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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大婚(三)

皇帝原本比定国公年轻二十余岁,正当壮年,一把飞龙宝刀舞得虎虎生风。定国公奋力与他相抗,虽然占了先机,然而皇帝和轩英二人的武艺均属上乘,定国公久战不下,体力上逐渐不支,眼看要落于下风。

皇帝突然脚底下一阵踉跄,轩英也是下盘不稳,手中的香炉再也举不起来,当啷一声落在地下,发出刺耳的巨响。定国公见状哈哈大笑:“哈哈,你们中了我的雷公散,必定活不过三个时辰,速速受死罢!“

皇帝腹中剧痛,勉力挥舞着手中的宝刀,嘶声道:“叔父,为什么?!“

定国公阴恻恻一笑:“又有谁不想当天下第一人呢?“

轩英听他口出狂言,愤怒地扑过去,口中大吼道:“谋逆老贼,吃我一拳!“

他还未扑到定国公跟前,身形突然一滞,一把凤嘴尖刀由他身后贯穿至胸前,刀柄与金钗一模一样,正是茜袖从发髻上拔下,趁他不备时全力插向他的心脏。茜袖微微冷笑,用力将刀柄一拧,轩英前胸后背鲜血喷涌而出,圆睁双目,登时气绝。

皇帝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倒在地,眼中热泪滚滚而下:“轩英我儿!“

定国公见皇帝伤心绝望至极,已然放弃了挣扎,便狞笑着向皇帝走去,正要一刀砍落皇帝的头颅,忽然背心一股锐痛,心脏在胸腔中爆裂开来,再也跳不动,一头栽倒在地。

茜袖大惊,扑到定国公身前,只见他背心插着一枚黑色小箭,异常眼熟,心中大恸,尖叫一声:“薛素玉!“

茜袖从轩英身上抽出凤嘴尖刀,向承玺扑过来。承玺无法抵挡,只好逃向皇帝,茜袖在身后发出嚯嚯之声,目露疯狂之色,又举着尖刀扑过来。承玺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臂,拉着他往殿外跑去。

皇帝刚才见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轩英被杀死在面前,伤心欲绝,恨不得替他死去才好,浑浑噩噩地呆在当地。可是当承玺抓住他的手臂狂奔之时,他逐渐恢复了理智,他嫌承玺跑得不够快,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奔出太极殿。

殿外无论御林军还是宫廷侍卫,见到皇帝奔出来都吃了一惊,暂时停止了手中的攻势。御林军统领丁俊山见皇帝还活着,先是大吃一惊,显然定国公没有将皇帝杀死,这可麻烦得很。可是他既然已经带领御林军谋反,开弓没有回头箭,又看到皇帝身后并没有跟着别人,咬牙大喊道:“杀了皇帝!“

御林军中呼喝声暴起,夹杂在御林军中本来就有许多定国公府培养的死士,还有定国公后来招募的两千精兵,他们见定国公未能从太极殿中出来,心知已是凶多吉少,只得蜂拥上来,拼死向皇帝冲去,企图杀开一条血路。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黑色的箭雨,密密麻麻有如牛毛一般,顿时无数人中箭倒地,御林军中人人惊惶不定,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的一队精兵。黑色箭雨一股股落下,因看不清楚来箭的方向,不少人甚至无法防备,束手就死,许多吓坏了的兵士开始四处奔逃,连声尖叫。

丁俊山也是心中大骇,张目四望,忽见宫门前一道白影闪过,立即瞪目暴喝:“反贼哪里逃!“

未听见破空之声,一只细长洁白的羽箭已经飘到了胸前,嗤的一声,胸前血肉已被层层刺破,他不及反应,已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无数的黑甲士兵从宫门外有如潮水一般涌进来,不发一声,却凛然难侵。定国公的死士们对望一眼,舍命挥刀向黑甲士兵砍杀过去。黑甲士兵持厚盾立于前排,后排士兵以长枪刺击,死士们的刀砍在厚盾上,宛如隔靴搔痒,无可奈何。持枪士兵随着持盾士兵步步前逼,死士们大多死于枪下,所剩无几。

余下的御林军见统领丁俊山已经伏诛,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

白影飘到皇帝面前,勒马立定,轻声道:“父皇,我来迟了。“

皇帝老泪纵横:“慈恩我儿!“

帝昙的目光轻轻落在承玺的脸上,皇帝将她放在地上,她被皇帝吊在肩头跑得久了,头晕目眩,见到帝昙,高兴得很,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皇帝忙对身边的李太监说:“找两个宫女扶她回去休息。薛素玉今日杀敌有功,朕要赐她为郡主!“

太极殿前坚守的宫廷侍卫将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死士捉住,用麻绳捆了,拎到帝昙面前。那几个死士见帝昙从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低垂长眉,漆黑的眸子中寒冷如冰,面带冷酷之色,连他座下白马都不耐烦地发出咆喘声,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他们心惊胆战地等着,听到头顶上传来轻飘飘的一声:“杀。“

夜已深了,明烛高烧的长春殿内,皇帝服下太医配制的解药,已经沉沉睡去,右相江才依照皇帝的口谕,草拟圣旨,昭告天下。

天启十二年元月十五,定国公杨威心怀叵测,意图谋反,罪大恶极,勾结御林军统领丁俊山围宫作乱,诛文武官员一百二十四人,皇四子轩英为保护陛下,力竭身亡。削杨氏一切爵位,杨氏一族尽论斩,丁氏一族男子没为官奴,女子没为官妓。皇五子慈恩救驾有功,赐任护国大将军,统领三军。薛氏素玉奋勇杀敌,赐为素玉郡主,以示皇恩。

经此一役,皇帝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最喜爱的儿子轩英被儿媳茜袖一刀捅死,最信任的亲人定国公杨威勾结御林军举兵谋反,日夜为他看守都城的御林军统领丁俊山还当众大喊要杀死他,这些事情都如同噩梦一般困扰着他,让他夜夜难以入睡。

皇帝病倒了。景顺郡王很是担心,每日都到长春殿请安,皇帝从来不见。但是,李太监奉了皇帝的旨意,将右相江才悄悄请进宫来。江才跪在皇帝床前,看见皇帝消瘦灰暗的脸颊,担忧道:“陛下最近过于操劳了。“

皇帝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江才,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