只手勒出了一道道青紫色的印痕。我把书放进她的客厅里,觉得总算了结了一件麻烦事,说,“我回去了,实在对不起呀。”

我刚要转身走,却被她喊住了,说:“你就这么走了?太便宜了你吧?”我愣住了,不知道她还要干什么。她瞪了我一眼,然后走进里面的卧室,一会儿又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她手里拿着脏衣服说:“弄脏了也不给我洗一洗?”

她把脏衣服丢在我脚下,然后指了指卫生间,让我到那里面洗去。我犹豫了半天,看到她已经走进了书房,再也不理睬我了。也是,给人家弄脏了,应该洗一洗。

我老实地拿着脏衣服进卫生间搓洗。正洗着,她拎着一本书走进来,气呼呼地说:“你出去一下,我解手。”

我垂着沾满了洗衣粉泡沫的双手,站在厕所外等待着。她进去后并不关门,一点儿都不防范我,当时我在外面就想,如果换了一个坏人,她肯定要倒霉的。不过,看样子她不怕坏人,按说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坏人了,我在地铁列车上都按捺不住,现在她引狼入室却不设防,真是让人不明白。

衣服洗完了,她又让我拖了地板,让我剖了两条鱼……最后,她躺在卧室里喊我,让我给她捶捶背,这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这个女人想让我帮她做什么了。但是,我并不害怕,我又不是女孩子,不是刚出门的小男孩,况且这些日子我也很想放纵一下自己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事情会如此奇特,让人不可思议。我给她捶背时,心里便兴奋着,目光主动迎合了她那情满珠江的眼睛。她一把抓住我捶背的手,拉到了她的胸前,放在了鼓鼓囊囊的地方。我得承认,她在床上对付男人的经验要比杨洋丰富多了,似乎受过专业训练。我们两个人的位置颠倒过来了,她骑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不是我做了她,而是她做了我。

疯狂之后,她突然对我笑了,说:“像你这样的人也敢在地铁里整那事啊?”这时候,我已经不再担心什么了,实话实说,说自己只是在那一瞬间被她柔软的身体温暖的憋不住了,但是人却不是坏人。

她点点头,贪婪地看着我结实的身体说:“在地铁我就看出来了,其实我是真希望你跑掉算啦,可你就是傻乎乎站着不动,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不老实的是这个东西。”

她抚摸着我那个东西,说:“你看你看我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级别的待遇,它真棒。”经她的抚摸和夸赞,我又有了兴致,发狠地把她压在身下,结结实实地做了她一次。

我在她屋子里呆了一整天,看电视喝啤酒,享受呀。她一个人单身,是个作家,专写畅销书。她把自己最近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跟我上床》送给我,上面有她的一张玉照,像五十年代香港的一些大小姐,与她本人相差太远,显然经过电脑处理过,但是玉照下面却这样写着:作家艾草近照。

她的名字叫“艾草”,也太那个了,不用问我也知道是笔名。当然,比她的名字更具有破坏性和煽动性的还有许多,有些女人的名字比外国人的名字还长。这时候,我自然想起杨洋的名字,觉得杨洋的名字其实也是笔名,或者说艺名。

傍晚,我该去歌厅上班了,艾草却不放我,让我给歌厅经理打电话请假,她说:“你就说你病了,休息三天。”

我摇了摇头,穿戴整齐准备走,说:“我两天不去就有人顶替我了,找个工作不容易。”

“那里钱多?我给行吧?你就给我打工。”她说。

“给你打工怎么打?你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做,有了事情你可以呼我,我抽时间来帮你。”我坚持说。

艾草很不高兴,但是又不能强留我,于是叮嘱我接到她的传呼后,一定要回电话。她下楼送我的时候,把一条胳膊揽在我腰间,大大咧咧地走,好像我们是老朋友似的。在楼前,遇到一个男人与她打招呼,她朝那男人招招手,很随意地说自己下楼送男朋友。男人点着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疑惑地瞟来瞟去。

“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呀--”她跟我分手的时候,故意大声地说。

大约过了三四天,我就收到了艾草的传呼,说她急需我的帮助。我给她回电话,问有什么急事,她似乎很焦急地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她家,看到客厅的大沙发上坐着两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年龄与她不差上下,看到我走进屋,都泼泼辣辣地看我,目光毫无遮掩。

“是不错,哎,真的挺棒的!”一个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