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男一直在盯着他们，用单反记录着一言一行。看着镜头里穆佳和那个警官亲密的样子，兜帽男笑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一切。
上传、发送，一切都在他的小车里搞定。兜帽男最讲究效率，他要把资料第一时间发给到客户。
“好。”客户更有效率。兜帽男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
“这里不准停车，赶紧走。”兜帽男一眼没留神，交警正敲着他玻璃赶他走。
怎么这么大意，他很自责。幸亏只是交警，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要小巧对手。他要下窗户，向交警点头致歉，然后驱车缓缓离去。
武一航把穆嘉送回地铁站后，径直返回了局里。办公室里，大队长李桐正等着他回来。
“说了吗？”
武一航点点头。
“感兴趣吗？”
武一航又点点头。
“果然不知道啊。”
穆佳被李桐下套了，这是武一航不愿意看到的。第一次见穆佳起，武一航就开始留心这个女人。简单，直爽，有小主意却不会工于心计，说到底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李桐认为她是突破口，嘱咐武一航主动把严正龙的前科告诉穆佳。根据李桐的设想，穆佳定会跑去跟严正龙核实。到时李桐可以根据严正龙的反应，判断他有没有涉案。
武一航曾经以怕泄露调查进度拒绝了李桐，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李桐一再解释道，现在没有证据、证人和嫌疑人。廉家不断向市局施压，副局长一天三问案件进度，压力可想而知。
在李桐的再三催促下，武一航才上演了刚才揉脚的一幕。他倒不介意，因为他经常给年迈的老母亲揉脚。只是当对象换成穆嘉，武一航竟无法让内心平静。
一名小警官敲开了报告道：“李队，廉家又来人了。”
“又是廉智勋？”
“还带了一男一女。”
李桐大骂廉家欺人太甚，仗着家里有钱不断逼迫警局抓人。武一航也纳闷，这廉家究竟跟严正龙什么仇什么怨，非要人家吃牢饭。
会议室，副局长陪着笑脸，廉智勋一行则铁面无私。
“严正龙怎么还没被抓起来？”来的那个男的一副不客气的表情，武一航真想揍他一拳。
副局长连忙叫了几声“廉公子”，高声表示定会捉拿严正龙归案。武一航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就是廉家二公子廉智诚。坐在廉智诚旁边的女人始终低头不语，面若冰霜。即便如此，她也是武一航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武一航知道她叫顾颖，她也在剪彩仪式上，当时正是武一航给她做了笔录。她宛若冰山美人，对谁都彬彬有礼，保持着安全距离。刚才，武一航进屋后，就只有顾颖向他点了点头。虽然她礼数周到，但武一航觉得她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像严正龙这种人，待在社会上就是给政府添乱。你们要是不管，自然有人管。”廉智诚说话温文尔雅，字里行间却流露着不屑。武一航咬着牙默默地坐在了门口的位子上。
“刚来的这位是武警官吧。”廉智勋终于开口了。
武一航点了点头，没吱声。
“有什么进展吗？”廉智勋把自己当成了警察。
武一航看了眼副局长，见他老人家没意见，便说道：“你们提供的背景资料我们已经核实了，严正龙的确在马赛蹲过监狱。不过，目前还无法把他和这起盗窃案联系在一起。我还想问一下，你们报的损失额是不是偏大了。”
“没有。”廉智勋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副局长撇了武一航一眼，赔笑地把廉家三人带进了他的办公室。李桐大队长狠敲了下武一航的脑袋，提醒道：“说话前不过过脑子？什么废话都往外蹦呢？”
“咋还打我？我都给你破了这么多案子了，不能留点脸吗？”武一航揉着头说，“廉家针对严正龙，瞎子都能看出来，我这是在找他们的破绽。”
“什么破绽？”
“严正龙怎么得罪廉家啦！”
李桐对着武一航的脑袋又是一下。“这关你什么事！和案子有关系吗？我告诉你，这案子100%不是严正龙干的。他自始至终一直在舞台上，除非……”
“除非他有同伙。”
李桐若有所思道：“这点我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刚到北京不久，跟着他的侦查员汇报过来的接触人员，咱们也没发现有什么新线索。”
武一航翻着严正龙的档案，浏览着他的诸多前科：“盗窃”、“酒驾”、“故意伤害”等等。严正龙的档案有一点比较特殊，他的前科多集中在刚到法国的第一年。此后，他好像一夜间改邪归正，再也没有任何违法记录。
“总之，我们先看看穆嘉跟严正龙说了之后，严正龙有什么反应吧。”李桐似乎认定穆嘉会给严正龙通风报信。
“咱这样下套，万一严正龙畏罪潜逃，穆嘉算不算从犯呢？”武一航对穆嘉的安全还是有一丝担忧。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时，就有种保护她的冲动。
“嘿，怎么就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派了不少人跟着严正龙，谅他插翅难逃。”李桐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小武，你不会是对那个穆嘉动心了吧？”
“切，怎么可能。我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犯过这样不专业的错误。”
李桐点上根烟，吐着云雾道：“在我面前装老哈？我这是给你打个预防针。这帮搞传媒的小女孩，一个个都跟妖精似的，个人生活都复杂着呢。就说这穆嘉和纪莹莹吧，成天跟着严正龙身边转，估计早被这坏小子纳入后宫了。”
武一航不爱听这些，尤其是李桐对穆嘉的各种不当猜测，索性他壁上眼睛趴在桌子上，闷头把这几天搜集到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一遍。
“我要吃火锅！我要吃火锅！”纪莹莹坐在车里，撒娇地叫嚣着。
妖妖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鄙视地说：“这几天这么折腾，还吃火这么大的，小心起疙瘩。”
“你别说，她这一嗓子还挺有感染力，我也想吃了。”严正龙打开导航仪，开始寻找最近的火锅店，“你就少数服从多数吧。干脆叫上顾超一起来。”妖妖看了眼严正龙，又看了眼纪莹莹，欲言又止。
四川火锅是纪莹莹的最爱，她和穆嘉最多一个星期吃三次。只不过这次桌上有两个人，让她难以打开胃口。妖妖自不必说，自从纪莹莹得知她是严正龙的前女友后，怎么看她怎么别扭。妖妖把男朋友顾超叫了来，他虽然是纪莹莹老相识。可是多年前他的不辞而别让穆嘉伤心欲绝，再加上他是顾颖的哥哥。纪莹莹怎么看他怎么别扭。
“穆嘉没来？”顾超在妖妖面前毫不避讳。妖妖告诉他，穆嘉先回去了。
“想她了啊？”纪莹莹挑衅似的看着顾超，他却神秘地一笑点头表示默认。一旁的妖妖则像个没事人似的，小口小口地吃着竹笋。
一顿饭，四个人说话次数屈指可数，弄得纪莹莹只得闷头吃，出了饭馆才发现吃得太多都走不动了。
“不行了，我得歇会儿。顾超你们先走吧。”
顾超看她的狼狈样忍着没有笑出来，自顾地走了也没跟严正龙打招呼。妖妖急忙嘱咐了严正龙不要跟警方乱说话后，像个孩子般颠颠地追了上去。
“真是一物降一物。”纪莹莹揉着肚子，“妖妖外面叱咤风云，对顾超却死心塌地。严正龙，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严正龙摇了摇头，苦笑着坐到她旁边。“他们的感情，比较特殊。”
“我一直没问你，顾颖和你到底怎么了？”
严正龙像看着苍蝇般厌恶地盯着纪莹莹，说：“干嘛提她？”
对于他的反映，纪莹莹很满意。纪莹莹跟穆嘉撒了谎，她没和严正龙上过床，他们甚至都没接吻。她干了件更蠢的事——表白。这在纪莹莹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突破。纪莹莹交往过不少男人，却从来没对谁表白过，甚至连敷衍的“我也是”都没说过。可是严正龙回复的却只是三个字，三个冷冰冰的字，“别逗了”。
为什么要骗穆嘉？因为女人的第六感。与严正龙接触时间久了，她发现他对穆嘉的关注超过旁人。开始，纪莹莹并没当回事，因为当时严正龙还在和顾颖交往。随着顾颖突然不辞而别、奔回廉家，纪莹莹为了把严正龙对穆嘉的好奇掐死在萌芽中，她只得施了三个小手段。
第一，撮合马越与穆嘉复合。这件事难度不大，以纪莹莹对他们的了解，两人分手后仍挂念彼此，绝对属于余缘未了。正好赶上穆嘉被李沛旭非礼，纪莹莹就来了个顺水推舟，让穆嘉有了主儿，断了严正龙的念想。
第二，便是假装向穆嘉坦白，承认和严正龙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一来，严正龙既和顾颖交往过，又和纪莹莹不清不楚，穆嘉对这种男人一向嗤之以鼻。所以就不用担心她会对严正龙产生什么歪念。
最后一个，也是最有难度的一个，就是向顾颖坦白。
那天顾颖穿了身牛仔套装，像准备决斗的女牛仔。当纪莹莹向他坦诚对严正龙存有好感时，顾颖非常意外。
“我没想到，今天你是来跟我谈这个的。”
“不然，咱们还能说什么。”这几年来，纪莹莹和顾颖早已算不上闺蜜了。尽管纪莹莹最初对顾颖来北京异常兴奋，可当她看到顾颖背叛廉智诚后，她失望至极。
“我们似乎总会喜欢同一个男人。”顾颖谈论任何话题，都能保持优雅从容，仿佛一切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那件事我早就翻篇了。”纪莹莹对廉智诚没什么感情，当年若不是廉智诚对她穷追猛打，她是绝对不会看上这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公子。
顾颖似乎对纪莹莹的态度很不满，她站起来准备离开。“那你也可以放心，严正龙这篇儿我也翻过去了。”
纪莹莹等的就是这句。她拿着录音找到了严正龙，他听了后却没有任何反映。
“我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就这一句，严正龙就再也没提起过顾颖。
啪——
纪莹莹被拍了一下头，差点打掉了她的美瞳。
“我说别提她，又没说不让你说话。”严正龙摸着下巴的胡茬，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
纪莹莹刚想发作，却觉得浑身发紧，四肢冰凉。
“送我回家吧。”
“自己打车。”
“我好像发烧了。”
严正龙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手。他二话不说，抱着纪莹莹就往停车场走去。纪莹莹蜷缩在他怀里，感到特别温暖。
为了这个时刻，那些勾心斗角，费尽心机，欺骗朋友，都值得了。纪莹莹安慰着自己。
远处，兜帽男把他们的举动，全部记录在了单反相机里。
“嘿。”他淫笑着，“这妞长得可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