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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经典戏剧(11)

王利发 唉,一边作一边学吧,指着这个吃饭嘛。谁叫我爸爸死的早,我不干不行啊!好在照顾主儿都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我有不周到的地方,都肯包涵,闭闭眼就过去了。在街面上混饭吃,人缘儿顶要紧。我按着我父亲遗留下的老办法,多说好话,多请安,讨人人的喜欢,就不会出大岔子!您坐下,我给您沏碗小叶茶去!

秦仲义 我不喝!也不坐着!

王利发 坐一坐!有您在我这儿坐坐,我脸上有光!

秦仲义 也好吧!(坐)可是,用不着奉承我!

王利发 李三,沏一碗高的来!二爷,府上都好?您的事情都顺心吧?

秦仲义 不怎么太好!

王利发 您怕什么呢?那么多的买卖,您的小手指头都比我的腰还粗!

唐铁嘴 (凑过来)这位爷好相貌,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虽无宰相之权,而有陶朱之富!

秦仲义 躲开我!去!

王利发 先生,你喝够了茶,该外边活动活动去!(把唐铁嘴轻轻推开)

唐铁嘴 唉!(垂头走出去)

秦仲义 小王,这儿的房租是不是得往上提那么一提呢?当年你爸爸给我的那点租钱,还不够我喝茶用的呢!

王利发 二爷,您说的对,太对了!可是,这点小事用不着您分心,您派管事的来一趟,我跟他商量,该长多少租钱,我一定照办!是!嗻!

秦仲义 你这小子,比你爸爸还滑!哼,等着吧,早晚我把房子收回去!

王利发 您甭吓唬着我玩,我知道您多么照应我,心疼我,决不会叫我挑着大茶壶,到街上卖热茶去!

秦仲义 你等着瞧吧!

乡妇拉着个十来岁的小妞进来。小妞的头上插着一根草标。李三本想不许她们往前走,可是心中一难过,没管。她们俩慢慢地往里走。茶客们忽然都停止说笑,看着她们。

小 妞 (走到屋子中间,立住)妈,我饿!我饿!

乡妇呆视着小妞,忽然腿一软,坐在地上,掩面低泣。

秦仲义 (对王利发)轰出去!

王利发 是!出去吧,这里坐不住!

乡 妇 哪位行行好?要这个孩子,二两银子!

常四爷 李三,要两个烂肉面,带她们到门外吃去!

李 三 是啦!(过去对乡妇)起来,门口等着去,我给你们端面来!

乡 妇 (立起,抹泪往外走,好像忘了孩子;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搂住小妞吻她)宝贝!宝贝!

王利发 快着点吧!

乡妇、小妞走出去。李三随后端出两碗面去。

王利发 (过来)常四爷,您是积德行好,赏给她们面吃!可是,我告诉您:这路事儿太多了,太多了!谁也管不了!(对秦仲义)二爷,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常四爷 (对松二爷)二爷,我看哪,大清国要完!

秦仲义 (老气横秋地)完不完,并不在乎有人给穷人们一碗面吃没有。小王,说真的,我真想收回这里的房子!

王利发 您别那么办哪,二爷!

秦仲义 我不但收回房子,而且把乡下的地,城里的买卖也都卖了!

王利发 那为什么呢?

秦仲义 把本钱拢在一块儿,开工厂!

王利发 开工厂?

秦仲义 嗯,顶大顶大的工厂!那才救得了穷人,那才能抵制外货,那才能救国!(对王利发说而眼看着常四爷)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懂!

王利发 您就专为别人,把财产都出手,不顾自己了吗?

秦仲义 你不懂!只有那么办,国家才能富强!好啦,我该走啦。我亲眼看见了,你的生意不错,你甭再耍无赖,不长房钱!

王利发 您等等,我给您叫车去!

秦仲义 用不着,我愿意蹓跶蹓跶!

秦仲义往外走,王利发送。

小牛儿搀着庞太监走进来。小牛儿提着水烟袋。

庞太监 哟!秦二爷!

秦仲义 庞老爷!这两天您心里安顿了吧?

庞太监 那还用说吗?天下太平了:圣旨下来,谭嗣同问斩!告诉您,谁敢改祖宗的章程,谁就掉脑袋!

秦仲义 我早就知道!

茶客们忽然全静寂起来,几乎是闭住呼吸地听着。

庞太监 您聪明,二爷,要不然您怎么发财呢!

秦仲义 我那点财产,不值一提!

庞太监 太客气了吧?您看,全北京城谁不知道秦二爷!您比作官的还厉害呢!听说呀,好些财主都讲维新!

秦仲义 不能这么说,我那点威风在您的面前可就施展不出来了!哈哈哈!

庞太监 说得好,咱们就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吧!哈哈哈!

秦仲义 改天过去给您请安,再见!(下)

庞太监 (自言自语)哼,凭这么个小财主也敢跟我逗嘴皮子,年头真是改了!(问王利发)刘麻子在这儿哪?

王利发 总管,您里边歇着吧!

刘麻子早已看见庞太监,但不敢靠近,怕打搅了庞太监、秦仲义的谈话。

刘麻子 喝,我的老爷子!您吉祥!我等了您好大半天了!(搀庞太监往里面走)

宋恩子、吴祥子过来请安,庞太监对他们耳语。

众茶客静默了一阵之后,开始议论纷纷。

茶客甲 谭嗣同是谁?

茶客乙 好像听说过!反正犯了大罪,要不,怎么会问斩呀!

茶客丙 这两三个月了,有些做官的,念书的,乱折腾乱闹,咱们怎能知道他们捣的什么鬼呀!

茶客丁 得!不管怎么说,我的铁杆庄稼又保住了!姓谭的,还有那个康有为,不是说叫旗兵不关钱粮,去自谋生计吗?心眼多毒!

茶客丙 一份钱粮倒叫上头克扣去一大半,咱们也不好过!

茶客丁 那总比没有强啊!好死不如癞活着,叫我去自己谋生,非死不可!

王利发 诸位主顾,咱们还是莫谈国事吧!

〔大家安静下来,都又各谈各的事。〕

庞太监 (已坐下)怎么说?一个乡下丫头,要二百银子?

刘麻子 (侍立)乡下人,可长得俊呀!带进城来,好好地一打扮、调教,准保是又好看,又有规矩!我给您办事,比给我亲爸爸作事都更尽心,一丝一毫不能马虎!

唐铁嘴又回来了。

王利发 铁嘴,你怎么又回来了?

唐铁嘴 街上兵荒马乱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庞太监 还能不搜查搜查谭嗣同的余党吗?唐铁嘴,你放心,没人抓你!

唐铁嘴 嗻!总管,您要能赏给我几个烟泡儿,我可就更有出息了!

有几个茶客好像预感到什么灾祸,一个个往外溜。

松二爷 咱们也该走啦吧!天不早啦!

常四爷 嗻!走吧!

二灰衣人——宋恩子和吴祥子走过来。

宋恩子 等等!

常四爷 怎么啦?

宋恩子 刚才你说“大清国要完”?

常四爷 我,我爱大清国,怕它完了!

吴祥子 (对松二爷)你听见了?他是这么说的吗?

松二爷 哥儿们,我们天天在这儿喝茶。王掌柜知道:我们都是地道老好人!

吴祥子 问你听见了没有?

松二爷 那,有话好说,二位请坐!

宋恩子 你不说,连你也锁了走!他说“大清国要完”,就是跟谭嗣同一党!

松二爷 我,我听见了,他是说……

宋恩子 (对常四爷)走!

常四爷 上哪儿?事情要交代明白了啊!

宋恩子 你还想拒捕吗?我这儿可带着“王法”呢!(掏出腰中带着的铁链子)

常四爷 告诉你们,我可是旗人!

吴祥子 旗人当汉奸,罪加一等!锁上他!

常四爷 甭锁,我跑不了!

宋恩子 量你也跑不了!(对松二爷)你也走一趟,到堂上实话实说,没你的事!

〔黄胖子同三五个人由后院过来。〕

黄胖子 得啦,一天云雾散,算我没白跑腿!

松二爷 黄爷!黄爷!

黄胖子 (揉揉眼)谁呀?

松二爷 我!松二!您过来,给说句好话!

黄胖子 (看清)哟,宋爷,吴爷,二位爷办案啊?请吧!

松二爷 黄爷,帮帮忙,给美言两句!

黄胖子 官厅儿管不了的事,我管!官厅儿能管的事呀,我不便多嘴!(问大家)是不是?

众 嗻!对!

宋恩子、吴祥子带着常四爷、松二爷往外走。

松二爷 (对王利发)看着点我们的鸟笼子!

王利发 您放心,我给送到家里去!

常四爷、松二爷、宋恩子、吴祥子同下。

黄胖子 (唐铁嘴告以庞太监在此)哟,老爷在这儿哪?听说要安份儿家,我先给您道喜!

庞太监 等吃喜酒吧!

黄胖子 您赏脸!您赏脸!(下)

乡妇端着空碗进来,往柜上放。小妞跟进来。

小 妞 妈!我还饿!

王利发 唉!出去吧!

乡 妇 走吧,乖!

小 妞 不卖妞妞啦?妈!不卖啦?妈!

乡 妇 乖!(哭着,携小妞下)

康六带着康顺子进来,立在柜台前。

康 六 姑娘!顺子!爸爸不是人,是畜生!可你叫我怎办呢?你不找个吃饭的地方,你饿死!我不弄到手几两银子,就得叫东家活活地打死!你呀,顺子,认命吧,积德吧!

康顺子 我,我……(说不出话来)

刘麻子 (跑过来)你们回来啦?点头啦?好!来见见总管!给总管磕头!

康顺子 我……(要晕倒)

康 六 (扶住女儿)顺子!顺子!

刘麻子 怎么啦?

康 六 又饿又气,昏过去了!顺子!顺子!

庞太监 我要活的,可不要死的!

静场。

茶客甲 (正与乙下象棋)将!你完啦!

——幕落

■ 作品赏析

三幕话剧《茶馆》写于1957年,是老舍的代表作之一,也是老舍话剧创作的高峰,曹禺誉之为“中国话剧史中的经典”。

《茶馆》以北京裕泰大茶馆为中心场景,用现实主义手法深刻描绘了清末、民国初年、抗战胜利后三个不同时代的社会生活。三幕戏分别截取三个横断面,一幕写一个时代,每一幕敲响一个时代的丧钟,揭示了旧中国必然崩溃的历史命运。

《茶馆》第一幕描绘了戊戌变法失败、维新派人物谭嗣同被杀害那个黑暗时代的社会生活。话剧通过裕泰大茶馆里形形色色的人物的种种活动,透视了戊戌政变发生与失败的前因后果,描绘了帝国主义扩张渗透、吃洋教的流氓地痞横行、农民破产、宫廷生活腐败荒淫、爱国者横遭迫害的社会现实,逼真地勾勒出晚清统治的真实图景。

剧作语言简洁明快,幽默含蓄,富有个性化,概括力强,字里行间流溢着浓郁的北京地方文化色彩,充分显示了作为“语言艺术大师”的老舍深厚的艺术功力。

等待戈多(节选)

作者作品简介

塞缪尔·贝克特(1906-1989),是一位用法语和英语两种文字写作的爱尔兰剧作家、诗人、小说家。尤以戏剧成就最高。他是荒诞派戏剧的重要代表人物。主要剧作为《等待戈多》《最后的一局》《克拉普最后的录音》《灰烬》等。此外,还写过小说,如《摩罗》和《马洛尼死了》等。1969年,他因“以一种新的小说与戏剧的形式,以崇高的艺术表现人类的苦恼”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人物:爱斯特拉冈,弗拉季米尔,波卓,幸运儿,一个孩子

第一幕

乡间一条路。一棵树。

黄昏。

爱斯特拉冈坐在一个低低的土墩上,想脱掉靴子。他用两手使劲拉着,直喘气。他停止拉靴子,显出精疲力竭的样子,歇了会儿,又开始拉靴子。

如前。

弗拉季米尔上。

爱:(又一次泄了气)毫无办法。

弗:(叉开两脚,迈着僵硬的、小小的步子前进)我开始拿定主意。我这一辈子老是拿不定主意,老是说,弗拉季米尔,要理智些,你还不曾什么都试过哩。于是我又继续奋斗。(他沉思起来,咀嚼着“奋斗”两字。向爱斯特拉冈)哦,你又来啦。

爱:是吗?

弗:看见你回来我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一去再也不回来啦。

爱:我也一样。

弗:终于又在一块儿啦!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可是怎样庆祝呢?(他思索着)起来,让我拥抱你一下。

爱:(没好气地)不,这会儿不成。

弗:(伤了自尊心,冷冷地)允不允许我问一下,大人阁下昨天晚上是在哪儿过夜的?

爱:在一条沟里。

弗:(羡慕地)一条沟里!哪儿?

爱:(未作手势)那边。

弗:他们没揍你?

爱:揍我?他们当然揍了我。

弗:还是同一帮人?

爱:同一帮人?我不知道。

弗:我只要一想起……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有我照顾……你会在什么地方……?(果断地)这会儿,你早就成一堆枯骨啦,毫无疑问。

爱:那又怎么样呢?

弗:光一个人,是怎么也受不了的。(略停。兴高采烈地)另一方面,这会儿泄气也不管用了,这是我要说的。我们早想到这一点就好了,在世界还年轻的时候,在九十年代。

爱:啊,别罗唆啦,帮我把这混账玩意儿脱了吧。

弗:手拉着从巴黎塔顶上跳下来,这是首先该做的。那时候我们还很体面。现在已经太晚啦。他们甚至不会放我们上去哩。(爱斯特拉冈使劲拉着靴子)你在干吗?

爱:脱靴子。你难道从来没脱过靴子?

弗:靴子每天都要脱,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你干吗不好好听我说话?

爱:(无力地)帮帮我!

弗:你脚疼?

爱:脚疼!他还要知道我是不是脚疼!

弗:(忿怒地)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受痛苦。我不是人。我倒想听听你要是受了我那样的痛苦,将会说些什么。

爱:你也脚疼?

弗:脚疼!他还要知道我是不是脚疼!(弯腰)从来不忽略生活中的小事。

爱:你期望什么?你总是等到最后一分钟的。

弗:(若有所思地)最后一分钟……(他沉吟片刻)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爱:你干吗不帮帮我?

弗:有时候,我照样会心血来潮。跟着我浑身就会有异样的感觉。(他脱下帽子,向帽内窥视,在帽内摸索,抖了抖帽子,重新把帽子戴上)我怎么说好呢?又是宽心,又是……(他搜索枯肠找词儿)寒心。(加重语气)寒——心。(他又脱下帽子,向帽内窥视)奇怪。(他敲了敲帽顶,像是要敲掉沾在帽上的什么东西似的,再一次向帽内窥视)毫无办法。

爱斯特拉冈使尽平生之力,终于把一只靴子脱下。他往靴内瞧了瞧,伸进手去摸了摸,把靴子口朝下倒了倒,往地上望了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从靴里掉出来,但什么也没看见,又往靴内摸了摸,两眼出神地朝前面瞪着。

弗:呃?

爱:什么也没有。

弗:给我看。

爱:没什么可给你看的。

弗:再穿上去试试。

爱:(把他的脚察看一番)我要让它通通风。

弗: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脚出了毛病,反倒责怪靴子。(他又脱下帽子,往帽内瞧了瞧,伸手进去摸了摸,在帽顶上敲了敲,往帽里吹了吹,重新把帽子戴上)这件事越来越叫人寒心。(沉默。弗拉季米尔在沉思,爱斯特拉冈在揉脚趾)两个贼有一个得了救。(略停)是个合理的比率。(略停)戈戈。

爱:什么事?

弗:我们要是忏悔一下呢?

爱:忏悔什么?

弗:哦……(他想了想)咱们用不着细说。

爱:忏悔我们的出世?

弗拉季米尔纵声大笑,突然止住笑,用一只手按住肚子,脸都变了样儿。

弗:连笑都不敢笑了。

爱:真是极大的痛苦。

弗:只能微笑。(他突然咧开嘴嬉笑起来,不断地嬉笑,又突然停止)不是一码子事。毫无办法。(略停)戈戈。

爱:(没好气地)怎么啦?

弗:你读过《圣经》没有?

爱:《圣经》……(他想了想)我想必看过一两眼。

弗:你还记得《福音书》吗?

爱:我只记得圣地的地图。都是彩色图。非常好看。死海是青灰色的。我一看到那图,心里就直痒痒。这是咱们俩该去的地方,我老这么说,这是咱们该去度蜜月的地方。咱们可以游泳。咱们可以得到幸福。

弗:你真该当诗人的。

爱:我当过诗人。(指了指身上的破衣服)这还不明显?(沉默)

弗:刚才我说到哪儿……你的脚怎样了?

爱:看得出有点儿肿。

弗:对了,那两个贼。你还记得那故事吗?

爱:不记得了。

弗:要我讲给你听吗?

爱:不要。

弗:可以消磨时间。(略停)故事讲的是两个贼,跟我们的救世主同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有一个贼——

爱:我们的什么?

弗:我们的救世主。两个贼。有一个贼据说得救了,另外一个……(他搜索枯肠,寻找与“得救”相反的词汇)……万劫不复。

爱:得救,从什么地方救出来?

弗:地狱。

爱:我走啦。(他没有动)

弗:然而……(略停)怎么——我希望我的话并不叫你腻烦——怎么在四个写福音的使徒里面只有一个谈到有个贼得救呢?四个使徒都在场——或者说在附近,可是只有一个使徒谈到有个贼得了救。(略停)喂,戈戈,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声,哪怕是偶尔一次?

爱:(过分地热情)我觉得你讲的故事真是有趣极了。

弗:四个里面只有一个。其他三个里面,有两个压根儿没提起什么贼,第三个却说那两个贼都骂了他。

爱:谁?

弗:什么?

爱:你讲的都是些什么?(略停)骂了谁?

弗:救世主。

爱:为什么?

弗:因为他不肯救他们。

爱:救他们出地狱?

弗:傻瓜!救他们的命。

爱:我还以为你刚才说的是救他们出地狱哩。

弗:救他们的命,救他们的命。

爱:嗯,后来呢?

弗:后来,这两个贼准是永堕地狱、万劫不复啦。

爱:那还用说?

弗:可是,另外的一个使徒说有一个得了救。

爱:嗯?他们的意见并不一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弗:可是四个使徒全在场。可是只有一个谈到有个贼得了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而不相信其他三个?

爱:谁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