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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百家公案(11)

又后月余,更无分晓,王客复来陈诉。遂唤陈青吩咐道:“来日差尔去追一个凶身。今与你酒一瓶、钱一贯省家,来日领文引。”青欢喜而回,将酒饮了,钱收起于家。次日,当堂领得公文,看是去郑州小张村追捉五里牌。青遂复:“相公,若是追人,即时可到;若是追五里牌,他不会行,又不会说,如何追得?望别差人去。”拯大怒云:“官中文引,你若推托不去,即问你个违限之罪。”青不得已只得前去,遂到郑州小张村李家店安泊。其夜,去五里牌下坐一会,并不见个动静。青思量无计奈何,遂买一炷香钱,至第二夜来焚献牌下土地,叩祝云:“奉安抚文字,为王客来告五里牌取银子十片,今差我来此追勾,土地有灵,望以梦想来报。”其夜,陈青遂宿于牌下。将近二更时候,果梦见一老人前来,称是牌下土地。青便问:“王客寄得银子十片在此牌下,缘何失了?现今王客到包安抚处陈告词状,奉相公文引追你五里牌神。”老人道:“王客兄弟没天理,他岂有银子寄此?系湖南客商郑才银子十片。他与王客同行,被他兄弟谋杀,其尸首现埋在松树下。望即带将郑才骸骨并银子去,告相公为之申冤。”言罢,老人即去,陈青一梦醒来。既得明白,次日,遂与店主人借锄头掘开松树下,果有枯骨。其边旁掘开地泥五尺,有银子十片。陈青遂将枯骨、银子俱申报安抚。拯便唤王客理问,不肯招认。遂将枯骨、银子放下厅前,只见枯骨自然跳跃,冤魂空中叫道:“王客急须还我性命!”厅上公吏听见,人人失色。拯再将王客兄弟根勘,抵赖不得,遂一一招认。将王客兄弟问拟谋财害命,合当追偿,令押赴市曹处斩;郑才枉死无亲人,银子合归官。

此见天理昭然,终有报应,谋害贪财者观此,可以少知警耳。

§§§第三十三回 枷城隍捉拿妖精

断云:

妖精迷人真异事,包公清鉴断分明。城隍本自无死应,拿缚当厅正典刑。

话说包拯在开封府,一日,因安抚公趋,要合集众官,议设筵席,遂唤诸吏,点检器皿。吏告金银器皿,尽皆毁坏。拯遂差人唤银匠王温来衙打造。王温见官差,不得已要去。思之只有一妻,孤然在家,遂以家事嘱东邻王泰伯看顾。次日,与妻阿刘相别而去。其妻每夜寂寞无聊,孤灯独坐。忽一夜,有叩门之声。阿刘喝问:“是谁叩门?”门外人叫道:“若不开门,断然不饶尔性命。”道罢后,忽一阵冷风袭人,推门直入。见其人身长七尺,威猛可畏,身青如蓝靛,发赤似朱砂,口阔如盆,手持一剑,向前抱定阿刘云:“尔与我结为姻眷,教尔受用不尽。如不肯相从,定杀了尔。”阿刘惊怕,只得勉强与之同寝一宵。

次日晓,妖精告阿刘:“休得令人知觉,如若漏泄此事,今夜不留尔性命。”言讫而去。阿刘每日只是惊恐,如醉如痴,有冤难诉。逢到黄昏时候,一阵冷风袭人,妖怪又复持剑直入房中,与之同卧。或去时,只留下饮食钱帛之类。阿刘不知其由,只秘而不说。自此夜夜往来,将有半个月。

其东邻王老闻知,疑是王温已归,遂问阿刘。阿刘告以被妖怪迷淫之事。王老大惊道:“既有此事,如何不早说知?”阿刘道:“被他恐吓,若与人知时,则害于奴,以此不敢漏泄矣。”王老听罢,径走入衙里,告其夫主知之。

王温闻此消息,急忙归家,嗔骂阿刘。阿刘哭告:“被妖怪迷乱,非干妾身不良。”王温不信。是夜,持剑直入,暗中藏伏良久,果有人叩门,入来灯前。但见其人,牛头鬼脸,持剑直入,遂喝令其妻同卧。温惊恐不敢出,已天明矣。妖怪去后,温乃出来,与妻商议,待去苗从善家买卦,问是何方妖精。

温至苗家占卜,乃云:“其卦触动白虎神,阴人逢一,枉鬼为妖,百日后当主丧身。”王温曰:“先生若能救得我妻无事,必当重谢。”从善乃教王温道:“夫家急与妻出城外去。东边砍一株桃木棍棒,候妖怪复来,将此棒赶他,便能断绝。”温送了卦钱,如其言归家,向东边砍桃棒一条。

黄昏时,妖怪又持剑而来,王温喝问:“是甚处魍魉?”便将桃棒打逐。妖精大笑道:“是叵耐,这苗巡官,我和他无仇,却教尔如此断我。”温亦惊走逃闪。良久,妖精大怒而去,将苗家六口都杀尽。温思量:“定是苗巡官推占错了。”遂走出去问苗家,到苗家叩门,并无人应,温推开门入房中,但见六口尽是无头人,遂惊走归家。天晓,忽遇巡军王吉、李遂二人,见温身上带有鲜血,遂问其故。温告以其妻为妖怪所迷,因到苗家占卜,叩门不应,遂推门直入,但见一屋死人,那知血染遍身。巡军不由分说,捉取王温到官。

包公审问:“王温缘何杀了苗从善一家?”温逐一供具妖怪根因,并不知从善一家身死情由。拯思量:“安得有这样妖怪能杀人?”遂将温枷送入狱根勘,苦不肯招认。拯又差张辛持利刀一把,入王温家探听。其夜,张辛持刀,暗中藏伏,果有人叩门入来,灯前,但见一个牛头鬼持剑,直入房中,抱那妇人。张辛持剑,直砍妖精。妖精大怒,与辛交战,辛败走而回。天晓入衙中,报与包公:“王温家果有妖精。”拯大怒道:“张辛定是受王温钱物,通同诳官。”遂枷了张辛。又唤武卒刘义、吴真,各持短刀,再去王温家同探。二人持刀再去。至夜,妖魅又来。二人持剑交斗,妖精将剑一下,砍死刘义,吴真奔走得免。天晓入衙回说:“温家果有妖精,刘义现被杀死。”拯遂差正司理去王温家检验。司理到其家,唤阿刘审问事。因不见在家里,公差前门后户寻遍不见阿刘。司理思量:“必是妖怪摄去。”遂回报拯:“的确有此事,刘义果被其妖杀死。”拯无奈何,随即差人,将三具大枷去城隍庙,先枷了城隍,又枷了两个夫人。枷梢上写着:“尔为一城之主,反纵妖怪杀人,限尔三日捉到。如三日无明白,定表奏朝廷,焚烧庙宇。”包祝罢,回衙。

是夜,城隍便差小鬼十余人,限三日定要捉到妖精。小鬼各持搓牙棒、铁蒺藜,绕城上下寺观、山林、古冢、坟墓,莫不寻遍。一鬼托化到城东,忽闻大林村有妇人哭声。小鬼随声奔入林中,见一古墓,掘开如盆大,有一佳人在内。鬼使持剑喝问原因,佳人道:“妾在城里住,夫是银匠王温,为妖怪所迷至此。”小鬼听得,遂挽妇人随之而去。忽然遇着妖怪,头生两角,身披金甲,手持利剑,喝问:“谁将我妻儿何处去?”鬼使道:“我奉城隍牒命来捉妖怪。”其一鬼在黑风中与妖持剑交战,被妖精斫死。小鬼急将妇人抱走。其余众鬼知之,径回庙中告城隍。城隍再迁阴兵捉捕。阴兵围定妖精,不能走脱,遂被阴众捉缚,同阿刘押入城隍司。司王道:“此系包大人要根勘。”即令取大枷,枷着妖精,同阿刘解入府衙。正遇拯在厅上判事,忽一阵黑风,尘雾四起。良久,阿刘与妖精同到厅前。拯一见之,方知是参沙神作怪。拯问阿刘事。阿刘逐一供具妖精杀苗家六口,妖怪缚去,藏之古冢之中。幸得城隍兵吏救出,遂得再生天日。阿刘具言其详,厅上司吏立成文案。拯遂着公人在阶下斩了妖精。但见空中火焰分作两处,良久消散,有一剑落在阶前,胥吏者无不称异。拯乃将此事奏知朝廷。

仁宗皇帝遂下诏,宣召拯与王温亲问之,得其的实,敕命城隍加封赠,王温复得与阿刘偕老。

§§§第三十四回 断瀛洲监酒之赃

断云:

枉职雪民终自损,包公施政庶民安。徐温不守朝廷法,一日徒然已去官。

话说京都当那仁宗皇帝设朝之时,瀛洲有三十个父老,击鼓于朝门外。监鼓郎奏知朝廷:“今有瀛洲父老击鼓欲见天子,不知有何事因。”仁宗闻奏,命召之。入朝至殿下,山呼已毕,奏道:“臣等是瀛洲河北人,本州使君贪财好色,无道虐民。臣年八十,恨不遭好官,下民无望,特来奏知圣上。”仁宗闻父老所奏,下敕赏赐诸父老,人布各一匹,钱五贯。云:“待朕自有裁处。”众父老谢恩既出,上遂会集臣僚问:“谁可任职者,卿宜直言之。”诸官交口以包拯为荐。仁宗道:“朕亦知包卿,乃能干之官,诚不负汝众人所荐。”即日遂降敕命,特除包拯为瀛洲节度使。

拯得命,遂辞帝出朝,刻日起程赴任。并不用仪从,惟听吏李辛一人及驴子一匹,钱五贯而已。拯但着布衣麻鞋,冠旧巾,作村儒模样,路中人皆不识之。渐近州八十里,见有仪从旌旗闪闪,前来远接节度者。有一军卒问拯云:“曾见包节度来否?”拯笑道:“却不曾见,我自去河北看亲的。”公吏等接日久,疑包节度未必便来,各自回去。拯直入瀛洲城,遂去市西王家店安歇。主人周老特来问:“秀才,欲往何处?”拯道:“我是南方人,来访亲戚。”周老问:“秀才有何亲戚在本州?”拯答云:“是务中监酒人。”主人笑与拯道:“监酒的最不良,务中造诸般酒,香桂金波留自饮,酝成薄酒送官家。每常酒一升三十文,卖与百姓军人,拯记在心。

次日,遂心生一计,问周老借瓷盆一只,身带铜钱十八文,入务中沽酒。拯直到阶下大叫曰:“有人在家否?”不移时,只见监务徐温在厅上出来,听得有人买酒,便令使唤人宋真量酒。宋真道:“秀才更将钱与我,须要饶些升方与你。”拯道:“那里还讨钱送尔。”宋真不平,遂减着升方。拯蓦见旁有一妇人,也将瓷瓶沽酒,先数五六钱与宋真,然后交钱量酒。真甚喜,遂多量与妇人。拯问:“务中监酒是何人?敢如此卖弄法度,欺瞒下民。”遂高声大骂,监酒者大怒道:“这狂夫要在此撒泼。”令左右扯出悬吊在廊下,将大棒痛打。左右正待悬吊起来,忽李辛走向厅前道:“监酒不识人,秀才便是待制,现任瀛洲节度使,如何将来吊打!”监务见说大惊,连忙走过来,跪下谢罪,哄动满城,官吏忙来迎接入衙。拯随即唤徐温来责问:“一斗酒五百文,一石酒五贯文,如何取人许多钱?”温低头无语。拯令监起,遂奏之朝廷。敕旨既降,将徐温监贮断罢,停现任之职。宋真不合接受百姓赃钱,押赴法场杖杀。拯依拟断讫,众人大悦。

此可为暴官污吏之戒也。

§§§第三十五回 鹊鸟亦知诉其冤

断云:

鹊鸟被冤知告诉,渔人不善受笞刑。当时灵气斯无异,千载频谈包拯明。

话说包公为瀛洲节度使之日,民无私屈,贼盗消潜,为士者知习诗书,为农者尽力垄亩,工商二途,各居一业。满城父老见他如此清正,作一歌章美诵之云:

谷雨桑麻暗,春风桃李开。只因民有福,除得好官来。

当下三街六市,小儿尽会歌之,真见得包公之能也。一日,包公正在厅前判事之际,忽有一鹊鸟飞来,口衔纸钱,悠扬良久,放下纸钱而去。拯竟不及见,诸吏亦不以告拯。又一日,拯闲坐,忽见鹊鸟又喧呼飞来,口衔钱纸,放下阶前,哀鸣不已。拯甚怪之,思之良久,忖道:“此必有冤枉事。”遂唤值堂公吏夏安,吩咐疾□应捕,逐此鸟飞归何处?安领旨追随其鹊。至城外十里头,同福寺门外,鹊鸟遂泊于松树下,大声喧叫不止。安归告于拯。拯又令安去寺门外,直上松树梢头,跟探此鹊有何缘故,再来回报。安复到寺门外,望见松树最高,傍无枝干,思量难上,无可奈何,遂将金钱十帖,入寺里皈投土地,焚化金钱后,安挑长梯与绳缆,系定树上。夏安心惊胆碎,直到树梢上,但见鹊鸟哀鸣不已。探着巢中,止有两雏,羽毛未全,却被人将小绳系定,缚在松枝上。夏安下树来,走出寺门,恰遇一个卖鱼人,名郑礼。与安道:“尔休上树取这鹊雏,羽毛犹未全,腥臊不堪吃。日前,我已上树去,将小绳系定了,且待长大,却取来与老兄买酒,同饮一杯,岂不快哉!”夏安正没寻个下落处,听得其说,不胜欢喜,乃佯许诺之,相别而去。次日,夏安入衙,即将郑礼取鹊雏情由,一一复知。拯就差夏安前去,勾唤郑礼来审。安勾礼即到。拯问:“郑礼,尔自以卖鱼为活,何得系缚鹊雏,害物伤生?”便令夏安押郑礼前去树枝上,急将鹊雏解放下来。夏安、郑礼听见鹊鸟遂复欢鸣,夏安再押回郑礼到衙,拯判将郑礼臀杖八十,以为戕物伤生者之戒。

此见包公阴德及乎鸟鹊,而况于人耶!

§§§第三十六回 孙宽谋杀董顺妇

断云:

挟诈刁奸遭斩决,枉情僧老得生还。

若非包公能辩白,始知谋杀即孙宽。

话说东京城三十里,有一庄家姓董,乃大族之家。董长者生一子,名董顺,以耕田为业,每日辛勤耕布,朝夕无暇。长者因思田家辛苦,一日,与儿董顺道:“为农之苦,何如为商之乐?”遂将本钱吩咐与顺,出外经商。董顺依父之言,将钱典买货物,前往河南地方贩卖。只数年间,大有所得,因此致富。

一日,父子又商量道:“住居乃东京城之马站头,不如造起数间店宇,招接四处往来客商,比作经纪尤有出息。”董顺道:“此言极妙。”父子遂起店宇于当要所在。果是董家日有进益,长者遂成一富翁。其子董顺因娶得城东茶肆杨家女为妻,颇有姿色,每日事公姑甚恭谨,只是嫌他有些风情。顺常出外买卖,或一月一归,或两个月一归。城东十里外有个船艄名孙宽,每日往来于董家店最稔熟,与阿杨笑语,绝无疑忌,年久月深,两情缱绻,遂成欢娱,聚会如同夫妇。宽伺候董顺出外经商,遂与阿杨私约道:“吾与娘子夙昔有缘,情好非一日,然欢娱有限,思恋无奈,娘子何如收拾所有金银物件,随我奔他处,庶得永为夫妇,岂不美哉!”阿杨许之。二人遂指天为誓。乃择十一月二十一日良旦日子,以此为约同去。

至其日,阿杨尽皆收拾房中所有金银轻软之物,以待孙宽之来。黄昏时,忽有一和尚求宿于董翁店,称是落州翠主峰大悲寺僧名道隆,因来北方抄化,天晚特来投宿一宵。董翁平日是个好善之人,便敞开店房,铺排床席款待,和尚斋饭罢即睡。时正大寒欲雪。董翁夫妇闭门熟睡。二更时候,宽叩门来,阿杨暖得有酒,在房中与宽同饮数杯,少壮行色。语话良久,遂携所有物色与宽同去。才出门外,但见天阴雨湿,路滑难行,对此光景,越添愁闷,思忆公姑,泪下如雨。阿杨苦不肯行,密告孙宽:“奴欲去不得,别约一宵同去,未为晚矣。”宽无计奈何,思之万一迟留,恐漏泄此事,机会必不再矣。彼自有丈夫在,岂有真恋我哉。”见其所有物色颇富,遂拔刀杀死阿杨。正是:背夫不义先遭戮,奸贼无情竟被刑。

当下孙宽既杀死了阿杨,四下寂静,并无知者,遂夺却金宝,置其尸于古井中而去。未几,和尚起来出外登厕,忽跌下枯井,井深数丈无路可上。天明,和尚小伴童起来,遍寻和尚不见,遂唤问店主。董翁起来,遍寻至饭时,亦不见阿杨,径入房中看,四壁皆空,财物一无所留。董翁思量:阿杨定是与和尚走了。上下山中遍寻无迹,遂问卜于巡官。巡官占云:“寻人不见,宜向东南角上搜寻。”董翁如其言,寻至屋厕枯井边,但见芦草交加,微带鲜血,忽闻井中人声,董翁遂请东舍王三将长梯及绳索直下井中。但见下有一和尚连声叫屈,阿杨已被人杀死在井中。王三将长绳缚了和尚,吊上井来,众人乱拳殴打,不由和尚分说。乡邻五保具状解入县衙。知县将和尚根勘。和尚供具:“是洛州大奄寺僧,因来此乡抄化,托宿于董家店,夜半起来登厕,误跌下井中,见有一死妇人横死在内,不知是谁人杀死。”狱吏道:“分明是尔谋杀其妇,欲利彼之财物,尚何抵赖?”竟不由分说,日夕拷打,要他招认。和尚受苦难禁,只得招认。知县韩遂申解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