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认真地说。
“谢谢。”修文点点头,“阿律是和那位将军一起失踪的,我想事情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子归你也要做好打算才好。”
“嗯,我明白。”她自嘲地说,“没想到我宁子归在皇甫师兄心目中可有可无,我的灵魂却是个抢手货。”
修文笑出声来,说:“既然子归你还有说笑的心情,我看我也不必太为你操心了。”
“难不成我还得哭天抢地,鬼哭狼嚎吗?”她苦笑道。
“可以顾影自怜啊!”修文笑嘻嘻地提议,“我知道小乌龟的小叔叔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我去叫他借来给你!”
“修文师兄……”她的形象和“顾影自怜”相差太远了吧?再说,于悟皈小叔叔那面大镜子是传说中的秦镜,古代都是用于照看五脏六腑内的病变或明辨是非忠奸的,用来顾影自怜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她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楚修那家伙居然整个下午没有消息,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吧?楚修成天自命不凡,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让他自己有事的。再说他本身又是筷子,就算真有个三长两短也还有救,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她不断自我安慰。
楚修知道,如果皇甫律有心躲起来的话,要找到他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现在并不是说困难的时候,若无法找到皇甫律,就很难解开子归身上的离魂索命咒了。皇甫律过去对子归都存在着一份敌意,他本来以为那不过是前世的归王对子宁将军功高盖主的警惕延伸到现在,看来他错得厉害。皇甫律是在潜意识中排斥子宁将军已经死去,并且变成了另一个人才会有对子归抱有那样的敌意。这样就很危险了。他暗暗自责居然会没有察觉皇甫律这份心思。从前皇甫律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单纯地认为自己是嫉妒子归身负阎王的器重,在他看到子宁将军“复活”后才发觉原来他一直希望的不是补偿被归王残忍杀害的子宁将军,而是要让原来的子宁将军重新活过来。
这里还残留了些许子宁将军刚才使用法术的气息,凭这个应该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追踪着法术遗留的气息,楚修很快找到了G市内的一个别墅区。这里他和子归都曾经来过,皇甫律还曾经跟秦霜在这里大干了一场。可是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被挖出来的大坑也已经填好,只能说子宁将军曾经到过这里,不能确定他的踪迹。“不在这儿吗……”到处查看了一遍,连小区保安都认为他可疑,要他赶紧离开了,最后也没能查到什么。
这样漫无目标地跟着法术气息跑似乎也不是办法,有没有更有效的办法可以找到皇甫律的所在?楚修靠在小区大门外,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在找我么?”
楚修飞快地转身,“子宁将军!”对方似乎也一直在留意他和子归的行动,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子宁将军跟踪的人是他,不是子归。正所谓来者不善,这次子宁将军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铲除他这个碍事者吗?”是的,我在找你,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动出现。”他扯唇一笑,“我想你这次出现不会是想告诉我解开索命咒的方法吧?”
“哼。”子宁将军冷笑了一声,“你们是不可能解开的。”
“那可不一定。”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子宁将军所有细微的动作表情。真的也不像尸体,和他之前看到的空空洞洞的眼睛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子归那家伙有没有听他的话,马上去找黑白无常或者灰绒,如果不能尽快知道解开诅咒的方法,也许三天之后子归就会出事了。
子宁将军不以为然地笑笑,“那就尽管试试吧。”
他冷眼看着子宁将军,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不是子宁将军吧?”
子宁将军表情不变,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什么。
“看来我没有猜错。”他沉着地笑了,“你是谁?皇甫律吗?”
子宁将军没有回答,只说:“你为何一直要碍我的事?”
“如果你做的是维护子归的事情,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在碍你的事了。”他冷哼道。
“我可以让你不再碍事。”子宁将军眼里闪过阴狠的目光。
“那你得有那个能耐。”他抬起下巴,倨傲地说。
子宁将军危险地眯起眼,说:“要是有胆量的话就跟我来。”
“去哪儿?”
子宁将军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说:“我想你也不希望连累其他人吧。”
“嘿,真没想到你一具尸体也会关心其他“人’的安危。”他讥诮地说。
这次,子宁将军没有理他,径自往前走,好像也不在意他有没有跟上去。
他看着子宁将军挺直的背脊,思考着他打算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尸体自然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出现在他眼前的子宁将军就像皇甫律一样知道顾虑周围的环境。虽然本人没有承认,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确认这个子宁将军就是皇甫律。皇甫律到底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只见子宁将军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抬手一挥,他眼前一闪,居然到了一座他熟悉的荒院外。为什么熟悉?因为他和子归、修文一同来过,在这里的子宁将军衣冠冢因为年代久远,通往墓室的地道已经崩塌了部分,而且还曾被一条成精的蜈蚣盘踞。不过这儿有辟邪兽镇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跑进来了吧?他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子宁将军,心里想的是干脆趁现在从背后给子宁将军一剑,这样事情就一了百了了。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子宁将军冷冷地警告,转过身来紧盯着他说,“偷袭是不会成功的,而且,别忘了,我不会再死一次。”
“但是皇甫律会死。”他冷笑道,“你或许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是这会儿的皇甫律恐怕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吧?”
子宁将军眼里阴郁着,直抿着嘴没有作声。半晌,终于说道:“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
“要找到他可能不容易,但并不一定做不到。”他就不相信找不到皇甫律躲起来的地方。如果他猜测得不错,皇甫律是将自己的魂魄附在子宁将军的尸体上,那么皇甫律能安放自己身体的地方就非常有限了。“怎么?你不在意你重要的大王被杀死吗?”看着没有任何行动,甚至连怒火都没有的子宁将军,他嘲弄地说道,“难道你因为当年他杀了你,所以到现在还记恨在心,不愿管他的死活了?”
“那样的大王根本不重要!”子宁将军沉怒地说。
“真奇怪,这子宁将军活着都没有责怪他的大王,怎么死了反倒计较起来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子宁将军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过去的大王早已不在人世。”子宁将军冷淡地说,“自然已不再重要。”
“既然知道你效忠的人已经死了,那你要活过来又是为什么?”楚修尖锐地反问。
子宁将军僵硬着一张脸,眼中杀机顿生,“如果你要说话,就趁现在说完你的遗言吧!”
楚修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说:“我没有什么遗言,因为遗言是即将要死的人给活着的人留下的话,而我既不是人类,更不是即将要死。”就算这个身体被消灭了,只要子归使用灵犀棒,他还是能回来的——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件魔法道具这件事。
子宁将军双眉一拢,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低喃了几句把符纸向他扔出。
楚修没有多想,马上进行防御,他知道子宁将军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多说也无益。从那张飞向他的符纸上犹如打翻了墨水瓶,黑暗迅速涌了出来,渗透了他周围的每个角落。在这片黑暗中,他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子宁将军想干什么?本来他以为子宁将军是想利用这片黑暗,想趁他不备来偷袭。可现在尽管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却也没有见子宁将军出手攻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莫非子宁将军只想把他困在这儿,好让他不能妨碍他去对付子归?可子宁将军也想得太简单了,只要子归念咒,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立即出现在子归身边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感觉身体使不上力来。这时他才大惊发现,在这片黑暗中,他的灵力正在不断流失,正因为他本身是魔法道具,他的灵力使用完了身体便会消失,是无法恢复的,只能用新的灵犀棒变化出新的身体。可要怎样才能让子归知道他在这里消失了?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把自己带回大学去,恐怕子宁将军也已经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怕他逃离。
他闭上眼睛,将仅剩的灵力汇集在手中,注入要告诉子归的话,化出一只白色的鸟儿,“咻”地传送到子归身边去。但愿子归尽快找到皇甫律那具没有魂魄的身体——虽然皇甫律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一旦他的身体死去,他作为人所施的法术就会因为失去使用者的支撑而随之失效。只要他为了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另一具身体上的法术失效,子宁将军就会立刻变回原来的死尸。
子宁将军冷漠地看着困在法术中的楚修放了某个信息出去。
他清楚灵犀棒是什么样的魔法道具,只要在这里耗尽了楚修的灵力,碍事的人自然就消失了。而且他不怕楚修通知子归,因为只要楚修的魂魄无法回去,子归使用灵犀棒变化出来的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人偶,无法使用法术,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看来楚修还未认清自己所处的形势,否则他就不会这么镇定了。而已经中了他离魂索命咒的宁子归就更不足为惧了,那个诅咒带来的惊惧忧思本身就会让中咒的人神魂不宁,在那种情况下使出的法术,力量也会大大减弱。看着楚修的形体逐渐消失,一个白色的小光球被困在法术中忽明忽暗,他勾起嘴角,把那个光球收入一个用朱砂写满咒语的白色小瓷瓶中,用同样写满咒语的瓶塞紧紧塞住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