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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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玉麒麟

待到蔡京、朱冲他们几个来到苏州驿馆时,高鼻深目的童贯正在怡然自得地闲坐喝茶,果然是在无所事事地静等着他们的到来呢!

原来,这童贯鬼灵着哪!他虽然与蔡京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但是,他们这种朋友绝对不是建立在肝胆相照的友谊和两肋插刀的义气上的,更不是那种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说破了,他们这样的朋友无非就是相互拉拢、相互利用、惟利是图、狼狈为奸的酒肉朋友!这当然也是人格的高尚与底下的分水岭!亦是正人君子与势利小人的分界线!说到底,这些人没有什么人格底线,也没有什么是非标准!有时候,他们在一起不遗余力地共同对待与他们政见不一的所谓“敌人”,而一旦不搞这种“群起而攻之”的讨伐与打压,他们内部便会出现争权夺势、追名逐利、邀功显摆的明争暗斗了!而眼下的童贯,以为自己就是奉旨出京的钦差大臣,而蔡京虽然以前是老丞相,也是他们这个政治同盟中的老大,可他现在毕竟已经是一位贬官了,况且他蔡京还要反过来巴结自己、以求为他说项而官复原职呢!所以这童贯便摆出了一副资深高傲的姿态,静等着蔡京来驿馆看望他了。

侍卫来报:“大帅,您约见的人来了。”

“有请!”童贯高兴地命令。

侍卫应声而去。少顷,蔡京率朱冲、朱勔和蔡攸走了进来。

喜笑颜开的童贯迎了出来,虚情假意、惺惺作态地说:“哎呀,蔡丞相,汴京一别,一晃数月,兄弟我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哇!”

蔡京亦颇动感情、故意夸大其词地说:“彼此彼此,愚兄也是思弟心切,茶饭无心,翘首以盼呀!”

蔡攸急忙上前深深一揖:“蔡攸拜见大帅叔父!”

“免礼免礼!”童贯捋了捋他的那世上少有的三根半稀疏的胡子,开心地笑着说。

蔡京指着朱冲父子向童贯介绍道:“童大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苏州富商朱冲老板,那是他的公子朱勔。”

朱冲慌忙拉儿子齐刷刷地匍匐在地,毕恭毕敬地连连叩首,朗声叫道:“童大帅战功卓著、声名显赫,真是如雷贯耳啊!今天能见到大帅,真是草民三生有幸了哇!嘿嘿,草民给大帅请安了!”

一看面前的父子二人居然像崇敬天神一样地对自己顶礼膜拜,心满意足的童贯捋着稀疏的胡子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免礼免礼!”

朱冲从怀中取出玉麒麟敬上:“草民初次参见大帅,特备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帅笑纳!”

童贯接过玉麒麟,仔细观赏,不禁喜上眉梢,连连夸赞道:“哈哈,这枚玉麒麟温润古朴、形神兼备,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呀!嘻嘻,朱老板厚礼相赠,老夫却之不恭,受之惭愧哇!嘿嘿,待老夫日后回京,定在皇上面前保举你父子升官进爵!”

朱冲怯怯地说:“草民听人说,没有资历、没有军功,是很难破格提拔、入仕为官的呀!”

童贯哈哈大笑:“这个好办!老夫就执掌军权,给您父子弄个假军籍、假军功什么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朱冲又携儿子连连磕头:“仰仗大帅提携,多谢大帅!多谢大帅了哇!”

蔡京又对童贯说:“其实嘛,朱老板升官也是理所应当。灵岩寺扩建须木料千根,朱老板三日完成,且是个人捐献,的确功不可没哇!”

童贯大喜:“那好啊,本帅现在也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呢!本帅这次出京,主要是为皇上收集奇石嘉木,以作装点京华之用。蔡丞相,朱老板,本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请您们多多相助才是!”

“那当然!那当然!”蔡京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朱冲又说:“童大帅,我家中现在就有三株黄杨古木,形状怪异,峥嵘美观,堪称精品哇!我打算贡献给皇上,作为觐见之礼,不知可好?还请两位恩公指点迷津方好!”

童贯抚掌大笑:“哎呀,那就更好了哇!把那三株黄杨古木往皇上面前一献,龙心大悦,还不封你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当当!”

朱冲喜不自胜:“哈哈,我朱冲今天算是紫气东来、遇上人生中的贵人了啊!走,我请客,咱们到苏州最好的吴都大酒楼用膳!”

不说几个贪官佞臣和街痞流氓在吴都大酒楼海喝狂饮,再说石家渡石府的正堂里,小云和老管家正在劝说着石员外。

老管家情真意切地说:“老爷,你想,与其这样选来选去也选不出好的女婿,还不如就选丁大侠呢!人长得又好,武艺又精,心眼儿脾气又能与姑娘合得来!”

石员外感慨万分地道:“唉,如果不是我先前糊涂,把丁信认作干儿子,而直接入赘为婿多好哇!可如若现在这么一做,又授予外人谈笑的话柄了呀!”

小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老爷,您认干儿子的事毕竟时日不多,外人也没几个知道的!再说,即便他们知道,也没有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就是就是!”老管家附和道。

小云进一步规劝说:“老爷,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姑娘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呀,千万不能因规避一点儿小小的口舌,就影响了姑娘一生的幸福哇!”

石员外认真深思,终于醒悟。他跺了一下脚,坚决地说:“对,管他们讲些什么,我择婿,我当家!就这么办吧,你们分别去劝说小姐和丁信,把此事促成!”

老管家拍手称贺:“这就对了!”

小云高兴地跳起来:“好哇,我这就去劝说小姐!”

当天夜里,月姑和小云分别睡在东绣楼里的两张床上说着话儿。

小云激动不已地说:“哎呀,姑娘,不是我说你,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哪能还优柔寡断的!你就说句痛快话吧,行还是不行?”

月姑忸怩地说:“瞧你,跟审贼似的!这样的大事儿,得容我仔细地考虑考虑呀!”

小云生气地一下坐起来:“祖奶奶,等你再忸怩几天、考虑几天,人家丁大侠就会误以为你没相中、不情愿;以他的秉性,必定会推说这桩姻缘不合适!到时候你们就白白地坐失良机了哇!”

月姑还是不放心地说:“那到底他内心里同意不同意呢?如果我先表态了同意,而他并不同意,岂不委屈了人家?”

小云连连摇头地感叹道:“那你们两个你怕委屈了他、他怕委屈了你,就这样摽着吧!就这样耗着吧!到头来一切好机会就都白白地给错过了!”

这时的西厢房内,丁信和老管家在秉烛下棋,说着话儿。

丁信诚恳地说:“按说,不管是老爷还是姑娘,丁信都佩服之至,他们的动议丁信都该言听计从,但若一下说成入赘为婿,似乎还一时拗不过弯来!”

老管家循循善诱:“丁大侠,这择偶是人生大事,好机会也往往稍纵即逝,丁大侠要抓住时机哇!像姑娘这样天生丽质、知书达理、文武全才、温柔娴淑的女子,真是世上难寻呀!”

“您说的非常有道理,容我再仔细地考虑考虑吧!”丁信诚恳地说。

这天夜里,在灵岩寺的客房里,蔡京和朱冲也在秉烛下棋,说着话儿。

朱冲试探着说:“蔡丞相,咱们这几天也陪着童大帅买了好几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了,况且还有我家的三株黄杨嘉木,也够一船了,咱们几时去汴京呀?”

蔡京看了看朱冲,转了一下眼珠,一声奸笑:“哈哈,朱老板急了?那好,明天我再给童大帅说说,还是早早回去的好!不光你心里急,老夫心里也急呀!你是想早早地当官儿,老夫是想早早地复相呀!”

“就是!这事儿都怪撩人的!弄得人心里痒痒的,坐不安睡不稳的!”朱冲真诚地说。

第二天,童贯正在苏州驿馆对着铜镜用剪刀修剪着自己的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忽然侍卫来报:“启禀大帅,蔡丞相求见?”

童贯说:“让他进来。”

侍卫应声而去。少顷,蔡京进来。

蔡京见童贯正在修理着胡须,就曲意恭维道:“嘿嘿,童大帅的胡须别看稀疏点儿,可是特别有风度、有个性哇!”

童贯哈哈大笑:“你蔡丞相真是会夸人啊!就我这稀三根半的怪胡子,也能带来风度?”

蔡京一本正经地说:“呃,这就是你童大帅特有的胡子嘛!这就是与众不同的特质、特色呗!”

“不过也是!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呗!唉,这都是年龄大了才进宫而留下的印记哇!”童贯点着头说。

蔡京借题发挥道:“哎,你一说到进宫,我这离京也几个月了,倒真有点儿想念咱们的皇上了呀!”

童贯闻言煞有介事地凝望蔡京有顷,不无戏谑地说道:“嘿嘿,你呀,想念皇上是假,想让皇上给你早早地恢复相位才是真吧?”

蔡京略显尴尬地干笑两声:“哈哈,看来树叶再稠也挡不住你童大帅的这副鹰眼哪!”

童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么说,你老兄承认你是只兔子了?”

“呃,兔子怎么能上树?也不过是只斑鸠罢了!”蔡京连忙更正着。

童贯识趣地说:“哎,既然你老兄这么抬举我,我们就操办回京事宜,让老兄尽快恢复相位方好!不过,有那几块奇石和朱冲的三株黄杨,也够一船了,就是缺少一样领衔的宝物呀!”

“也是!”蔡京思忖片刻,忽然提议说:“不然,把朱冲敬献给你的那块玉麒麟当作这次的压手至宝,敬献于皇上?”

“这个——”童贯面有难色。

蔡京急忙解释:“嗯嗯,是这样的童帅,朱冲不会让你吃亏的!我让他给你五百两黄金如何?”

童贯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哈哈,这么说,就有劳丞相从中斡旋了?”

蔡京拍着胸膛打包票:“大帅尽管放心,这事儿就交给老夫好了,俺保证把这事儿办好,让您称心满意!”

“嘻嘻!”“哈哈!”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