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总经理位置，穆嘉才真正了解到那些采访对象每天过的日子。
从早上八点半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看报告。穆嘉这一行的工作经历，一切都只能从零开始。
“穆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鲜肉推门进来，毕恭毕敬地招呼道。他是穆嘉的新助理。穆嘉上任当天，就更换了从司机到秘书在内的所有贴身的工作人员。这是林川的主意，他认定原先那些人里有廉智勋的眼线。虽然穆嘉一再强调她不希望给人造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感觉，可是林川还是固执己见。这个小鲜肉就是林川安排的。
“有什么事吗？”穆嘉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竟然不记得小鲜肉的名字。
小鲜肉说：“有一位名叫李祁的女士在前台，她没有预约，但是说您认识她。”
李祁？她怎么不请自来了？“请她进来吧。”穆嘉想了想，“我后面有什么行程？”
“中午前还有一个员工会。”
“挪到下午吧。”
“好。”这个小鲜肉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对穆嘉吩咐的事情绝对执行。
不一会儿，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穆嘉办公室的门开了。“穆总，你好呀。”李祁踩着恨天高出现在穆嘉眼前。她穿着一套小牛皮夹克，俏皮又时髦。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林川不在，穆嘉对她多了一丝戒备。
李祁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那个林川今天不在啊？”
穆嘉心中暗笑，看来林川不在也有好处，至少李祁可以露出真面目来。她忍住鄙夷，耐心地问：“他是廉宏涛的助理，自然每天是都要围着他转的。”
“哦，那也好，这样咱们姐妹俩说话还自在些。”李祁嘴角微微上翘，得意得像一只小狐狸。
穆嘉并不惊讶她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只是无法理解她今天来意是何？“你不会只是过来向我示威，你是在玩弄我吧？”
“玩弄你？”李祁笑了，“拜托，咱们不是还要联手干掉廉智勋了吗？”听到李祁急不可耐地表忠心，穆嘉一个没忍住竟笑了出来。“你笑什么！？”李祁面露不悦。
穆嘉说：“不知道是你演技太差，还是你过于轻视我。凭你刚才那几下表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要和我联手？”
“穆嘉，你不要误会。”李祁面露不屑，“咱们联手归联手，我可从没想过与你言归于好。”
“哦？这可不像你第一次来说的那样。”
李祁仍然笑意盈盈，“第一次来你有护法在旁，我怎敢好意思原形毕露。”
看来这李祁还真拿自己当妖精了，回想起以前大学时候的单纯模样，穆嘉摇了摇头。“你变化真大。”
“变化大？穆总您又开玩笑了。要说变化，谁又能跟您比呢。天上一声响，竟然掉下来一个这么有钱的干爹。不对，是亲爹。这绝对比干爹还亲呐。”
“李祁！”穆嘉嘭地拍案而起，“你到底有没有正经事儿！”
“穆总，有什么事吗？”小鲜肉助理走了进来，“您一会儿还有一个员工碰头会了。”
不是改在下午了吗？穆嘉刚要发怒，猛然间才明白助理这是变向在向李祁发出逐客令。谁知，李祁却并不会意。“小朋友，甭管你们老总一会儿有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跟她谈的事情重要。你要是识相，就乖乖地在外面守好门，千万不要让我们被人打扰。”
小鲜肉助理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李祁，然后又看着穆嘉，等着下一步指示。穆嘉尴尬地笑着说：“会议推迟吧，谁来我都先不见。”
等小鲜肉退出去，李祁凑上前嬉笑着说：“嘿，你这个助理倒是很年轻，老牛吃嫩草啊？”
“对啊，不行吗？”恍惚间，穆嘉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两人无拘无束打闹的时光。她定了定心神说：“现在没人打扰了，你有事就说吧。”
李祁略显扫兴地将身子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也没幻想咱俩能和好如初。说句实话，如果有第二条路，我是死都不会回到这里来的。”
看着李祁纠结的面庞，穆嘉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那个问题：“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和马越要这样对我？”
李祁盯着穆嘉老半天，疑惑地说：“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穆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早在大学的时候，我和马越已经是廉家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了。”李祁慢吞吞地说着，不时瞄着对方，观察她会有什么反应。
穆嘉面无表情。
倒不是她已经练就宠辱不惊的厚黑学，只是这件事严正龙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假如你在几个月之前说这件事，我也许会震惊不已。但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我也产生抗体了。”
李祁想了想，倒也算正常，便耸耸肩膀说：“既然你能猜到，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穆嘉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李祁面前。“如果你想让我跟你合作对付廉志勋，那至少要拿出诚意。”
李祁摊开空空两手，“你要是这么说未免也太难为我了。廉志勋把我看得死死的，我现在真的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腔热血。”
穆嘉笑了。她当然不相信李祁真的会有一腔热血，但她却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不仅是解决存留在她内心已久的疑问，更是对逝去岁月的一种告慰。
无论那岁月有多少谎言、多少做作，但终究是穆嘉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我要你一字一句，不漏掉每一个细节地告诉我，你和马越是怎么样监视我的，从大学你们开始的第一天说起。”
李祁感受到穆嘉散发出的强烈气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暗暗叫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穆嘉竟然从里到外变了一个人。李祁有一种预感，她和廉志勋摆弄的这一招反间计，在穆嘉眼前瞬间就会露馅儿。
只是到那个时候，李祁也许干脆可以顺水推舟，将廉志勋推入深渊。没准，穆嘉会念在以前的情谊，拉她一把。
无论何种情况，她接下来说的，必须足够说服、打动穆嘉。而最能起到这个效果的，就是如白开水一般的大实话。
李祁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