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百战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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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情义无价(3)

刘湘屏一脸坦诚,她确实不知道李震夫人去了何处。

从谢府出来,池拨通了北京卫戍司令吴忠的电话。吴忠原是十二军三十一师师长,上甘岭战斗,三十一师是主要参战部队之一。

“找吴忠同志。我是肖永银。”卫戍司令立即接电话,回答说:

“贾玉华就在我搂下。”贾玉华见了肖永银,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肖永银握着她的手:

“李震的事槽由组织去管,你不要去管它。如果有困难,你找我,实在不行,你回军去。”李震夫人低泣着:

“谢谢,我代李震……谢谢你了!……”

4、上将王平身陷不幸,参谋长出色辩护

“文革”的火药味愈来愈浓,军队内部也开始动荡起来,在抓“军内一小撮”的浊流中,南京军事学院政委、上将王平也被“揪出来”,学院造反派给王平整出厚厚一叠材料,诬其为“假党员、伪装分子、日本特务、彭德怀的黑干将”等等。南京军事学院撤销后,王平的档案转南京军区,王平本人则“靠边站”。一天,许世友问肖永银道:

“老肖啊,王平的情况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没管……”

“你管管吧。王平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你查查。”许世友让管,参谋长当然得管。肖永银把审查王平专案的造反派召集到一起开会。

“你们说,王平什么问题?”

“反对毛主席!”对方态度挺横,一开口一顶大帽子。

“你们说他反对毛主席,根据什么?”

“有!当然有!”对方当即甩出一本日记本。那是王平抗日战争时期打游击时的一本旧工作日记本,纸页已经泛黄。日记本的扉页上有一帧毛泽东戴八角帽的木刻像,不知出自哪位艺术家之手,木刻像只有模模糊糊的毛泽东的轮廓,说像又不像。王平的蝇头小字是从“毛泽东”的领口开始往下写的。对方觉得“罪证”确凿--在领袖身上写字还不算反毛主席吗?“嘿嘿”冷笑着。

肖永银合上本子,微微一笑:

“你们懂历史吗,那是1942年!当时毛主席是一个普通的领袖,并不是至高无上,万岁万万岁!那时叫‘老毛’,‘毛泽东思想’的提法也是‘七大’以后!”既然当时毛泽东尚未走上“神坛”,既然当时党内同志都亲切地称呼“老毛”,那么,在一个普通人的领口上写字,就不算什么大逆不道,肖永银的“辩护”十分出色,对方哑口无言。

“你们还有什么?”

“王平是假党员。…

肖永银觉得此论更不值一驳,反问道:

“他在三军团当指导员,该是党员吧?”对方傻眼了:

“他是日本特务!”证据是王平当年寓居上海,和日本人同住一幢楼房内,足不出户,就给日本人把“特务”当了。肖副司令为澄清这一历史疑问,当即派人赴沪,找到王平旧居,拍照后带回军区。照片上明白无误地显示出,该幢房子为东西各半,中间隔一堵厚砖墙。当年邻居作证,日本商人住一半,王家住另一半,两家因当时积聚的民族仇恨,根本“老死不相往来”。

在许世友和肖永银的主持下,所有对上将工平的诬陷不实之词全部予以推翻。

不久,王平案件被撤销,王平仍作为党的好干部回到了革命队伍中。

5、老部下贸然造反,老将军恨爱交集

“文革”火势蔓延,差点儿烧到肖永银头上。一天,原五十二团政委、时任南京军区陆军学校政委的蒋科打电话给他的者首长,向他报警说:

“武效贤造反了,可厉害了!你要注意,小心造你的反。”

“我不怕,让他造吧!”蒋科仍不放心:“他可不是当年的了,你还是当心点好!”放下话筒,肖永银沉思起来,对他麾下的这两个“旧部”,他不能说不了解。战争年代,风风雨雨,他们跟着他摸爬滚打了过来,蒋科能打仗,一员虎将;武效贤精明强悍,善于带兵。战争年代一切都清清楚楚,人像透明一样一眼看到底,和平年代却不一样了,环境复杂人也复杂,人的磨难反倒比战争年代更多了。蒋科五十年代未,被送到北京军事学院深造,当时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正搞得红火,小组讨论会上出了个题目“人民公社有哪些缺点?”肚于里多喝了些墨水的蒋科不幸发了个言,结果戴了顶“三反分子”的帽子灰灰地回来了。“三反分子”显然不宜再掌握军权,于是蒋科从十二军三十四师师长任上被撤下来。关于蒋科的任职问题南京军区很尊重他的老上级的意见,问当时的装甲司令道:“蒋科怎么办?”肖永银绝不相信蒋科会反党,如果那样,战争年代流那么多血干什么?装甲司令为他落难的部下呜冤,开口便直言反问:

“你说,蒋科总的是个好干部不是?--那是不是要一棍子打死?”南京军区副政委先点头,后摇头,同意了装甲司令对他老部下反问中的肯定,为保蒋科,肖永银给军区副政委三次上言力谏,蒋科“三反分子”的帽子很快一风吹,保留原正师级级别,做了军区军训部长。

比起蒋科,武效贤似乎更多灾多难,他的磨难一半是因为他娶了个社会背景特别复杂的太太,一半则由于他自己。上甘岭战斗中立了赫赫战功的武效贤(时武效贤为十二军一零六团团长,该团坚守上甘岭五三七点七高地北山阵地二十八天,最后撤离阵地,赢得了上甘岭的最后胜利)。回国后在南京军事学院深造期间坠入了情网,对方是国民党着名将领陈诚的外甥女,其父曾任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委员,她的两个哥哥,一个留美,一个留英。南京解放后,杜女士“弃暗投明”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留任南京军事学院文化教员,文化教员和武团长发生了“师生恋”,不久即缔结姻缘,两人婚后生活美满。不料,1956年审干,轻轻一审便审出了杜女士吓人的家庭出身,劝其退党,取消公职,前浙江大学的女大学生委委屈屈做了随军家属,空有一肚子学问而无以报国。

武效贤钟爱其妻,并未因此而发动“婚变”。“文革”中,这个家庭又遭不幸。1964年“大比武”时,十二军出了一个有名的“郭兴福教学法”,教学法的中心内容是,各级指挥员要和战士摸爬滚打在一起,平时训练与实战相结合。创造者郭兴福为三十五师的一个副营长,武效贤时任三十五师副师长,在十二军军长李德生的命令下,武效贤将“郭兴福教学法”总结了出来,经叶剑英元帅批准,在全军推广。此时,“郭法”成为“资产阶级军事路线”之法,郭兴福在高压政治打击下不堪忍受制造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血案,他用刀子先捅死三个孩子,自己和妻子自杀未遂,被判死缓。帮助郭法“出笼”的炮制者武效贤自然因此获罪。或许在这一系列打击下,脾气暴躁的武效贤不堪其苦起而反抗了。步校学生起来造反,副校长武效贤成了造反学生的支持者,矛头指向南京军区,也指向司令员许世友,刷大字报,贴标语,示威游行,搞得军区乌烟瘴气。蒋科也遭到他昔日战友的攻击,他于震惊和伤心中,给老首长挂了个“情况紧急”的电话。

不久,一天晚上,武效贤突然来访。两人坐在客厅里,武效贤像是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骂张三李四,足足骂了一个多小时,肖永银始终忍耐着,一声不吭。

“你说完了?该我说两句。”肖永银猛然侧过身子,两眼迸射出怒光,逼视着他从前的一营长:

“我肖永银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把你武效贤看透?把你从那么一个小干部,一步步提拔得这么大,我怎么没有看清呢?你成了个野心家了!”说着说着,火了,猛地一拍桌子,骂道:

“你混蛋!”武效贤被骂得吓瘫了,大气也不敢出,害怕老旅长盛怒之下动手打他,战争年代养成的畏惧心理像惯性一样支配着此时的副校长。肖永银火了一通,见老部下那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样儿,火气渐消,用稍稍温和的语气告诫道:

“武效贤呐,你还是听我的,我总还比你多两个铜板。你那点本钱,是打仗打出来的,可不要输净了!…

武效贤听了老首长的话--不过,只管用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仍按捺不住“造反有理”的激情,投身到更为炽热的造反风暴中,带人冲机关,抄家,揪斗“一小撮”,这样,到了清查所谓“五?一六分子”的时候,就连本意保他的肖永银也忿然无意再去拉他一把……

证据是江苏省一位副省长用录音供出来的:“南京五?一六集团,还有步校的武效贤……”如此,南京军区以“违反军纪罪”定案,判一年徒刑,押往部队农场服刑。审理此案的政工人员把“结论”拿给肖副司令看,并征求他的意见:“武效贤是个野心家,你同意不同意?”

“我同意!踩他两脚!”抄家时,抄出了武效贤的一封家书,信中透露了从朝鲜回国的消息,按照军队的纪律,这是种泄密行为,联系武妻复杂的家庭背景,遂怀疑有“里通外国”的特务嫌疑,杜女士被逮捕,监禁半年后,实在找不到罪行根据,又无罪释放。

武家惨遭这一系列打击,家破了。武妻带着一儿一女两个幼小的孩子流落街头,衣食无着。有人看这一家人可怜,给孩子出主意:

“你们给肖副司令写信,他是你爸爸的老上级。”十岁的小女孩写了封幼稚而催人泪下的信,投进了信箱。肖永银接信,读后眼眶有点湿润,随即打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陆军学校领导:

“武效贤的问题与小孩子有什么关系?流浪影响不好!你找个房子把他们收起来!”话说得很明白,肖副司令不赞赏他们没收武效贤住房的“革命行动”。于是,原房退回。

第二个电话,打给江苏省委:

“武效贤的问题不涉及老婆。老婆是个大学生,当个小学教员可以吧,总得给碗饭吃!”江苏省委在接到肖副司令的指示后,立即给杜女士安排了工作。两年后,武效贤获释。关于“郭兴福教学法”一案,驻军安徽的十二军军长李德生提供了证词,言称:郭兴福教学法是我定的,与武效贤无关。“五?一六”问题,当中央派宋任穷审理此案时,“咬出”武效贤的那位江苏省副省长推翻了原来的说法,证明武效贤的供词“两人根本不认识”是真话。“钦差大臣“宋任穷生气了:“你这么大干部,怎么胡说这么多人参加五?一六?”副省长流泪了,张开嘴让未任穷看:“你看我的牙都打掉了!他们叫我说有谁就有谁!”……

武效贤回来了,见到肖永银悲喜交集地哭了,哭了一会儿,睁开泪眼看着老首长:“听说你整我?……”他不相信。因为落难中,是老首长保护了他的妻儿。他来,一半为感激,一半为心存疑问。

肖永银不能原谅他“造反”,也不能原谅他不听忠言劝告,气哼哼地答道:

“就是!谁让你不听话!我说过,你是个混蛋,要踩你两脚,你不争气!”武效贤仍旧大气不敢出。

然而,过后不久,武效贤仍旧宫复原职,做了江苏省军区副参谋长。他这才明白,“踩两脚”,只不过是老首长“恨铁不成钢”的一句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