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是希望洪凯尽早离开本市,因为事情已经够大的了,他们可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大。然而洪凯这个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他受华占元的雇佣,并不仅仅是为了弄这么个绑架案出来,他是要替华占元和冯允泰平事儿的。华占元不信任的人有很多,包括吕瑞。洪凯也探听到了韩明艳曾经探视过吕瑞,这让他非常紧张,因为韩明艳跟我的关系很密切,他不知道吕瑞会通过韩明艳给我带什么消息。
“洪凯急切地要知道吕瑞告诉了韩明艳什么,而韩明艳是否把这些东西告诉了我。所以他一找到我和韩明艳分开的机会,就直冲到医院去了,而这正是赵副厅长和那个人非常不愿意看到的。那天,常树青比你我都要更早到医院,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可疑,当时在场的警察都是附近派出所的。当时咱俩是从省厅出发的,基本上和省厅的其他人是同时到现场的,而常树青居然能比咱俩早到,我觉得这事儿可有点不太寻常。联系最近这些情况,我才明白,一直以来,跟踪监视我的应该就是这个家伙,韩明艳和我的行踪应该也是他透给洪凯的。恐怕,常树青和赵副厅长他们一直要求洪凯尽早离开,并承诺帮他料理这些事情,但洪凯根本信不过他们,从他们嘴里探听出韩明艳和我的行踪之后就自顾自地跑到医院去了。
“然而,他和在医院外面蹲坑的常树青不期而遇,常树青当时想办的事情恐怕跟洪凯不谋而合,所以他才没跟踪我,而是留在了医院。常树青对洪凯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见洪凯这么恣意妄为,知道除了破釜沉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洪凯之前显然也没有料到常树青立刻就要翻脸,他情急之下,直接掏出枪就开始制造混乱,这样的话,洪凯就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常树青就很难对他干出什么来了。
“洪凯挟持了韩明艳,与我在三楼的走廊上狭路相逢,然而他却像不认识我似的。这时我才明白,白浪沙上的炸弹、铝合金厂门口的枪击全是障眼法,当时洪凯都不在场。而洪凯,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他不愿意跟我单独面对面,也不想在楼里跟警方对峙,因为他不知道我,还有其他警察和常树青是不是一伙儿的。于是他架着韩明艳往外走,他觉得,只要走到楼外面,向警察一投降,常树青他们对他就没辙了。他虽然在中国犯下案子,还杀了人,但由于他的国籍是澳大利亚,他在澳大利亚,犯的事儿比在中国要严重得多,所以最后一定会被引渡回去。澳大利亚早就废除了死刑,回去后被判个几百年,然后交个保,就还是自由人了。然而常树青显然也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洪凯要是活了,他们就全得死,所以他冒险带人上楼,准备伺机杀死这个麻烦。洪凯一看见常树青,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所以他举枪就射。
“洪凯在被我扑倒之后,仍然不肯就范,这给了常树青一个很好的借口,他一枪柄就把洪凯砸死了。老实说,常树青这个做法相当聪明,最多落个处置不当,却让洪凯永远地闭上了嘴。接下来,就该你们出场了,你们借着这个事情,开始了对常树青的审查,打算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我说的没错吧?”
马剑长出一口气:“没错儿……。”
李原说:“所以啊,马剑同志,我真的是不愿意和你们打交道,一直有一种被人涮的感觉。越到破案的时候,这种感觉最强烈。”
马剑说:“至少你能看破,那个人、赵勖光、常树青,包括华占元这些人,到此刻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李原说:“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变成常态。”
马剑一时无语,他的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他拿起来一看:“你让我查的那张卡,是一张韩明艳名下的借记卡,只有一笔交易,往里存了一百万。在吕瑞洗黑钱的账目里,并不包括这笔钱,应该是笔干净钱,韩明艳是可以用的。”
李原点点头:“这倒是很符合吕瑞的经营模式。”
马剑看看他:“什么意思?”
李原说:“这也是洗黑钱的一种方法,用某人的身份开个账号,往里存钱,然后把卡号和密码告诉这个人。这个人再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银行挂失,然后把钱转移到另一张卡上,这笔钱就可以合法地使用了。”
马剑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把钱给她?”
李原说:“直接给,韩明艳一定会拒绝的。吕瑞认为韩明艳最终得找我来解开这两串数字的真实含义,我发现了实情后,就会劝韩明艳收下这笔钱。”
马剑说:“原来如此。看来吕瑞对你还是相当信任的,至少在他心目中,你是可以照顾韩明艳母女的人。”
李原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是觉得,这笔钱,吕瑞是抱着一颗要负起一个丈夫和父亲责任的心才给韩明艳的,而这份心情是不应该拒绝的。”
马剑说:“看来,你和吕瑞之间倒有些惺惺相惜。”
李原摇摇头:“我听说吕瑞在宣判之后,一直表现得都十分消极,只有这次主动提出要见韩明艳,并给了她钱。我想,他现在心里牵挂地恐怕只有韩明艳母女两个人了吧。”
马剑说:“是啊,吕瑞判的是死缓,如果他在这两年里不尽快争取宽大减刑的话,死刑是一定的了。”
李原“嗯”了一声:“吕瑞是在求死,他根本不想求得减刑,不管是无期还是有期,他都不愿意熬下去了。”
马剑说:“现在那个账号暂时在调查,所以被冻结了,估计过几天就会解冻,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李原又“嗯”了一声:“我会让韩明艳去办的。”
马剑又想起一件事来:“我们二次搜查了王成康他们家,什么也没发现,现在又不知道那个保管箱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李原笑了起来:“其实是我想左了,这事儿跟王成康没什么关系。柯凤年只是随便放了几样东西到那个保管箱里,他并不是想通过底款上的字告诉我们什么。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在伍卫国这些人的指引下找到这个保管箱,所以他放了三个仿品,其实是想再三强调,这件事是假的而已。而我当时忽略了这一点,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几个字上,实在是舍本逐末了。”
马剑说:“这样说的话,看来柯凤年是被迫参与这件事了。对了,还有,为什么伍卫国和华俊骢都要跟你说这把剑的事情,反而因此让你看出了破绽。”
李原说:“人的思想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我想,华占元本来是想让伍卫国说的,像华俊骢这种货,两句话就能把他的底给探出来。但华占元还是让华俊骢知道了这件事,毕竟人家是父子,有时候不是太容易保守住秘密。而华俊骢,估计是为了减刑,也可能是为了在老子面前表现,竟然也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所以说,这个人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原打算探视吕瑞,但吕瑞听说他来,死活也不肯见。无奈的李原走出监区大门,却意外地接到了马剑的一个电话:“下个月部里有个会,你们市局是推荐你过来了,你准备准备吧。”
李原说:“又是什么案子啊?”
马剑说:“不是案子,部里有个培训班,你们市局推荐你来学习,另外部里有几个领导也想见见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马剑说完就挂了,李原心里有点好笑,心想也不知是哪个领导被刺激到了。他看了看手机,拨通了韩明艳家的座机:“喂,玲儿啊,是老爸。玲儿,老爸下个月去北京,你想要什么啊,老爸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