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凯旋
“攸侯，不要以为你所想之事，我闻仲不知。费乃大商几百年属国，你应该庆幸的是费人子嗣尚未断绝，否则今日断绝的，恐怕就是你攸族了。”闻仲不看攸侯，闭目而立，狂风拂过，直吹得诸人衣袍猎猎而起，这一刻的闻仲身上所释放出的气息，是一种连帝乙都未曾拥有的威压，直压得人几乎站立不住，就要跪倒在地。
“攸侯喜知罪。”攸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身躯艰难地挪动着，如同一只鸭子似的摆动着身体，跪立帝乙身前。
闻仲居高临下，微微睁开双眸，睥睨着攸侯，一言未发。倒是帝乙出声打了圆场：攸侯既然知错，将军就饶恕他吧！“如此最好！起来吧攸侯。”闻仲冷哼一声。
攸邑，王师凯旋归来，城邑中央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祭台，攸侯领路，引着帝乙连同闻仲上了祭台，这才弓着身子退下，一面吆喝侍从将用于祭礼的米酒肉食献上，一面命令亲卫将用于祭祀的奚奴拖到祭台下，这才低声提醒帝乙：“帝上，可以开始了。”
此刻的帝乙一脸肃穆，身披藤甲，缓步走向祭礼用的鼎钟之前，重重地敲响了这代表得胜归来的鼎钟，钟鼓齐鸣，两相交映，直震人心魄。
“嗟嗟烈祖！肇域四海，商之先后，受命不殆，正域彼四方。丁丑之末，伐于人方，蒙烈祖恩泽，得胜而归。来假来飨，降福无疆。顾予烝尝，汤孙之将。”庄严的吟唱戛然而止，帝乙原本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漆黑的眸子中满是虔诚之色，环绕着祭台，亲自将米酒抛洒向四周，又将肉食都抛进祭台中央燃烧的火堆之中，结束了仪式，退到一侧，闻仲上了祭台，朝着四周抛洒酒食，这才挥手示意士兵将祭祀用的奚奴拖上了祭台。
奚奴被蒙了面目，又堵住了口舌，似乎是知道大限将至，发出一阵徒劳的呜咽声，然后在狰狞可怖的钺斧之下身首分离，身体还在作无意识的抽搐，意识却永远地断绝。跪立在祭台外围的人猛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死了…”
“逢侯何在？”结束了祭礼，帝乙立在祭台之上，随着他的呼声，一个佝偻的老者从祭台外围的席上缓缓上前，扑通跪地：“罪族逢人，不敢称侯，受夷人蛊惑，误操刀戈，已经将引祸者献上，还望帝上饶恕。”
“那三夷首领在何处？”帝乙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善。
“那三人，已经被帝上人祭了。”逢侯埋着头不敢去看帝乙，他与三族的关联，就只有三个族长知晓，现在死无对证，至于那操戈相向的缘由，他相信只要过了这一关，自然顺水推舟。
帝乙眉目间寒光一闪而过，闭目不语，闻仲也是一脸冷漠，不用去看已经处死的奚奴，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草草结束了祭礼，帝乙退回庙堂之中，宴请攸地贵族将士，唯有闻仲一人未至，枯坐在空荡的宗庙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攸侯，结果如何？”闻仲盘坐在草垫上，攸侯垂首跪立一侧，低声开口：“我已经亲自查看过了，那三人已经死去多时，口舌都被撕裂。能令死者行动，应该是鬼力所致。”
“嗯，将结果呈报帝上，帝上自会有所决断，攸侯只要听命便是。”闻仲神色冷冽，示意攸侯退去：“将那费冥引来见我。”
青年缓缓入了宗庙，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垂首跪立堂下：“费族人冥，见过闻将军。”
“费冥，今日见你，有帝上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费族已经只剩下你一人了，你是否愿意继续为大商而战？”闻仲难得睁眼看人，凝声开口，意有所指。
“大商因费族征伐人方，于费人有大恩，费族人冥愿为大商效劳。”费冥一脸肃然，果断地回应道。
“费族自大商立国，历代忠心为国，费族断不能亡，这也是我为何自南疆长途跋涉而来的缘由。你没有让费族蒙羞。我会命人散布消息，费族灭亡。”闻仲一脸平静，缓缓开口：“我要你进入巫教。”
……
新的一天，处于风鸣城的巫宫，往日的平淡被喧嚣取代，四个巫道的大部分新巫都来了，很是热闹。子辛一行豁然也在其中。
“诸位，今日便是开始新巫第一轮试炼的日子，北方沙丘城屡屡传来噩耗，多少巫众平民丧生凶兽利齿之中，这一次的试炼，举众巫之力，势必要永远断绝后患。试炼之事，进入沙丘城之后，你们会得到更为详细的说明。”
长长的车队自巫宫一直延伸到风鸣城外，七百巫众，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四人同乘一辆车马，也有近二百车驾。缓缓出了城门，这才加速向北行进而去。
子衍与子辛同座，神色有些森冷盯着对面的人，正所谓冤家路窄，没想到车驾都能与那虎昱同坐一辆，双方神色不善，不过倒是没有动手的意思。虎昱旁边坐的是名叫珷的人，与二人并无过多交集，来历倒是没有一人知晓。
“子辛，我听闻东征大军得胜，那人方已然灭绝。这个世间，总有些夷族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沉默了一会，子衍耐不住寂寞开口，有些嘲讽的意思。
“听闻费族遭受灭族之祸，大商数百年的属国，说灭就灭了，简直是羞辱。”子辛尚未搭腔，虎昱已经迫不及待地冷言相讥，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子衍闻言，神色剧变，冷冽的目光直视着对方：“哼！这场战争虽然不能说旗开得胜，不过那些叛逆，总归是会灭绝的。某些人可要好自为之。”
“听闻帝乙求援镇南大将军闻仲，千里奔袭，这才解了围，可真是旗开得胜哩~”虎昱声音不咸不淡，引得子衍一阵气急，几乎在马车上便动起手来。
“一切皆是传闻，待回到殷都之后，一切自然明了。何必与他逞口舌之快。”子辛倒是很平静，此刻方才出声劝阻子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