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在青海蒙难战士斗争概述
青海省民政厅党史资料专题征集组
1936年10月,中共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经过长征于甘肃会宁实现会师后,四方面军总部及五军、九军、三十军立即奉命在甘肃靖远西渡黄河,组成西路军。由陈昌浩和徐向前率领,开始了出征甘肃河西的异常艰苦的战斗历程。
西路军面对的主要敌人是青海军阀马步芳、马步青两兄弟。马步芳当时任青海省代主席兼新编第二军军长及所属一百师师长,其兄马步青任骑兵第五师师长,所部驻甘肃河西。马步芳、马步青所部正规军共三万余人,还有甘、青民团约七万人。
红军渡河之前,蒋介石命令马步青所部阻止红军渡河西进;红军渡河之后,蒋介石又急令马步芳调集所部从青海赶往增援,并于11月初被任命为西北“剿匪”第二防区司令,统一指挥新二军、骑五师和青海、甘肃民团。马步芳部在蒋介石迭次电令之下,倾巢而出,以飞机、大炮作掩护,向红西路军疯狂追堵。红西路军这支从南方土地革命战争烈火中冲杀出来的钢铁队伍,在敌军疯狂阻击、给养十分困难的劣势下,万众一心,前赴后继,浴血苦战,先后在一条山、古浪、永昌、高台、临泽、倪家营子和梨园口等地,与敌鏖战四个多月,给剽悍凶残的马步芳、马步青军队以沉重打击。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以及各种主客观原因,惨遭失败。1937年3月14日石窝会议决定,将余部分为三个支队,由王树声和张荣率领两个支队向东游击,突围中大部分牺牲;红三十军政委李先念等率领一个支队向西行动,深入祁连山区,向新疆挺进,经40多天行军、战斗,摆脱了敌军尾追,于四月底到达新疆星星峡,受到党中央所派代表陈云、滕代远的亲自接应,从而结束了西路军在河西走廊浴血奋战的悲壮历程。
毛泽东曾说:西路军是“英勇的,顽强的”。西路军广大指战员是播种机、宣传队,他们在广阔的西北高原播下了革命的种子,在各族人民中留下了极其深远的革命影响。他们战风雪,斗强敌,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舍生忘死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极其英勇悲壮的篇章。
(一)人间罕见的残酷暴行
马步芳在河西反共战役中,先后将约6000战俘,包括军、师、团级指挥员19人,女战士400多人,分批押来青海。他们绝大多数是从张掖经民乐、祁连、门源、大通到西宁的;少数是从武威经永登、民和、乐都到西宁的。马步芳对被俘的红军战士进行了血腥镇压,指使所部用十几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屠杀手无寸铁的红军战士。
从河西押往西宁,途经祁连山深山峡谷和海拔三四千米荒无人烟的高原,又值严冬季节,风雪弥漫,寒气袭人。被俘战士大部分是伤病员,他们身着破烂单衣,赤足麻鞋;有的将破毡挖个洞,伸出头来,系上草绳御寒;有的脚上裹着破皮烂布。他们白天吃一顿能照见人影的杂面糊糊,晚上露宿在荒野、庭院。他们在刺刀和皮鞭的驱赶下,苦苦挣扎在风雪严寒之中。幸存者普遍反映,他们在途中行走稍慢或不堪虐待而挺身反抗时,即被敌人当场戮杀。从甘肃张掖至青海西宁300多公里(12个住宿站)的沿途,到处可见被杀害的红军战士遗体。
西路军被俘战士被押到西宁之后,马步芳不顾社会舆论的谴责,穷凶极恶地使用惨无人道的手段,秘密地成批活埋。1955年仅在杨家台、苦水沟等地挖掘出来西路军被害烈士遗骨就有500多具,安葬于烈士陵园。由于大部分遗骨已被洪水冲走,这500具尸骨仅是其中的一部分。
曾被敌人活埋后又逃脱的姚芝珍、黄科林、胡秀英、李桂珍等人控诉:马步芳残杀西路军被俘战士,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押赴刑场之前,还假惺惺地说:“送你们回老家去”,“你们是伤病员,要把你们送到医院去”等。押到刑场之后,敌人就凶相毕露,手持大刀、斧头、铁锨、镢头等凶器,对着绳索捆绑的红军战士疯狂地砍杀,有的被砍断手、脚,有的割掉耳朵、鼻子,一个个筋断骨折,血肉模糊。有时每人一刀,不管死活,就推到坑里埋掉。原红五军医院药房工作人员王忠发同志宁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他慷慨激昂,高呼口号,未等敌人凶器打下,就朝坑内跳下去。面对敌人的屠刀,被俘红军在“万人坑”前一个个视死如归,纷纷高呼:“打倒军阀马步芳!”“中国共产党万岁!”表现了坚贞不屈、不怕牺牲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据马步芳部的一些军政人员揭露:马步芳亲自谋划和指挥了大屠杀,他为逃避社会舆论谴责,指使手枪团、执法队、传令队在夜间10时后分批将被俘红军押赴刑场,秘密杀害,并严令:一不准掌灯;二不准鸣枪;三不准留痕迹;四不准逃掉一人。马步芳曾亲自命令其传令队长马英:“你去看看,尕娃们(指传令队队员)怕出事哩!要把血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要打枪。”马英奉命后,一次即砍杀活埋130多人,他亲手杀死8人。原青马一二九军的副师长冶有禄说,当时虐杀红军战俘是马步芳交给所部军官的一项任务,他就是这样奉命行事,亲自杀了12名战俘的。
马步芳在屠杀红军战俘的同时,还先后将大批战俘关押在一些单位强迫服苦役,其中义源工厂69人,陆军医院46人,新剧团40人,毛顺皮毛厂50多人,羊毛工厂20余人,军乐队30人,中山医院20多人,电台6人,大通煤窑8人,修械所3人,共300多人。
强制劳役规模最大的是1937年春成立的“新二军补充团”。该团辖四个营,每营四个连,共2850人,先由马腾任团长,不久由一〇〇师三〇〇旅六〇〇团团长孟全录接任。补充团成立后,一营修乐都县碾伯至民和县享堂的公路,二、三、四营在西宁分别修乐家湾铁骑沟窑洞、惠宁桥和昆仑中学。当年9月,上述工程完工,补充团又调去甘肃张掖修飞机场,农历8月15日,途经祁连县大梁一带,突遇大雪,30多名战俘被冻死,100多人被冻坏手脚。
1938年初,补充团一营600多人调回西宁,改称工兵营(也叫“森林警察局”)。3月至8月修共和至兴海大河坝的公路;9月至1939年1月,一连、二连到大通县郭麻寺、三连、四连到循化县宗吾等地伐运木材。以后全营又在大通收菜子,修建煤矿房屋。
1939年2月至1943年底,全营在循化县赞卜乎开垦荒地1750亩,修庄廓60个,房屋300间;同时,又在化隆甘都东滩垦荒1000亩,在黄河修巨型木水车7架,灌溉这些农田。1943年年底,马步芳将这2750亩土地和庄廓、房屋全部攫为私有,一半给了他的儿子马继援,另一半给了他的私生子马崇德。1944年初至1945年,全营在循化修建铺面和住房200间、学校一所、油房一处、水磨两盘,还修筑街道和清真寺。由于繁重的劳役和疾病的折磨,工兵营在抗战胜利被遣散时仅剩250人。
1938年2月,补充团二、三、四营从张掖调到门源县修宁(西宁)张(张掖)公路卡子沟至下大坂一段石方工程,修完公路重返张掖。同年7月马步芳又将这三个营的绝大部分战俘顶替了青海应征壮丁,送到国民党第八战区兰州师管区,以每个壮丁800银元的价格,向青海各族人民摊派应征壮丁款,榨取了100多万银元。
被囚禁在各厂矿、医院的战俘,其命运也是极为悲惨的,不但长年无休止地从事繁重劳动,而且还要遭受种种非人酷刑。罗阴山在工兵营服苦役时,亲眼看见敌军官对两名难友滥用酷刑,一人被当场打死,一人被打成残疾。战俘曹喜如等三人因不堪忍受迫害,于1945年从义源工厂逃跑,被抓回后都被打了背花,砸了骨拐,流落红军何正光当年就被打了背花,如今还满背疤痕。
遭受苦难最多的是被俘女战士。她们有200多人被马步芳直接赏给下属做奴役和妻妾,受尽百般摧残,横遭凌辱,有的被转卖多次,有的被迫自杀,有的惨遭杀害,有的四处漂泊。原妇女独立团的邓秀英,被指定给一反动军官为妻,她誓死不从,女扮男装,连夜逃走,颠沛流离三年,才和农民高惠结婚成家;妇女独立团连长向翠花,被恶霸地主马玉成霸占为妾,因不堪虐待,从马家逃出,后与贫苦群众马福兴结婚。
随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和发展,马步芳被迫释放部分红军战俘,以敷衍社会舆论的谴责。1937年4月至10月,他先后将1000多名红军战俘,分批押送到兰州拱星墩,交与国民党第八战区九十七师“感化”院。这些战俘到拱星墩集中营后,经过艰苦斗争,大部分被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营救,一部分被编入国民党部队,一部分逃跑回家或失散在甘、青各地。
(二)艰苦卓绝的英勇斗争
西路军被俘指战员面对马步芳的残酷迫害,在拘禁、劳役等极端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坚持斗争,威武不屈,红心向党,表现了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和自我牺牲的崇高品质。青海各族人民对红军关怀、同情和营救、掩护,同样表现了各族人民对落难红军的一片深情。
被俘红军同敌人的斗争是在极端复杂、非常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的。刘瑞龙等组织了地下党支部,以“留胡节不辱”来激励难友和鞭策自己与敌人进行斗争。曾庆良等人则利用在敌营内部的有利条件,扣压了马步芳命令所属追剿红军的一份电报,为战友摆脱困境冒了最大的风险。战斗在新剧团的蒙难战士,更是风雨同舟,甘苦与共,肩并肩地和敌人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敌人下令把“红旗飘飘”改为“国旗飘飘”,她们唱歌时仍然唱“红旗飘飘”;敌人要她们跳舞,让马步芳的贵宾白崇禧看,她们却在跳《海军舞》时,把舞鞋甩到“贵宾”席的茶几上,弄得马步芳尴尬不堪。她们还以讲故事的形式,给一些青少年讲革命道理,影响着还在白色恐怖下生活的人民群众;敌人威胁恐吓不准她们唱革命歌曲,她们掷地有声地回答:“刀刀拿来头割下,死不了就要这样唱。”
红军文艺战士孙桂英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战士,她后来被敌人从西宁押至张掖,敌三〇〇旅旅长韩起功要他唱反动歌曲,她硬是不唱,敌军官要霸她为妾,她硬死不从。韩起功恼羞成怒,派人活埋她。活埋时,她乘韩起功的副官韩世昌一时不备,飞脚上去就踢掉了他的手枪,并和他展开撕斗,最后英勇牺牲。陆军医院有个被俘的女红军,暗中鼓励难友加强团结,防止破坏,争取一切机会回“家”(指党),后来她虽然被叛徒告密而遇害,但她的革命精神,却鼓舞着更多的难友挺身与敌人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