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百战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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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情殇(1)

1、重庆剿匪。无中生有,偏将发怒

“肖永银呐,土匪明天要攻重庆,你知道不知道?”听筒里传来邓小平政委熟悉的声音。

这是一九五O年初。共和国呱呱坠地不足百日。十二军副军长肖永银刚刚打完大陆上最后一场大战役,刚刚回到在重庆北碚的军部。当时重庆刚解放,新生的西南政权尚处于风雨飘摇中,七千万群众尚未发动,预伏于当地的国民党特务大肆活动,纠集各种反动力量,裹胁群众人伙,到处组织反革命暴乱,“匪患”极其严重。十二军的两个师调出去参加剿匪,仅余军部指挥三十四师担负重庆警戒。

“这样吧,这事交给我,我来收拾。”他的语调轻轻松松,刚刚收拾了国民党胡宗南部王牌军李文兵团,游兵散勇的土匪即使像蝗虫般飞来也算不得什么。他的嘴角上挂着自信。

放下听筒,他随即打电话给尤太忠,命他加强警戒,然后,叫来参谋长,把军用大地图一摊,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圈,将土匪散布的白市驿机场周围的山脉全部圈在其中。

“你给我算算,这个圈多少米?每三十米一个人,需要多少人?”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参谋长几分钟内交卷。

“好,调一百二十个连,把圈围紧,所有的山头都占完,每条沟里搜索,叫它插翅难飞!”命令下达,一百多个连队将白市驿周围山脉箍成个铁桶,蓖头般梳理一遍,躲藏在沟沟凹凹,树林灌木,洞穴石缝中的土匪全部在劫难逃,一两万土匪被押进他们曾经想以武力威胁的山城重庆。

肖永银手摸下巴领微微含笑。土匪们用的是游击战术,他用的是当年侵华日军对付八路军游击队而发明的战术--囚笼战术,此时,正在蒙受着战败国耻辱的日军将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他们荣幸地成为了一位中国军人的“教官”。

重庆匪情稍缓。但重庆周围的山洞里,还有不少土匪,无论政治瓦解还是军事威胁都不奏效,顽固地要与新生政权为敌到底。就在当年“双枪老太婆”威震遐迩的华茎山上,潜藏着一部二三百人的匪帮,这股土匪很能够利用山形地貌,钻洞有术,令人叹服地钻进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半山腰中的天然石洞,部队无论从什么方向进攻都接近不了,一筹莫展。

情况报告给军部。

“调查调查有几个洞口,在对面山上架上炮,轰它!震也把它震死!”肖永银觉得此事简直不足挂齿,几百个土匪如同蝼蚁,他的大炮可不是吃素的!钻在华鉴山洞里的土匪们在安安稳稳睡醒一觉后,突然发现“世界未日”来临,“霹雳雷霆”狂泻而下,天塌地陷,不被炸死塌死的,五脏六腑也被震得错了位,灵魂也就随之出窍飘然而去处理完“匪务”,肖永银跨迸刘邓司令部里。进军西南和参加成都战役,历时两个月,行程四千余里,歼敌九十万人,可谓战果辉煌,战绩累累。战事匆忙,他已久未见到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了,见面后,自然感到十分亲切。没有想到,邓政委正为一件事生他的气,见到“凯旋军”指挥官,非但没有犒赏,反而脸上挂霜:

“肖永银,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重庆的学校都让你们搞垮了!这还不算,你们手真长呀,伸到成都去了!”肖永银一下愣住了。重庆解放后,学生中掀起一股参军热潮,十二军召了七千多学生兵,邓小平批评他“把重庆的学校都搞垮了”,是指这件事。这事他知道。可是,关于“手真长,伸到成都去了”,他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时打完成都战役,本欲亲眼目睹一下刘备在成都的皇宫,为执行刘邓命令,部队绕道而行,成都城连一步也没敢踏入。因为成都驻军贺龙十八兵团,染指成都,会影响两军关系,刘邓军纪严明,绝不允许部下有任何“侵权”行为。但邓小平批评他们“手长”却确有此事,问题出在他们军政治部主任身上。政治部主任夫人是成都大学生,“一花引来万花开”。该夫人投笔从戎时带来了两百多名成都大学生补充了部队。

肖永银查明此事,向邓政委承认错误说:“下不为例吧!”邓小平绷紧的面孔这才露出笑容。

但肖永银也有一件不快的事郁结心头。当时在进军西南途中,他莫名其妙地接到一个通报,通报中称:十二军副军长肖永银“野蛮”,不讲理,在南京车站训人。他一看,火了,当即打电话给三兵团司令员陈锡联,要求查明此事,陈锡联安慰他说:“不是那么回事,但教育意义很大。”肖永银受此冤枉很是委屈,“教育意义很大”,也不能无中生有拿我肖永银当活靶子吧!他知道此事系野司的一位处长所为,在刘邓面前奏了他一本,心里很生气,当时军务在身只能按下火气。这时,在他给刘邓首长汇报的时候,刚巧那位处长进来了,他转身满面怒容的问道:

“老X,你那个通报是怎么回事呀?”处长一愣,嗫嚅地解释道:

“那个是听我下面人的报告,我起的草,刘邓首长批准的……”

“嘿嘿,我下边报告,说你×××是个反革命!”肖永银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拍桌子,大怒道:“你能道听途说吗?你对党,对同志,负责不负责?”XXX僵住了,瞪着两眼,说不出一句话。

邓小平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会儿,从对话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肖永银怒发冲冠,挥挥手,劝阻道:

“不要吵了,算了,算了!”肖永银长出一口气,一肚子的恶气,这才一吐为快。

2、陈锡联的“婚恋经”。恋爱季节,“改组”风波

驻军重庆时期,一个年轻姑娘走进了他三十三岁的生命。

姑娘叫高豪,大约是承受了“天下第一山”的黄山的秀美与灵气的缘故,长得袅袅婷婷,黑发白肤,明眸皓齿。高豪在黄山下一所中学毕业时,正逢大军南下,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二次学生从军的热潮中(第一次是抗日战争爆发,许多学生投奔延安),高豪也兴冲冲穿上了军装,进入当时号称“千人文工团”的十二军文工团做了名演员。从军之初,她当然不会想到她的命运会同这支数万人大军的副军长的命运连接在一起,因此,当她被管文工团的宣传部副部长介绍给副军长时,她在羞涩中更多的是拘谨和慌乱。

年仅三十三岁的副军长此时已有二十年的戎马生涯,二十年中几乎完全生活在“男儿国”中,被中国古代圣贤称作“饮食男女,人之性也”的“饮食男女”中少掉了一半。然而,在他的赳赳武夫的外表下,很难说没有过渴望柔情似水的男儿情怀,但是,当他的宣传部副部长笑吟吟地面带诡秘地正告他“男大当婚”,他已老大不小,“战争结束了,该找个对象了”时,他却不好意思半推半就他说:“我现在脑子还没转过来,满脑子的火药味儿……”副部长却不愿等他脑子里的硝烟散尽,在一次聚会的场合不失时机地将姑娘牵到了副军长面前,嘿嘿一笑:“郎才女貌,我看你们两个挺合适。”从来不为美色动心的肖永银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跳。高豪偷眼觑他,副军长相貌堂堂,眉字间自有一股英气,不由也春心萌动。两人第一次约会似乎有点“查户口”的性质,相互间问了些家庭成员籍贯亲友等方面的情况,以后,副军长进餐时,他的身边,除了警卫员通信员参谋人员等等以外,多了一位年轻女性,高豪渐渐不拘谨了,和大家吃饭时也有说有笑,初恋很快进入热恋……

远在抗日战争时期,当肖永银还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副团长时,有一天,在太行山上,和旅长陈锡联闲聊,陈锡联颇为感慨地对他的几个年轻部下面授有关家庭婚恋的“机宜”一一“你们将来找爱人,要么,找一个水平高一点的;要么,找一个低一点的,记住,千万不要找那种半瓢水的!中不溜的,半瓢水的,一天在家斗嘴,你跟她吵吧,全是鸡毛蒜皮!”肖永银将他老首长的教诲铭刻在心,十几年过去仍记忆犹新只字不差。这时,当他终于面临着当年陈锡联提请他们注意的问题时,他在情意绵绵之中不免冷静下来思索:他生活中栅然而至的这位“女神”当属哪一类?他该不该将圣洁的婚冠戴在她的头上?

处在热恋中的肖永银突然感到他正当的婚恋权益受到人们异样目光的侵犯,他的那些本当对他有所鼓励并为他迟到的爱情而高兴的亲爱的战友,令人大惑不解地对高豪出入于军部表现地下够热情……

他睁开一双困惑的眼睛看看他的周围,终于感到“家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那么舒服的气氛。像是春暖乍寒时节,暖气流与冷气流相互碰撞,有人终日眉梢挂喜眼睛含笑脸上带几分痴迷神神秘秘地像在忙什么大事,而另一些人却脸上带几分轻蔑几分鄙夷,盛眉横目还常常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这天,他神情严肃地把副参谋长拉进房子,一进门,反手把门关严。副参谋长一脸为难之色,半天不启齿。

“你告诉我!“他半是恫吓地“威胁”道,“不说,出了问题你负责!”副参谋长脸涨得通红,说出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改--组--呗--!”假如“改组”,指的是人事安排上的变动甚至“大换班”之类,那是组织上的事情,恐怕不会引起他如此的震动;这里的“改组”却是借用义,指的是性质相近的另一码子事情。

战争时期,铁与血,刀与剑,血雨腥风,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血性男儿面临的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残酷的环境迫使他们只能有一个选择:英雄气长而儿女情短。此时,“英雄难过美人关”,大量年轻貌美的都市女性涌入部队,于是,和平女神携着爱情女神翩然而至,“风流情种”们春情勃发,不期然而然地坠入了情网,去捕捞被长期战争冷酷地剥夺淖了的儿女情,当时,副参谋长给副军长开列了一串名字:宣传部一位副部长找了个文工团的,政治部副主任找了个“表妹”,而最让肖永银头皮发麻的,是他的顶头上司、赫赫有名的战将也在这个“非常时期”坠入了情网……

问题不在于男欢女爱本身,而在于有没有男欢女爱的“许可证”,按照中国人严肃得或许不近情理的婚姻观:一个女人或一个人在领取了“结婚许可证”的同时也就应该永久地放弃恋爱“许可证”,--偏偏,他们都是领过“结婚许可证”的男人。

以新爱取代旧妻,是为“改组”。

“我不赞成改组!”肖永银分别找了前两位首先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然后,话锋一转:“你一定要改组,就得先离婚。不能这边没离,那么抓一个……”未了,他略带惋惜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你很聪明,为什么做这种傻事儿?”

“改组派”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是傻事,决心实现“改组”计划,然而,“秦香莲”们起而扞卫自己的权益,坚决不与“陈世美”们相妥协,于是,事情僵持住了。

肖永银不能坐视事态的发展,采取果断措施,以副军长的名义,下命令将几位有关女性先后调离,棒打鸳鸯,以断情丝。

事情到此为止如果能够结束,即使不算皆大欢喜也算是差强人意。然而,共和国建立之初在素来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纪律严明的军队里几乎同时发生的几桩“风流案”毕竟惊动了上峰。

兵团政治部派人处理此案。“当事人”理应回避。因为事情涉及到该部主帅,副政委李震颇感棘手,于此案“审理”前“金蝉脱壳”去做了重庆市工会主席,副军长肖永银只得坐在了“陪审人”的交椅上。

兵团政治部大员要求开团以上干部会,意欲公开审理此案以教育刚刚跨进和平门槛的将士,肖永银软磨硬抗四天不召集会议。他不同意开会,因为此事一旦在军中公开几位当事人,特别是主帅王近山今后将很难工作。第五天,时任兵团政委的谢富治大驾光临,亲自主持会议,两个“改组派”受到严肃的军纪处分,“主帅”因其赫赫战功而被暗中原宥。

尽管在这整个事件中肖永银煞费苦心保护自己的主帅,然而,身在川东的王近山还是误解了他,不知听信了哪路谗言而坚信不移地确认他的副帅是这次事件的操纵者与后台……

战壕里凝成的战友情蒙上了阴影。战场敌不过情场。情比血浓……

肖永银由此而蒙冤;也由此开始了他与主帅王近山之间需要经过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才化解开的一个“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