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们俩知情吗?”廉宏涛盯着餐桌上坐卧难安的两个青年才俊。崔宇盛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林川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煎熬至极。
“这饭没法吃了,跟我来办公室。”廉宏涛站了起来,箭步走出餐厅,上楼进了办公室。崔宇盛惊讶地发现,廉宏涛根本没用拐杖助力。
原来他是装病。崔宇盛暗暗叫苦,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个老人身体如此健康。
刚才还热闹的餐厅,只剩下穆嘉和黎文莲一老一小。这一切由自己而起,穆嘉心虚地笑着,羞赧地说:“抱歉,我刚才情绪有些失控。”
“几乎没有人可以跟宏涛这样讲话。”黎文莲的语气平缓,并不介意突发情况。“他真的很看重你。”
穆嘉隐约感觉出这句话背后的醋意,慌忙解释道:“顾颖是我的好朋友,又是他的儿媳妇,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
“她嫁得是谁?”
“廉智诚。”穆嘉发觉,就算只说出这个名字,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黎文莲点点头,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会是莱诺。”
“您也认识莱诺?”
“他来看过我。”黎文莲抬头望着穆嘉,“你怎么会认识莱诺。”穆嘉刚要回答,瞬时明白过来黎文莲的意图:她是在探知自己和廉家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往来。
“顾颖住院的时候,莱诺在病房里照顾她,我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莱诺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善良,总是希望能照顾别人,帮助别人,其实最需要帮助的人反而是他。”黎文莲似乎话中有话,却又似不便多说。“顾颖身体一直不好吗?”
穆嘉摇了摇头。她本不想讲闺蜜的伤心事,可对面是她的亲生母亲。而穆嘉自从见到她起,表现十分糟糕。为了能缓和与母亲的尴尬关系,穆嘉只得硬着头皮诉说顾颖在廉家的悲惨遭遇。
与此同时,二楼办公室内,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若不是穆嘉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廉宏涛嘶吼着,完全失去了刚才的从容。
“廉老,您保重身体。”林川上前想要扶着廉宏涛,却被后者一把手打开。林川满面通红,退了回去。廉宏涛缓缓走到写字台后,叹了口气坐在真皮老板椅上。
“如果连你们也有事瞒着我,恐怕我真的该退居二线了。”廉宏涛这句话似自言自语,又似向两个晚辈抱怨。
崔宇盛开了口:“不是我和林川瞒您,只是我们也是今天刚得到的消息。”
“怎么可以让穆嘉先知道?”廉宏涛一脸的不满。他对死去的顾颖不闻不问,一心只关注自己在穆嘉心中的形象。
“我认为应该是常叔搞的鬼。”
“我认为应该是常叔搞的鬼。”
廉宏涛看了一眼崔宇盛,没好气地说:“这里除了他,还能有谁搞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我现在不是在追究原因,而是要解决方案。”
崔宇盛没有急着说话,此时此刻,根本没人能拿出好的方案。他察言观色发现,廉宏涛只字不提顾颖车祸的事,恐怕他仍下不定狠心对付两个儿子。毕竟,他们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我们已经派人去打探更多的情报了。”崔宇盛可以不说,但林川不能让廉宏涛冷场。崔宇盛留意到,这次林川用的主语是我们。
“是谁?”
“奥康纳,莱诺·奥康纳。”
廉宏涛猛地一瞪眼睛,吓得林川低下头。崔宇盛虽也是一身冷汗,但终究要比林川更沉得住气。“廉老,我知道您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可事到如今,他是咱们在广州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哼,唯一能信任的竟然只是个毛头小子。”廉宏涛右手抵着太阳穴,不停揉搓,似乎疼痛至极。“莱诺能胜任这项任务吗?”
崔宇盛心中暗笑,外界认为莱诺是廉宏涛最器重的私生子,甚至将莱诺住进廉府看作是廉宏涛默许他争夺企业继承人的象征。世人皆醉,为我独醒。崔宇盛了解廉宏涛的为人,越是他最亲爱的人,越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唯一能确保安全的方法,就是远离廉家。因此,林川常年跟随着廉宏涛身边,穆嘉甚至都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世。
只是,崔宇盛心中有些担忧,廉宏涛在看过了穆嘉几次任性妄为后,还能否视她为未来继承人吗?
“川儿,你出去吧。”廉宏涛看似气消了不少,“我有点儿事和宇盛单独谈谈。”
林川还想在辩解什么,看廉宏涛一脸坚决,只好低头离开。他走后,崔宇盛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廉宏涛虽闭着眼,但怒气却好似重新燃起。
“您这是哪的话。”崔宇盛似乎并不买账。
“派莱诺监视我那两个儿子的蠢主意,似乎不像是川儿能想到的。”廉宏涛一顿,睁开眼盯着崔宇盛,“你也要害我后辈?”
崔宇盛瞪大眼睛,夸张地说:“怎么可能!我如果有这心,又何必背叛廉智诚,处处保护穆嘉呢?”
“哼,你的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廉宏涛好似松了口气,身子完全靠在老板椅上。“恐怕你早已看出智诚不是成才的料。而以智勋的手腕,你不可能操控他。因此,你必须找一个既有潜力,又深得我心,还容易摆布的傀儡。莱诺算一个,可他已经陷入智勋的重重监视中,根本没有可能耍什么花样。因此,你把目光全集中在穆嘉身上。”
崔宇盛一言不发,像一个痴迷的读者,专注听喜欢的作家讲述悬疑故事。
“智诚最笨的一点,就是将所有具体工作全都交给别人处理。他太信任你了。”廉宏涛眯起眼,重新审视着崔宇盛。“不可否认,你的确优秀。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赚取了第一桶金,但是你成立投资公司后的每一项业务我都有关注。可以说,走眼的极少,甚至还押对了不少冷门企业。”
“您这是在夸奖我的投资眼光,还是经商头脑?”崔宇盛的声音听上去很欢愉。
廉宏涛像是轰苍蝇般摆了摆手,说道:“你当我面说瞎话的能力,还需要强加练习。时间有限,我开门见山。你到底是不是灰手团的人!”
崔宇盛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他终于明白,和叱咤风云的廉宏涛相比,他还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