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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一笔珍贵的中国古代文学遗产(3)

(二)反抗外来侵扰,主张民族友好敦煌地区由于远离中原腹地,四面先后与匈奴、突厥、吐蕃、吐谷浑、回鹘以及媪末、鞑靼、龙家、仲云等民族和部族为邻,历史上经常受到诸多少数民族的侵扰,有时候战火还烧到境内。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作为主体居民的汉人以及与汉人和平相处的境内少数民族居民,为了生存和发展,就必须在外族来犯时奋起自卫。反映到敦煌文学中,便是反对外来侵扰:或追述先辈奋起抵抗的可歌可泣的事,如云“复遇人经虎噬,地没于蕃;元戎从城下之盟,士卒屈死休之势。桑田一变,葵藿移心”(P.4640《吴僧统碑》);或歌赞在保卫生存权和自主权的斗争中所取得的胜利,如云“破却吐蕃收旧国”(P.3451《张淮深变文》);或表达驱逐吐蕃统治以后敦煌人民的欢乐之情,如云“歌谣再复归唐国,道舞春风杨柳花。仕女尚园天宝髻,水流依旧种桑麻”(P.5007《敦煌》)。当然,敦煌地区也有与周边少数民族相安无事的时期。每当这样的时期,敦煌地区居民便希望和努力与周边少数民族友好相处。反映到敦煌文学中,便是或追赞历史上民族间和睦共处的往事,如P.3636关于敦煌太守仓慈正确处理民族关系的记述;或直接赞颂现实生活中民族间的融洽关系,如P.2481《常定楼记》中所说的“六蕃之结好如流,四塞之通观如雨”。同时,在敦煌地区内部,各民族居民也是重视友好相处的。在敦煌文学中,就可以看到对面对不义战争而出现的诸多民族共同对敌的歌颂,如《张议潮变文KP.2962)、《张淮深变文》(P.3451)、《龙泉神剑歌》(P.3633);还可以看到对面对共同敌人而英勇作战的各民族的英雄将领和士兵的颂扬,“匈奴初圆绕原泉,白马将军最出先。慕容胆壮拔山力,突出至马前”(P.3633《七言诗三首》之一)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作品之一。

(兰)积极进取,追求美好生活大约同敦煌地区的自然环境以及地处西部边陲的地理位置有关吧,这里的人民群众继承祖辈开拓基业的精神,普遍地富有进取精神,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强烈愿望和执着追求。表现到敦煌文学中,也有着一股坚持不懈的追求和进取精神。不同的作者,尽管所处的地位、处境和心情会有所不同,但却都有追求、都在奋斗——武将向往立功,僧侣追求正果,学子向往成名,情侣渴望爱情。比如,“三尺龙泉剑,箧(匣)里无人见。一张落雁弓,百只金花箭。为国尽忠贞,苦处曾征战。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P.3821《生査子》),就表现了武将和战士的愿望和追求;“愿作合欢裙带,长绕在你胸前”(P.3836《南歌子》),就表现了思妇的向往和追求。

(四)普遍渗透的宗教思想内容在唐代以前的敦煌地区,也出现过不少表现宗教意识的文学作品。入唐以后,敦煌居民中的宗教意识进一步加强,道教信仰,特别是佛教信仰,空前普及和深入人心,上自最髙长官,下至黎民百姓,信徒遍及社会各个阶层。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是出现了大量反映佛道信仰、体现佛道精神的文学作品,诸如佛教变文、讲经文、因缘押座文、解座文、释子辞曲、佛教功德文以及S.683C道教话本《叶净能诗》、道教愿文、道教诗歌(如P,3866李翔《涉道诗》)等等。另一方面是敦煌地区作者往往有意或无意地在本与佛教或道教无关的一些作品中加入佛教或道教内容。比如,S.2144《韩擒虎话本》本是讲隋朝大将韩擒虎一生功业的,却要从灭佛事件讲起;S.2204《董永词文》本讲仙女下凡婚配董永的故事,似与道教有点关系,与佛教则毫不相涉,而作品却把仙女写成“帝释宫”女,还把传说中的天池改成佛典中的“阿耨达池”。诸如此类的作品,其数甚多,敦煌文学中的宗教思想内容确很普遍、确很突出。

(五)注重实际,关切人生敦煌文学中的绝大多数作品,都是因在实际生活中有实用目的而作,具有明显的目的性、针对性,不仅表现出注重实际、关切人生的精神,而且还表现得特别突出。在世俗文学作品中如此,在僧、道创作和传抄的作品中也是如此。僧人的讲经、说因缘、转变,目的是宣传佛、教人皈依,基于这样的目的创作的讲经文、因缘、变文之类,自然是教人逃避现实、出离凡尘,似乎并不关切人生;但是,仔细分析即可看到,即使是这类作品,实际上也在一定程度上曲折而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生活中的种种苦难,对遭受苦难的人们给予同情。至于在讲经说变、教人摆脱俗累时,还要劝听众“念佛急手归舍去,迟归家中阿婆嗔”(S.2440《三身押座文》)「更是不忘对现实之关注的表现了。

(六)市民生活和市民观念的表现敦煌地区的中心沙州自西汉建郡以来,逐渐发展成为国际贸易口岸城市,出现了一个市民阶层。属于这个阶层的人们,是敦煌文学的基本读者和听众,其中一些人还参与了敦煌文学的创作和传播。于是,敦煌文学便和这个市民阶层发生了联系,其作品中便有一些反映了市民生活和市民观念。比如,反映市民生业的P.3644《招徕叫卖诗》二首之二写道:“某乙铺上且有:桔皮胡桃瓤,栀子高良姜;陆路诃黎勒,大腹及槟榔。亦有莳萝荜拨,芜荑大黄,油麻椒标,荷藕弗香;甜干枣,醋齿石榴;绢帽子,罗幞头;白矾皂矶,紫草芳苏,粆糖吃时牙齿美,饧糖咬时舌头甜。”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土特产、舶来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而且叫卖之声充耳,叫卖之状可思,繁盛热闹,十分传神。又如P.271S《茶酒论》写道:“水为(谓)茶、酒曰:阿你两个,何用忿忿?阿谁许你,各拟论功,言词相毁,道西说东?从今已后,切须和同。酒店发富,茶坊不穷。长为兄弟,须得始终。”反映了拟人化的茶、酒、水商人的特定身份和心态。

敦煌文学上述几个方面的思想内容,都是具有敦煌地区的本土特点的。从思想情调上说,也是健康、积极、进步的。尤其是其中的乡土之情和中原情结,实际上是敦煌文学的灵魂之所在,构成为敦煌文学思想内容方面最基本的特点。由于有这一基本特点,敦煌文学在思想内容方面才成为古代中国文学史上的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

在艺术风貌方面,敦煌文学也是颇具特色的。当然,由于敦煌文学存在的时间跨度长达千年,作者队伍庞杂,作品数量又很大,因而艺术风貌也就多种多样、绚丽多姿,绝不是清一色的。然而,从总体上看,敦煌文学又有着艺术风貌上的突出特点。这种特点主要体现在敦煌地区本土所出作品上,尤其是体现在归义军时期敦煌地区本土所出作品上;一些由外面传入却又在敦摸地区广泛流传或被加工修改过的作品,如说唱类、歌辞类、诗赋类当中的一些作品,也往往体现出这种特点。这种特点就是以俗为主、以朴见长、具有平实质朴的大众文学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