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在新房门口站了良久。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说起来，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从他六岁起就受到各种专业训练，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有了第一个女人，到了后来，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或交易，甚至男女不忌。
然而此刻，他静静地站在房门外，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微的忐忑，像从未经人事的少年一般。
一旁的墨林见他久久站着，似是在沉思什么，一直没有打扰。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如果再不进去，就错过时间了，明天老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他，身为管家，如此失职。
于是只好轻轻出声：“家主。”
墨瑾低垂着眼，忽然想到，也许……是因为她只有十八岁吧？那么年轻，还是个稚嫩的女孩儿。而且，她的眼睛，又是那样清澈纯透……
“家主？”见他没有反应，墨林不由加重了声音，又喊了几声。
“……嗯？”墨瑾方才如梦初醒，看到墨林奇怪的神色。
“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墨林低声提醒。
墨瑾终于想起来，不由轻咳了一声，淡声道：“都下去吧。”
“是。”一众侍奉的人跟在管家墨林的身后，依次退了出去。
整层三楼都是家主起居的地方，此刻走廊空空，走了个干净。新婚之夜，没人敢不识趣，想来也有老爷子之前打理过的缘故。
墨瑾轻叹了口气，低头走进去。
灯光昏暗的室内，掀开一层层的帘幔，墨瑾看到了躺在大红喜被上的人。
他穿着乳白色的睡袍，短发细细碎碎地撒开来，看起来柔软极了。依旧是精致美丽的五官，从墨瑾所在的位置看去，能看到少年卷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睡得不太安稳。红唇微启，因为半趴着睡的缘故，呼吸间一张一合，甚是诱人，连墨瑾都看得喉头不由有些发紧。然而他是蜷着睡的，双腿曲起，背脊弯成一条极优美漂亮的弧度。双手交合在胸前，呈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状态。
墨瑾忽然想起，朝歌是喝了酒醉过去才被墨林送回来的。
不由得，唇角牵起一分极浅极淡的笑意，转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了澡，换好睡衣回来时，朝歌已换了个姿势，却只是翻身而已，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几乎是自己拥抱着自己。
墨瑾轻手轻脚地上床，掀开薄被，找到那块特意放进去的白色方巾，随手丢在床下。古世家一直遵从沿袭以前的习俗，这些也不例外。不过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行什么夫妻之礼了，至于以后……再说吧。
墨瑾垂了眼，看见朝歌红唇张合，呼吸清浅。
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揽了那人入怀。然后闻见浅浅的味道，有些香甜，像是婴儿身上未脱的奶气，又像是怀中的人本身就带有的甘冽醇香的味道，像是清泉一般。
渐渐地，眼皮发沉，终于缓缓合上。
…………
次日清晨。
朝歌轻轻动了动脖子，觉得有点不对。
肩膀，为什么这么疼……
他眨了眨眼，想起身，却忽然看到大红艳丽的帘帐，从四周垂落下来，堪堪遮住床上的内容。
是啊……我已经，嫁到墨家来了……
想起了安安和雪家，不由得又暗自思量神伤许久。
墨瑾饶有兴趣地看着怀里的人。
从朝歌动了一下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甚至有点想看到怀里这人窘迫得脸色微微发红的样子。昨晚睡得太沉，没有注意到把朝歌抱得有些紧。可能朝歌半夜想翻身，但是被墨瑾搂住了大半身子，没能翻动，最后只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埋头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看他那神情也许是觉出不对了，然而始终没往自己身上想。倒是一会儿迷茫一会儿黯然，现在竟然开始出神了。
为什么……就那么呆呢？
墨瑾为这个形容暗自称赞，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感觉到脑后有什么在颤动，还有声音，朝歌就是再呆也回神了，他猛地半坐起来，想说什么：“你……”却又因为肩膀被墨瑾压了太久，疼得他又倒了回去，落进墨瑾的怀里。
朝歌窘得耳根到脖子红了一路。
墨瑾几乎又要笑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来冷漠寒凉的墨瑾，那双墨黑深沉的双眸里，透出一丝温暖柔和的光来。
朝歌憋红了脸，咬了咬唇，最后嗫嚅着吐出一句：“我……你……起床了。”
墨瑾微微点头，看了眼床头的仿古时钟，道：“嗯，九点了，是该起了。”
……都那么晚了。
朝歌心里嘀咕了一声，又想起昨晚是自己贪图那香槟酒的香甜，忍不住喝完了，也不好说什么，只等着墨瑾起开。
谁知道等了好几分钟，墨瑾也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
朝歌有些急了，不禁抬眼看墨瑾：“你……你怎么不起？”
墨瑾颇有几分想笑，他就知道会这样。于是挑了挑眉，淡淡道：“你睡在我手臂上，我怎么起？”
朝歌忙侧头一看——还真是，睡了一夜，墨瑾白皙的胳膊都被他压出红印来了。
于是马上脸又红了几分，也顾不得肩膀疼不疼，强撑着就坐了起来。朝歌伸出手，轻轻按压着肩膀，是真的有些疼，红透的脸都被按压得白了几分。
墨瑾也不再逗他，掀开被子，起身，淡声喊：“墨林。”
很快门外响起声音，墨林带着小米和几个菲佣进来，收拾床被，准备洗漱用具，备好干净整洁的正式服装，一切井井有条。
朝歌低着头，任小米扶他进更衣室换衣服，然后洗漱，一直不敢看墨瑾一眼。
外间的墨瑾很快收拾洗漱好，换上了衣物，吩咐一句等会儿将夫人送到大厅，带着墨林走了。
朝歌方才轻轻松了口气，伸手拍拍又红又烫的脸，清澈明净的眼里有一丝懊恼。
怎么会……就睡到他怀里了呢？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俩就睡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