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看不见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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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现实之爱

麦收过后短暂的农闲,刘海书约了王丽梅去镇上的集市上赶集买东西。刘海书在帮着王丽梅家收麦子的时候就给王丽梅说过,等收完麦子闲了,一起去镇上的集市赶集。这是农村里那些订了婚还没有结婚的男女互相沟通交流感情的方式。这时男方要舍得花钱,多给女方买些衣服、首饰、等,给女方父母多买些礼品之类的东西,以博得女方家的好感,结婚时女方就不会为难男方。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在这期间培养感情,这是两个人能单独在一起的正当机会和时间,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可以正大光明的谈情说爱,把将来对爱情和生活的打算互相沟通交流,商定结婚的时间,结婚时的彩礼和女方陪送多少嫁妆等等一切关于结婚的细节。

收麦子这段时间,刘海书在王丽梅家干活特别卖力,王峰安比往年收麦子轻松多了。王峰安家的麦子收完,刘海书才回家帮父母收自己家的麦子,王峰安甚至提出让王丽梅一起去帮忙,被刘海书拦住了。他说:“这些天丽梅也累的不轻,让她在家好好歇几天吧,等我把家里的麦子收完,就带丽梅去镇上赶集买衣服。”

刘海书在王丽梅家帮忙这些天,家里就剩下他爸和她妈两个人,等刘海书从王丽梅家收完麦子回来时,他家里才刚刚收了一半地,还有东地那一半地的麦子没有收呢。麦收季节赶早不赶晚,天气变化无常,说不定什么时间会下雨,一旦下雨,麦子就会因下雨受潮发霉。往年,刘福贵和王香菱都会催促着刘海书和他们一起抓紧时间赶收。但是今年,刘福贵却对刘海书说,你就多操心那边的地吧,咱家的麦子不着急,家里有我和你妈呢,把那边麦子规整好了再回来!

刘海书回来后,又忙活了六七天,家里的麦子才收完。一共收了六十多袋子,比去年增收了五六袋子,刘福贵感觉心满意足。

那天一大早,刘海书借了二叔家的自行车,就去王丽梅家。王丽梅知道这几天刘海书会来找她,没事就不往外跑,只在家待着,这天刚吃过早饭,刘海书就过来了。

刘海书从家里带来了一篮子麻花和鸡蛋糕,王峰安高兴的接过篮子,嘴里不停的抱怨着:“来就是了,还拿啥东西啊!”“哪有空着手的道理,也没啥好东西,你别见怪就行。”刘海书一边说着,一边把自行车支稳。这时,张寸花也从屋里出来了,王峰安顺手把篮子交给了她。刘海书忙说道:“伯父,,我今天和丽梅去赶集,您和俺大娘想要点啥,我来时给您二老捎来?”“我俩啥也不要,你和丽梅就去逛吧,中午要是回不来就别回了,就在集市上吃饭吧,在那里好好逛上一天,丽梅想要啥,你给她买就行了。我们啥也不要。”王峰安爽快的说道。“那我就自己做主给您二老买了啊。”刘海书一副当家作主的表情说道。“那你就随便买吧,省着你不放心。”张寸花笑着说道。

王丽梅见刘海书过来了,就进屋子照了照镜子,用梳子把头发梳理了一番。前段时间王丽梅拿着刘海书给她买的布料给自己做了两身衣服,今天王丽梅正好可以穿上那套新衣服。其实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每次穿上新做的衣服她都感觉特别不自在,害怕别人盯着她看。简单打扮了一下,王丽梅从屋子里走出来,等着和刘海书一起去集上。

刘海书见王丽梅从屋里出来了,就知道她已经准备妥当,推着自行车和王丽梅走出大门,回头冲着送出门口的王峰安夫妇说道:“我和丽梅去赶集了啊,大爷大娘你们回屋去吧。”刘海书和王丽梅走后,王峰安和他老婆站在门口目送了一会,就哼着小曲回屋去了。

刘海书骑着自行车驮着王丽梅走在村里的土路上,前几天刚下过一点小雨,路面被过往的车辆轧的很平整,即使这样,自行车还是不停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平时刘海书特别讨厌这种声音,今天刘海书不但觉得不难听,反而觉得这声音像是一种美妙的歌声。路两边田地里是刚刚收割过的麦田,金黄的麦茬里面,一排排整齐的玉米幼苗青翠碧绿,还没有把田地完全覆盖。放眼望去,像是一排排精神抖擞的小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那里。

天气还早,空气很凉爽,村里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刘海书和王丽梅一边说话一边骑车,夏日的微风轻轻地吹拂着大地,路两边是两排高大挺拔的杨树,枝头的树叶随风发出莎莎的歌声。

“这身衣服是上次那些布料做的?”刘海书问道。

“嗯,前段时间趁空送到镇上做了,拿过来还没有穿过呢,今天是第一回穿,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王丽梅低声说道,想起了那天从镇上回来的路上经过砖厂时的情景,不禁一阵心酸难过。王秀秀现在应该在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里获得了自由了吧。她怎么也想不通王秀秀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即便不同意那门婚姻,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选择从那样高的烟囱上面纵身一跳,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想想那样高的烟囱,她是怎么一点点的爬上去的。想到这里,王丽梅心里一阵阵抽搐,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打起寒战,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刘海书感觉自行车在颤动,刚开始他不这道是怎么回事,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明白原来是坐在后面的王丽梅的身体在抖动。

“没怎么,就是有点发抖。”王丽梅吱吱呜呜的说道。

“身体不舒服吗?”刘海书关切的问道。

“没有,也许是跟你一起去赶集有点太激动了吧。”王丽梅撒了个谎,轻声地笑了笑。

“这有啥好激动的,咱这乡村里的人不都是这样吗?”刘海书随口说道。

“我们这是不是谈恋爱啊?或者说是谈情说爱?”王丽梅不好意思的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这回事吧。也许结婚才算是谈情说爱吧。”刘海书故意说道。

“结婚?”

“嗯,就是结婚。洞房花烛夜你不知道吗?”刘海书重复道。

“咦!你胡说什么呢?”王丽梅突然羞得满脸通红,使劲在刘海书的后背上捶了一拳头。

“哎呦,打我干啥,不是你问我的吗?”刘海书有意挑逗王丽梅的情绪。

“我是问你谈恋爱的事情,谁让你说入洞房了?太不正经了。”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再说了,你也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就是问我结婚那天的事呢?”刘海书讪笑着说道。他是想让王丽梅早点对他们将来结婚的事有个心理准备,这样他就能顺利的结婚,让父母把自己的婚事放下心来,他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参军了。

“谁问你结婚的事了?明明是你自己故意往这上面引话题的。你是不是就等着赶快结婚了啊?”王丽梅像是有所察觉地问道。

“这个嘛,早结晚结都一样,我也没怎么想。”刘海书故意把说话的语气放轻一些,显得无所谓的样子。“当然了,早点结婚肯定对咱们有好处,我们就可以一心一意的为我们自己的小家打拼了。”

“怎么打拼?在我们这不就是去砖厂干干活,多出几个工做挣些钱吗?还能有啥出人头地的门道?”王丽梅不屑的说到。

“那可不一定,这要看你怎么想呢,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先要有一个好的想法,才能有好的结果。”刘海书似乎胸有成竹的口气让王丽梅来了兴致。

“话说的挺漂亮,我怎么看不出你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啊?”

“现在看不出,慢慢你或许就看出来了。”刘海书故意卖了个关子,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向王丽梅透露他结婚后的打算,虽说他是为了将来让他们的小家能过上好日子,但是,刚结了婚就去当兵,这不是让王丽梅守活寡吗,他不敢肯定王丽梅会不会同意。所以这个想法现在决不能提前透露。

王丽梅听到刘海书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本想继续听听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想法,但是她等了好大一会,也不见刘海书继续再往下说他所谓的“想法”了,就确信是刘海书在给自己耍贫嘴,不再理会他的所谓“想法”了。

来到集镇时,才不到上午九点钟。集镇上有些店面还没有开门,一些卖肉的和卖蔬菜的在街上路边旁已经摆好了摊,赶早的买主能买到些又鲜又好的菜,来的晚的只能买被挑过的。由于来的早,街上行人还不是很多,刘海书和王丽梅在集镇上逛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逛头。走到集镇的尽头有个卖早餐的铺子,刚出笼的肉包子飘出让人直咽口水的香气。刘海书早上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闻到香味,早已饿的肚子咕咕乱叫。

“我们在这吃早饭吧,这包子真香,吃完了我们去县城逛,行不行?”刘海书向王丽梅建议道。

王丽梅也觉得在这转悠没有什么意思,县城离这里也就二十多里地,骑着自行车个把小时就能到。

“行,我听你的。不过早上我吃过饭了,你自己吃就行了,我等你。”王丽梅爽快的答道。

“再吃点,你要是不吃我就不吃了。”刘海书一边说着,要了四个大包子,两碗小米粥,又夹了一碟子小菜。包子端过来,刘海书拿起一个不由分说塞到王丽梅手里。烫的王丽梅赶紧用双手来回倒腾着拿。刘海书看着王丽梅慌乱的样子嘿嘿直笑。

这天的天气有些阴郁,但不是那种阴云密布的阴暗,有风,凉爽,很适合在户外活动。刘海书骑着自行车驮着王丽梅行走在车辆稀少的大马路上,他刚吃了三个大肉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王丽梅只吃了一个,那一个也给刘海书吃了,他身上此时有使不完的劲,把自行车骑的飞快,想趁早赶到县城里。王丽梅坐在后面使劲抓住刘海书的衣服,刘海书猛地使劲踩下自行车的踏板,车子往前一窜,王丽梅身子往后一仰,赶紧用手抱住刘海书的腰。刘海书得意的越发用劲蹬车子,生怕王丽梅又把手松开,身后留下一串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颠簸声,像是一首单调晦涩的乐曲。

终于到了县城,街上已经车水马龙,街道两边高大的梧桐树伸展着茂密的枝叶,刘海书看看碧绿的树叶,又抬头看看天,天空蓝的像一望无际的大海,团团棉絮一样的白云正在懒洋洋的移动。

“你看天空多蓝!”刘海书没话找话。

“是呀,小时候在家里经常在这样的天气数白云,眼看着数完这边天空的云朵又去数那边天空的云朵时,这边又多出来几朵,刚数了这边那边又少了几朵,怎么也数不清了。”

“你真傻,云朵怎么能数的过来,那不是白费功夫吗?”刘海书嘿嘿地笑着说。

“不傻怎么能给你订婚啊?”王丽梅没好气的说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边说边逛,彼此之间距离一点点拉近,从订亲到结婚,这样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每一次单独相处的时光,愈显的美好而短暂。县城里就是比家里的集镇热闹,沿街到处是卖东西的小贩和店铺。卖红薯的,卖烧饼的,卖各式各样的小玩意的,热闹非凡,不觉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王丽梅现在已经从刚才沮丧的心情中解脱出来,她不再去想王秀秀了。王秀秀已经永远的离开她生活着的世界,说不定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她默默的为王秀秀祈祷祝福,希望王秀秀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开心快乐,不再受别人的束缚。她的家人都留在这个世界,再也不能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刘海书不知道王丽梅的这些心思,但是他能感觉到王丽梅渐渐的高兴起来了,脸上开始洋溢出动情的笑意。这是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抓好时机,取得王丽梅的完全信赖和好感,俘获她那一颗芳心。

刘海书提出要给王丽梅买衣服,王丽梅不同意,说我们刚来就买些东西,提着东西逛街岂不费力,等下午过了半晌,我们再买东西,买完了直接回家。刘海书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担心王丽梅误会他是不想给她买东西,现在既然王丽梅自己说出来了,那现在就可以敞开心地带着王丽梅玩了。县城里有个公园,是很多情侣来县城必去的地方,那里树木葱郁,还有各种花卉,石凳木椅应有尽有,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刘海书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公园,虽然自小在农村长大,树木花草也见识了不少,但那都是野生野长的,听说公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有人专门打理修整的,更显得有韵味。再说了,那里更有谈情说爱的气氛,比起来傻不拉几的在这大马路上溜达更有情调。

刘海书和王丽梅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县城的公园。里面已经很多游玩的人,说说笑笑热闹非凡。刘海书和王丽梅沿着公园的小路并肩信步往里走,微风吹过阵阵芬芳的花香,真是让人陶醉。远些地方僻静处树荫下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路边的凳子上比肩而坐,亲密的样子让人羡慕。刘海书壮着胆子悄悄拉住了王丽梅的手,王丽梅察觉到时,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刘海书并无松开之意,就这样,王丽梅的手被刘海书牢牢的握在手中。王丽梅不再挣扎,偷偷看了一眼刘海书,刘海书显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王丽梅也没再说什么。

刘海书和王丽梅手拉手漫步在公园里弥漫着花香的小径上,两个人第一次感觉恋爱的滋味是如此甜蜜美好,刘海书甚至一度在想,如果能一直拉着王丽梅的手走完余生,那该是多么幸福啊。一想到结婚后就要去当兵,他心里真有点舍不得,开始在犹豫自己和二叔商量的那个计划到底还要不要付诸行动。他在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他觉得自己一旦和王丽梅结婚,肯定舍不得离开她,现在仅仅拉了拉手就开始有这种感觉,将来结了婚肯定更舍不得。但他要出人头地,离开这个贫穷的乡村,就必须要那样做。

两人在公园里漫步谈心,不知不觉就日近中午,时间过得真快,美妙的感觉还没有体验够。走累了,他们在一处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刘海书要抱王丽梅,被王丽梅坚决制止,说自己不习惯像那些城里人似的搂搂抱抱,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刘海书无奈,只能紧靠着王丽梅坐下。王丽梅自觉有点过分,温存的依偎在刘海身上。这样的待遇足以让刘海书感到很幸福满足了,他也没有生气,心满意足的享受着二人世界的温馨甜蜜。

公园小径上不时走过一对对谈情说爱的情侣,也有三两成群的游客和小孩说说笑笑的走过,偶尔也有一个人独自游走,观赏风景。刘海书虽然没有能抱着王丽梅,但是他用手紧紧握着王丽梅的手,像是小孩握着久未见面的母亲的手一样来回抚弄着。王丽梅并未在意,反正就是一双手,就任由刘海书自己摆弄去吧。一个人从远处健步而来,沿着公园的小路边走边看,匆匆的浏览着路两边的风景。刚开始王丽梅并未在意,她只是觉得像他这样一个年轻人独自在这里出现有点好奇。那人越来越近,王丽梅突然觉得这个人的面孔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她觉得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王丽梅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努力在记忆里搜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走得很快,离王丽梅坐着的地方越来越近,王丽梅有些紧张的想把手从刘海书手里抽出,但刘海书死死的握着不放,似乎一放开她就会一溜烟跑掉似的。路上走过来的这个人有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目光坚定有神,显得深邃而深沉。刚开始他并没有朝路边王丽梅和刘海书两人看,可能是路边这样的情侣太多,他不好意思去打搅他们。但是他似乎发现了路边的王丽梅一直紧盯着他不放的目光,在经过王丽梅身边时迅速用目光扫了她一眼,仅仅一瞬间,王丽梅和那人四目相对,随即又交错分开。那人并没有停下,依然快步往前走去,几秒钟之后,他猛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王丽梅,发现王丽梅的目光并未离去,依然充满迷惑而深情的注视着他。又一次目光相遇,两人的目光似乎都射到了对方的眼睛里,然后交错离去。就在这一瞬间,王丽梅突然想起来这个是谁了,但是他已经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渐渐地消失了。

不错,这个刚刚从王丽梅眼前消失的人她是认识的,他正是王丽梅的初中同学李汉良。自从那次王丽梅从学校离开到现在已经七八年的时间了,但是李汉良的样子她还是能认出来的,尽管刚才看到的李汉良比多年前那个腼腆稚嫩的李汉良显得成熟高大了不少,但是他脸部的轮廓和容貌没有多大改变,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千真万确是李汉良。离开学校已经太久,很多事情她都不愿再回忆起。她以为那些同学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和李汉良不期而遇。如果她没有辍学,说不定现在还和李汉良在一起上大学呢。辍学之后,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和她一起上初中的那些同学的情况,她想把那段记忆彻底地从脑海里抹去。按时间推算,如果李汉良没有辍学,现在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不知道他上了大学没有?以他的刻苦和勤奋,只要他想上,考上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但是现在不是放假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丽梅在心里思忖着,脸上却尽力去掩饰这些疑惑。如果不是她辍学,他和李汉良之间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故事呢。

几年前,就在她离开学校的前一个星期,李汉良偷偷地把一封情书夹在王丽梅书里,看到李汉良在情书里写的那些滚烫的情话,王丽梅的脸感到火辣辣的,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幸福,总之,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复杂的感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汉良,拒绝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她们的年龄太小,更不能在上学期间谈恋爱,但是内心里她是不想拒绝的。她又觉得像她这种条件的女孩是不配谈恋爱的,甚至连李汉良也是不配的,他们两个都是家境贫寒,到学校只有好好学习才是唯一正确的事,也是唯一能做的和有资格做的事。如今收到李汉良的情书,王丽梅打算冷处理,不回应也不拒绝,只是以冷淡的态度向他表明,她是不会和他谈恋爱的。她想以此此种方式委婉的拒绝,既不伤李汉良的面子和自尊,也让李汉良知道了她的态度。那些日子,她总是揣着一颗惶恐不安的心,心怀忐忑,又暗中期望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什么。结果那天姐姐来过之后,一切都戛然而止,像一个黑白相机,咔嚓一声,原本色彩斑斓的一切,突然定格成了暗淡的格调,生活不再鲜活靓丽。她心中隐隐的期待和希望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被冰封在了寒冷的现实之中。如今,李汉良的那封情书,也是她一生中唯一收到的一封情书,还被她偷偷珍藏在她床头下面纸箱子里的一本旧书里,她几乎已经能背诵那封情书里面的每一句话,特别是哪一首李汉良写给她的诗:

这薄薄的一页红笺

满载着我对你浓浓的相思

假如有一天

她悄然飘落你的掌心

请你

一定要小心用力

因为

握在你手中的

不仅仅是一个痴情少年纯真的爱

还是一颗懵懂少年易碎的心

只是,王丽梅生生的把他的这颗心给无情的粉碎了。不是,准确的说,应该是残酷的现实把他们两个人的心都粉碎了,现实,如同一个大石磙,从他们两个人的心上碾压而过,留下血肉模糊的一片残酷。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原来在她心里汹涌翻滚的那些情怀如今都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刘海书关心的问话把王丽梅从沉思中惊醒,一下子跌入眼前的现实。

“哦,没有,我只是有点犯困。天不早了,我们走吧。”王丽梅恍惚的说道,慢慢站起身要走。

“是啊,该吃中午饭了,你是不是饿了?”刘海书察觉到王丽梅突然转变了态度,心里暗想,是不是刚才她想把手从我手里拿开,我没有松手的缘故,于是急忙松开王丽梅的手,站起来用无辜的眼神盯着王丽梅有些发呆的眼睛。

“有点饿,不过也不是很饿,我们吃了饭早点买东西回去吧,我想顺路到我上初中的学校去看看。”王丽梅提议道。

“行,反正我们今天就是玩呢,到哪去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刘海书语气格外缓和温柔。

听到刘海书温存的话语,王丽梅心里有些歉意,伸手主动拉住刘海书的手往公园外边走去。出了公园,刘海书和王丽梅在一家名叫“ZQ饭馆”的店里吃饭。刘海书要了一个回锅肉,一个蒜蓉炒青菜,还有一个汤,两碗米饭。刘海书一个劲给王丽梅碗里回锅肉,自己却舍不得吃。

吃完午饭,两个人就去逛商店,买东西。县城有一个卖衣服的市场,里面的衣服样式多,价格也便宜,王丽梅就让刘海书带着她去那里买。刘海书知道王丽梅是想给自己省点钱,心里很感动。于是,刘海书骑着自行车和王丽梅去了那个卖衣服的市场。两个人在里面一直逛到下午四点多,他们买好了所有的东西,刘海书把买的东西用绳子拴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边,驮着王丽梅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王丽梅告诉刘海书别忘了到乡一中去看看。刘海书答应着,说放心吧,不会忘的,我上学时没能考上乡一中,没想到娶了个上过乡一中的媳妇,今天我也要去看看。

乡一中是王丽梅所属那个乡里最好的初中,一般能考上乡一中的都是在乡里学习拔尖的学生。刘海书小学升初中时也是报考了乡一中,但是没有考上,后来去了二中读书。

前面不远处就是乡一中,刘海书准备骑着车子进去。

“不要进去了,我们就从这前面过去吧。”王丽梅突然阻止刘海书往学校里面去。

“不进去看看了?”刘海书不解的问道。

“不进去了,都是些不认识的学生,也没啥看的。有几个认识的老师,见面也没啥说的,从门口看一眼就可以了。”王丽梅笑笑说道。

刘海书有些犹豫,不知道王丽梅为什么又想看看学校,又不敢往学校里面去。他把自行车放慢了速度,慢慢的从校门口骑了过去。从学校大门往里望去,学校里有住校的学生正端着饭碗去食堂打饭,一切还是那么平静安详,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蜷缩在这一片大地上。短短几十秒,刘海书骑着自行车就从学校门口过去了,王丽梅坐在自行车后面扭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曾经上了将近三年的学校,脑海里浮现出上午在县城公园路看见的李汉良,想起几年前那个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姐姐从教室里叫走的那个上午。从那时起,她再也没有踏进这个熟悉的校园里一步,往事如烟,过去的一切就像梦一样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又慢慢的消失,她出神地凝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校园,似乎看见过去的自己从这一刻开始渐渐的离她而去。现在,这个用自行车驮着自己的男人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并且要和她结婚,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但却真实的发生了。将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这样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要在她生活里发生,想一想她就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