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继续进行,爱丽丝被当作证人传上法庭。正在大家吵吵嚷嚷、激烈争论之时,被告红心杰克失去踪影。搜寻红心杰克时,爱丽丝偶遇小红蛇,但小红蛇的点心不合她的口味。返回法庭后,爱丽丝眼前的一切随风而逝……
爱丽丝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站起来大声说:“在这儿!”她完全忘记自己已经长大,由于太急促地站起来,不小心把审判席给掀翻。这下,可惹下大祸了。
陪审员们全部被掀翻在台下听众的头上,害得他们在听众头上爬来爬去。人们的脑袋被这些讨厌的陪审员弄得疼痛不堪。这种情景使爱丽丝想起一星期前不小心打翻金鱼缸的事。
“啊,实在对不起!”爱丽丝紧张地弯下身子,一边用手将审判席扶起,一边将十一个陪审员全部拉起来扶到座位上。因为有了打翻金鱼缸的教训,她立即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把他们快点扶起来,他们会像金鱼那样挣扎着死去。
整个法庭像运动会赛场那样热闹,国王不得不宣布:“审讯暂停。直到全体陪审员各就各位安定下来。”
白兔为了让法庭尽快恢复正常,一连吹了六声刺耳的喇叭。这惹恼了王后,只见她用两手捂住耳朵大叫道:“停止!停止!”
自以为是的白兔认为王后是因为法庭的混乱而大叫的,他便又吹了三声。“愚蠢的兔子!”爱丽丝想,“他的脑袋要保不住了。”
王后疯了似的从宝座上站起来,一把夺下白兔手中的喇叭,“咔啪”一下折断了,然后气呼呼地扔在白兔脚下。“砍掉他的头!”王后吼叫着。国王慢腾腾地走下来,挽着王后的胳膊温和地说:“亲爱的,干嘛生这么大气?这是在法庭,我们开始审案吧!”
王后平静下来,白兔还当他的传令官,只是没有了剌叭。他把脚下的两截喇叭拾起来,伤心地放在一边,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爱丽丝不知所措地站在法庭中央,国王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吃掉。这时,爱丽丝才发现自己太大意了,原来她把可怜的小壁虎头朝下倒放着。他小小的身子动也不能动,只能胡乱地摇着尾巴。爱丽丝赶忙走过去,把他放正了,捡起铅笔和纸板放在他的面前。她想:“这样做也不一定有多大意义,对他来说,头无论朝哪边,发挥的作用都差不多。”
壁虎被折腾得浑身无力,用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巨人”爱丽丝,任由她把自己摆来摆去。等安静下来时,他已疲惫不堪,连拿铅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那样坐着,张着大嘴喘气,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其他陪审员各自找到铅笔和纸板,立即开始工作,将刚才发生的混乱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在最后的“引起者”一栏中,无一例外地写着三个字:爱丽丝。这使爱丽丝感到十分不好意思,想起自己打翻鱼缸时,妈妈可没有记下自己的名字,只是说了一句:“没事,下次小心点儿就行了。”
国王坐正身子,厉声问爱丽丝:“把你的证据拿出来。”
“陛下,”爱丽丝有礼貌地小心回答,“我不知道这件事。”
“一点儿都不知道?”国王不相信地问。
“对,一点都不知道。”爱丽丝轻声回答。
“这一点十分重要,”国王对陪审员说,“你们要把这些起录下来。”陪审员们听到命令,马上忙碌起来,将国王的话记下来。
“我的铅笔摔断了。”不知哪一位陪审员叫起来。
“你应该多准备一支铅笔,”国王说,“铅笔是非常容易断的,你们都应该知道。”
“是,陛下。”那十位陪员异口同声地说。那只小小的壁虎比尔已经睡着了。“他可真大胆。”爱丽丝心想。
“这一点非常重要!”国王看着爱丽丝说。
这时,白兔好像忘记自己刚才犯下的过错,大胆地说:“陛下的意思是说,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他的语气非常恭敬,一边说一边朝国王挤眉弄眼。爱丽丝明白白兔的意思,心想:“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不知又在出什么馊主意。”
国王停了一下,但仅仅两秒钟,他接着白兔的话说:“嗯,当然,我的意思本来就是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国王继续嘀咕着,“重要——不重要——不重要——重要——”他好像是在试试看哪个更顺口一些。
这下可难坏了陪审员,他们都被国王说糊涂了,不知该记重要还是不重要。他们都盯着国王,希望能够得到更准确的指示。但国王讨厌他们这样看自己,生气地挥挥手说:“你们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
陪审员们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写,有的写“重要”,有的写“不重要”,还有的干脆写上“重要不重要对我都不重要”。爱丽丝就站在审判席旁边,离边上的那个陪审员特别近,她悄悄地偷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其实无论怎么写,反正跟我没关系”;里面那个陪审员的纸板上涂得一团糟,最下面写着:“国王也不知道重要不重要。”
“真有意思,”爱丽丝想,“他们可真是一群笨蛋。”
国王不知在写什么,一边看着爱丽丝,一边写着。爱丽丝惊奇地发现自己又开始长了,怪不得国王那样看自己。片刻,国王站起来,大声说:“保持安静!”然后拿起本子,认真宣读道:“法律规则第四十二条:凡是身高一英里以上的退出法庭。”
“可我是证人,”爱丽丝解释说,“并且我还不到一英里。”
法庭上所有的人都惊奇地看着爱丽丝。
“差不多有两英里了,”王后说,“你看,还在长。”
“一分钟后,”国王说,“我就要改成两英里以上。”说着便拿过那个本子,在上面写起来。
“哼!不管你怎样写,我都不会离开,”爱丽丝大胆地说,“你刚才读的法律规则是捏造出来的,我不会相信。”
“什么,你不相信?”国王盯着爱丽丝问,“那可是书中最老的一条规定。”
爱丽丝脑瓜中闪过一个极聪明的念头,对国王说:“最老的规定,也就应该是第一条规定呀!”
国王哑口无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转身低声问王后:“亲爱的,你看应该怎么办?”王后没有理他,眼睛望着忙碌的陪审员们,这提醒了国王。他把胖胖的身子扭过来,声音颤抖地对陪审员说:“请陪审员做出裁决吧!”
爱丽丝正想听听这些蠢家伙如何评判自己,白兔举着一张纸突然高兴地跳起来大声说:
“陛下,这下可好了,又发现新的证据了。有人刚刚送来这张纸。”
“上面写着什么?”国王急忙问道。
“有什么新发现吗?”王后也问。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呢!”白兔骄傲地回答,“我想肯定是一封密信,一个犯人写给……一个什么人的,会有重大发现的。”
“对,没错,”国王兴奋地说,“一定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这封信就太不合情理了。”
白兔打开信,眼睛在上面扫来扫去。
“上面写的什么?”国王十分着急。
“等一下,”白兔把那张纸抖得哗哗直响,“我仔细看看。”
“这封信是写给谁的?”一个陪审员问道。
“噢,这我倒没有注意,”白兔说着看了看开头,说,“奇怪,这上面没写,更不可思议的是连个地址都没有。”
“我看这根本就不是一封信!”王后叫道。
“对,”白兔说,“王后英明,这确实不是一封信,而是一首诗。”
“是不是犯人的笔迹?”另一个陪审员问。
“我看不像,”白兔若有所思地说,“奇怪,这字迹我从来没有见过。”
国王、王后、陪审员都迷惑不解地望着白兔,希望他能够给大家解释清楚。“这写信的人可真聪明,”国王说,“他肯定是模仿了别人笔迹。”听了这句话,陪审员和白兔都不住地点头称是。
“会是谁呢?”白兔对国王说,眼睛却盯着红心杰克。
红心杰克急忙为自己辩解:“陛下,我发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
“这可不是一封信,”国王说,“大家都知道的。”
“是的,陛下,”红心杰克说,“但这不是我写的,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写的,再说,末尾并没有签名。”
“可没有人说是你写的,”王后说,“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如果你没有签名,”国王认真地说,“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你的狡猾。你写完后,并没有像正常人那样签下自己的名字,而是诡计多端地什么都不写。这样,更加证明你的罪行是多么恶劣。”
国王的话刚说完,台下便响起热烈的掌声。他们都知道,这是国王在法庭上说出的第一句聪明话。
“这就有足够证据证明,”王后得意地说,“红心杰克确实是偷吃馅饼的罪犯!”
“这不能算是证据!”爱丽丝大声说,“啊!你们连诗都没有读过,怎么就乱下结论!”
白兔和国王面面相觑,王后张开嘴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应该把把诗读一遍。”一个陪审员提议说。
“对,从第一句开始读,一直读到最后一句,”国王煞有介事地说,“然后停止。”
“是,陛下。”白兔把手中的纸摆正,一本正经地开始读那首诗:
“他们对我说你到她那儿去过,
并且还在她面前说起过我;
她对我的评价很高,
但惟一遗憾的是不会游泳。
他说明我没走,
(我们清楚这是真实的):
假如她坚持完成自己的任务,
你们又该如何执行呢?
我送他一个,他们送他一对,
你送我们三个或更多,
他又把它们还给你,
尽管以前本来属于我们所有。”
白兔念到这儿,用眼睛瞥了一眼红心杰克,继续念道:
“假如我或她很不幸,
竟会为这件事受牵连,
他希望你能宽恕它们,
就像我们以前所做的那样。
我的看法是你以前,
(因为她曾经发过疯)
是他,我们自己,还有它,
之间存在着隔阂。”
“这首诗真有意思,”一个陪审员打断白兔的话,“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住口!”王后生气地吼道,“否则立即砍掉你的头!”那个多嘴的陪审员马上不敢吭声了。白兔接着念:
“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她最宠爱它们,
因为这永远是一个秘密,
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这和其他的秘密大不相同。
“这首诗太重要了!”国王说,“它是我所听到的最重要的一个证据。”国王对陪审员说:“请各位陪审员……”
“谁能够解释一下这首诗,我会付给他六十便士,”(爱丽丝现在长到恐怕不只三英里,因为她发现国王和王后他们好像一只蚂蚁那么小,所以她不怕国王会惩罚自己),她继续说,“我觉得这首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这是我看到的一首最差的诗,乱七八糟的,简直不成诗。”
国王说:“不要以为你长这么大,我就没办法惩罚你。”
“我要白兔亲口解释一下这首诗,”爱丽丝不理国王的话,“否则,我就不相信它能够证明什么。”
“你真是太固执了,”王后说,“你们谁给她解释一下。”
“我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白兔说,“其实这首诗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爱丽丝稍稍弯了一下腰,看到一个陪审员的纸板上写着:“爱丽丝说,她不相信这首诗能够证明什么。”另一个纸板上写着“国王和爱丽丝吵架”。爱丽丝想:“这怎么说是吵架呢?”于是,她夺过陪审员手中的铅笔,把那句话给划掉了。陪审员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但他毫无办法对付这个“巨人”。
“假如这首诗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国王严肃地说,“那我们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你们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在诗里找出什么意义,我也懂什么叫意义。”国王说完这些话,又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如果你们偏要找岔,要知道这首诗的意义,我也没有办法。”
白兔把手中的纸递给国王,有礼貌地说:“陛下,我想这首诗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不然,我们也不会轻易发现它。”
国王扭动着胖胖的身体,对王后说:“亲爱的,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咱们还是应该仔细想想这首诗的意思。”王后说。
“是的,”国王把那张纸摆放在膝盖上,眯起细细的小眼睛看着上面的第一个字,自言自语地说:“我会在这上面找出什么东西来的。噢,也许就是你们所说的意义……”
爱丽丝的身体开始变小,只是她自己没有觉察到。她悄声问红心杰克:“喂,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红心杰克抬起来,爱丽丝发现他的脸上挂满泪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便说:“你不要伤心,我会帮你的。”
“你真是太好了,”红心杰克满怀感激地说,“只怕你斗不过国王和王后。”
“你看我这样高大,”爱丽丝充满信心地说,“他们不敢对我怎样,如果敢的话,我会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其实,”红心杰克无比伤心地说,“你跟我们差不多大。”
爱丽丝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怎么会这样呢?”爱丽丝不高兴地想。但她仍然十分英勇地对红心杰克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对付他们的。”
“噢!我终于找到一句有意义的话,”国王高兴地大叫,“你们听,‘惟一遗憾的是不会游泳’这句话。”国王又对着红心杰克说:“就是说,你不会游泳,对吗?”
“陛下,您看我像会游泳的样子吗?”红心杰克悲伤地摇摇头说,“恐怕我一到水中就没命了。”
“哈哈……”国王得意地大笑起来,他脸上的肥肉不情愿地跟着颤抖,“这大概就叫意义吧,我终于明白了!”
“这句话并不能证明什么,”爱丽丝说,“这只说明红心杰克不会游泳。”
“不!”王后说,“他已经承认不会游泳,这就足够了。”
“我也不会游泳,”爱丽丝鼓足勇气大声说,“难道我也是罪犯吗?”
“住口!”王后大怒,尖着嗓子吼道,“如果不想掉脑袋的话,就不要乱打岔!”
“这跟掉脑袋有什么关系?”爱丽丝说,“没有身子,可以照样说话,就像柴郡猫一样。”爱丽丝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砰砰跳开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假如脑袋和身子真的分成两截,还能不能像柴郡猫那样讲话。
不过,王后听了爱丽丝的话就马上不说了,眼睛狠狠地盯着红心杰克。
“啊哈,我又找到一句有意义的话,”国王一边说一边指着纸上的诗句对白兔念道,“‘我们清楚这是真实的’——它的意义就是指陪审员的——‘我送她一个,他们送他一对……’我想,这肯定就是指红心杰克偷来的馅饼,你说对吗?”
白兔被国王说得脑子发胀,但他还是殷勤地连连点头,不停地说:“对,对,不错……”
“可是,陛下,”爱丽丝说,“下面还有一句‘他又把它们还给你’呀,这怎么解释呢?”
国王想了一下,高兴地说,“这还不简单嘛,就是傻瓜也会明白。”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明白。”爱丽丝说。
“这不能证明别的,”王后说,“只能证明你连一个傻瓜都不如!”
“我宁愿当一个傻瓜,”爱丽丝说,“请陛下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国王把那张纸又摆在膝盖上,这次他用一只眼睛瞄着纸上的字,说:“‘它们’不就是指的这些馅饼嘛!”国王指着桌子上那盘精致的馅饼,洋洋得意地说:“下面这句‘因为她曾经发过疯——’亲爱的,你有没有发过疯?”他把整张脸几乎凑到王后的耳朵上问。
“从来没有!”王后气急败坏地跳起来,“闭嘴,都给我闭嘴!”
国王吓得赶紧闭上嘴巴,法庭立即安静下来。王后心中有气,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墨水朝陪审员壁虎比尔的身上砸去。倒霉的比尔脸上身上全被墨水染黑了,吓得他哆嗦起来,甚至把身上的墨水都溅到了旁边陪审员的身上。
可怜的比尔不敢吱声,却想起用手指写不出字来,便一边流泪,一边伸出手指醮脸上的墨水在纸扳上写字。邻座的陪审员直嚷嚷:
“小家伙,伙计,都溅到我身上了!”
比尔的胆子太小,他连哆嗦都不敢哆嗦了。
“我活不了多久就会死掉的。”壁虎比尔伤心地想,“如果我能够尽快逃出去就好了。”
“小家伙,”爱丽丝离他特别近,只要一伸手便能够摸到他,她低声说,“你真是太可怜了,如果你不想受罪的话,噢,我是说,如果你想离开这儿的话,我可以帮你。”
壁虎比尔发抖地说:“我想,但是我不敢!”
“为什么?”爱丽丝感到很奇怪。
“王后会砍掉我的脑袋。”比尔小心地说。
“不怕,”爱丽丝充满豪气地说,“他们只不过是一副纸牌!”
比尔不懂爱丽丝说的纸牌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爱丽丝是在帮助他,便问道:“我该怎么办?”
爱丽丝想了想说:“你只要大叫一声就可以了。”
“我不敢。”壁虎比尔胆怯地说。
在他们说话时,国王恢复了正常,小心翼翼地对王后说:“亲爱的,实在对不起,我想这句该死的话并不适合你。”
王后生气地用力跺着脚,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吼叫道:“是哪个混蛋写的这首诗,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法庭上立即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