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杀神
兕牛听得闻仲杀了巫教的长巫，不由心底一阵骇然，不过正是精彩处，长巫鸾的话音却是猛然停顿，似乎有些失神，并未继续说下去。
“之后呢？与那戎狄的战况如何？即使杀了长巫，尚还不至于称之为杀神吧？”兕牛忍不住连声询问。
“这你恐怕得去问问闻将军，亦或者长巫鉴。亲眼目睹那场战斗的，还活着的，只有三人而已。”灵鸾微微蹙眉，意有所指。
“长巫鉴……他也参与了么？为何闻将军对他似乎并无恶意？”兕牛闻言颇有些不解。巫鉴既然参与了对闻族的追杀，闻仲怎会对他有善意？
“这也是四巫道分道扬镳的缘由，四巫道皆为甘族一脉，巫鉴与我两族皆是支族，自上任长巫死后，甘祈一手控制了整个巫教，一些积沉了很久的矛盾一一爆发，巫鉴率领族人新立星巫，至此与本家划清了界限，灵巫一脉随后独立，这便是巫教四大巫道的由来，想来你也该明白巫鉴不受甘祈兄弟二人待见的缘故了吧，巫教之事，远非常人所见那般简单。”
兕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难怪卜巫那些人处处为难星巫与灵巫两支脉，巫鉴是目睹那场战斗的其中之一，再细想与闻仲见面之时，两人的关系显然并不是太差，心中颇多疑惑也都一一解开，看来那场战争也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哩~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闻仲如此声名远扬。
属于巫鉴的车辇上，巫鉴与珷相对而坐，正闭目听着珷讲述一路的见闻，脸上不时露出异色，听到那甘佑在沙丘城横行无忌时，脸色阴沉，听得几人寻见蛟龙，则是颇有些意外地睁开了眼，蛟龙么……倒是个有趣的地方。不过也不言语，只是颔首点头，显得很是镇定。
“长巫，那位镇南大将军闻仲，为何连那甘祈都如此惧怕？”珷一席话结束，转口提起了闻仲，这可是个敢与甘祈讨价还价的家伙，而且似乎那甘祈都不敢多言，究竟是何方人士，能让甘祈如此狼狈。
巫鉴肩头一震，睁开双目瞥了一眼对面的青年，一字一顿缓缓开口：“他只是个疯子罢了。”言罢也不待珷有所反应，很快闭上了双目，只是心中泛起的波澜，又岂是那般容易抹平。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一日血色的夕阳，那尸横遍野的逢邑，那断壁残垣之上孤身而立之人，他的脚下是妻儿兄弟的尸体，他每往前一步都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地迎着夕阳而去……
当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在城外时，已是夕阳西下之时，血红色的夕阳下，断壁残垣之间，随处可见的残躯断臂，战争已经结束了么……
“帝上，这逢族人似乎落败了，逢人怕是已经……”一侧的人神色凝重，低声禀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翻也要将那逢侯的尸首翻出来！”
“帝上，我在这里呀~！”前方的断壁之下，一个灰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灰头土脸地远远立着，拍拍胸前的灰土，膝下一软，一头跪下，以头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帝上呀，我族亡啦！就剩我一人啦……那些戎狄异类一路杀戮，我族小国寡民，区区千余守军，不过一个时辰功夫便没啦~我等殊死抵抗，为的是何物，还不是大商的疆土不落入蛮夷之手，帝上可要为我等做主，还我一个公道呀。”
戎狄来势汹汹，不过数百人，却是个个身手矫健勇猛，小小的逢邑哪里经得起折腾，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沦陷，戎人一路杀进城去，倒是那逢侯躲在瓦砾下逃过一劫，此刻眼看商人来援，总算爬了起来，向来人哭诉。
被称作帝上的中年男子皱眉踢开了对方试图往他衣袖上抓的那只满是鼻涕的脏手，也不看对方，只是冷声出口：“逢族为大商而战，城邑破灭，如此，便将东疆之地，沂水之上方圆五十里，封于逢侯，另赏奴二百。这般可好？”
“多谢帝上恩赐。”那逢侯得了好处，自是喜不自禁，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城破人亡之事，乐颠颠地就要退去，不过脚步猛地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恢复了那副哭丧着脸的神色：“对方已经攻进内城去啦，城中尚还有些许人还在抵抗……他话音一顿，小心地补了一句：“有个疯子在这里，千万不要招惹他，那个疯子太可怕了。”
“哦？比戎狄还要可怕的人，倒是有趣……”中年男子眉头一挑，不紧不慢地开口，显然并未在意逢侯之言。不过既然战斗尚未结束，一战是免不了的，招手下令：“给我攻进内城去！”
内城之中，一支近百余的戎人小队将巫教一行赶到了城池中央的广场上，原本百余人的巫教一众人马，此刻不过二十余，皆是一副仓惶之色，握着武器的手腕似乎都在颤动着，竟无一人胆敢出手杀将出去，步步后退，直到被戎人完全包围。
沉默了许久，中央一个青年似乎是耐不住性子终于出了手，抓起手中武器，低吼着率先杀出，一剑斩下一个戎人的手臂，对方一阵凄厉的惨叫，叽里呱啦怒骂着，吆喝着同伴同时出手，十几个人将其团团围困，如同耍猴似的，不断戏弄青年。
这引来了巫教诸人的仇视，青年再不济，也是巫教的一份子，岂容他人亵渎，也不再迟疑，各自挥动着武器戈矛，迅速朝着戎人所处的方向快速聚拢而去。戎人的数量虽然是诸人的数倍之多，诸人也依旧未曾显示出一丝疲态，反而各个斗志昂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双方很快碰撞在了一起，入了内城的戎人已经四散分离，而一行人眼前这支百人小队，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个个神色傲慢，眉宇间满是轻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