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别了一九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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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7)

到了龙城县,黄小安给我打了电话,我飞奔过去。在吴情的房子里,黄小安的面容已经明显的变黄了。或许是以为有心事。

我看着黄小安满是心疼,对黄小安说道:“我们一起去吃点饭,好吗?”然后对着吴情说,你也别哭了,你一哭黄小安心里又很难过。

又对黄小安说:“最近海哥一直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欧阳阳也是。欧阳阳已经去去你家里好多次了,可是都没有找到你。”

黄小安什么话都不说,或许他只想我安静的陪着他。仅此而已。中午我去帮他们买了两盒盒饭。

“白色的泡沫外壳像是一尊棺材,”黄小安说道。

“呸呸,说点什么不好,非要像是棺材。”我急忙纠正道。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我继续的问道。

“听天由命吧。”黄小安感叹道。

然后黄小安嘴里哼出了一首诗《上邪》“上邪,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吴情听到黄小安这么说,就没有出声。

我去上课了,下午我告诉了海哥和欧阳阳,他们也都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黄小安的住处。

看着欧阳阳那语无伦次的话,那么着急与心疼,黄小安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安慰她道:“傻孩子我们很好。”而我的内心一直缠绕着黄小安说的这句话,自语道:很好是什么?。

我第一次仔细的观察了吴情的住处,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以及两个塑料凳子便是所有的家当。

我不知道黄小安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喝惯了纯净水的黄小安哪怕是喝土井里的地下水也会拉肚子。

为何曾经英姿飒爽的黄小安会变成这般的软弱,软弱到不堪一击。这还是黄小安吗?那个文学社的社长,那个梦比天高的黄小安。

水壶里的水冒起了白色的烟雾,告诉我们水已经烧开了。吴情赶紧过去把水壶移开。没有声音,我们就这样陪着黄小安,只有一个个静默的眼神。或许任何声音在此时都是多余的。

然后便是分开。夜幕往往是分开绝好的借口。

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想着黄小安,想着王菲菲,不觉,泪眼婆娑。

隔天欧阳犇问了我黄小安的情况,我答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和家里闹一点小矛盾。”欧阳犇“噢”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上课的时候,王菲菲给我发来了短信,虽然我已经把她的号码删除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能看看出这是王菲菲的信息。我本想直接删掉,可是还是忍不住按了查看。

“赵尚,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们开始的时候是那么的美丽,分手了何必弄成这样。我知道你是在乎过我的,我也在乎你,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看到王菲菲这样说,没有回复,直接把短信删掉了。

我想着:“分手了就是永远分开了!分手了,还说做朋友的,那本身就是贱!”

嘴上和内心不是一条平行线,我感觉自己内心是那样的悲伤。我对自己说,以后我不会再相信女人的话了。永远都不会。

欺骗曾让我背负了很多的痛苦,可是我却傻的不知道,而今我对所有的一切都比前想的那么清晰明白。我再也不会那么的单纯了。

“曾经你是我的梦想,但是当梦想破碎的那一刻,我还是对你充满了感激,因为你使我成熟。成熟的滋味是什么,酸酸的。”

没有黄小安的教室是那样的清净,是那样的无聊。听惯了黄小安的高谈阔论,在没有他的环境里是我那么的落寞,教室也是那么的落寞。

张筱yu依然是班级里的第一名,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是有些事已经改变就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时间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这是物理老师说的。

妈妈打电话给我,一直哭。

在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中,我知道了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好几年了,只不过都瞒着她。

我冷静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和他离婚!”妈妈脱口而出。然后问道:“我是问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你爸?”

我什么都没说,脑袋立即痛的睁不开眼。

选择,我谁也不选,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难道这就是长大,这就是爱情。曾经的山盟海事,恩恩爱爱都能转眼成空,这特马的是什么爱情。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愿独自一人过一生,世间皆是负心人!

爸爸也给我打了电话,直接挂掉。又打,又挂。索性把电池抠了下来。不知道该去那里。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有我自己的地方就是家呀,我想。默默的眼泪流了出来,突然很想王菲菲,很想她。

可是当我拿起手机的时候,我却不知所措,难道是奢求她的怜悯吗?赵尚,她不是爱你,她只是找一点心灵的慰藉而已,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最难过的是明明很想告诉自己,想你,可是理智却让人放弃。

我给了小姑打了电话,让她去家安慰妈妈。然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关上门。房间立马变的很暗淡,宇宙也都暗淡下去。

朦胧中,李想在电话中的声音又响起了:“父母的事情,我们小孩子不要过问太多,随他们吧。您要多保重。”

我答道:“哥,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休学了,专职做公司了,等您大学毕业,过来帮我吧。”

末了,李想淡淡的道:“我最了解你了,想哭就哭出来吧,想睡就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都忘记了。”

……

我就这样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窗外已经能够看到路灯的余光。我看看手机,九点了。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打开来看,除了妈妈的之外余下的五个都是黄小安打来的。我意识到可能有急事。急忙给黄小安回了过去。

那边黄小安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喊道:“赵尚你快点过来,在龙城第一人民医院。”我来不及细想,立马披上一件外套冲出了房间。

黑漆漆的夜空零星的点缀着几个星星。我等了好长时间,终于打到了一个的士。然后急忙说道:“龙城一院。”

我的头靠在汽车的玻璃窗上,路灯在一直后退着,来不及有什么思想,只想快点到达医院。

黄小安蜷缩在外面等着我,我付过车钱赶紧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黄小安狠狠的挠了挠头:“吴情晚上一直喊着肚子痛,下体一直流着血,我当时就蒙了。立马拨打了电话120。去了我才知道,她那是流产。原来她怀了我的孩子,但是一直都没有告诉我,现在正在里面手术。”

流产,我重复着这个字眼。然后狠狠地给了黄小安一个耳光。大骂道:“你这孙子早干嘛去了!”五个手指印立即在黄小安的脸上起了作用,有了微肿。然后我们就在门口等着。

我问道:“钱给了吗?”

“刚才给了些,我也很害怕。所以才一直给你打电话。”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黄小安诺诺的说。

“给你爸妈打电话吧!”我坚定的说。

黄小安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把电话给了黄小安。

终于拨通了电话。黄小安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不一会黄觉便带着黄妈从大奔上急忙下来了。一下车黄妈道:“吴情她人呢?”

黄小安:“在里面动手术。”

倒是黄觉绷着脸不说话。黄妈一看黄小安泛黄的脸立马用双手摸着,“你看看,这脸都成了这颜色,我的小心肝。”正要放点哭腔,黄觉终于开口说道:“你有完没完,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大家就在那里着急的等待着。过来好久医生出来了说道:“看情况不太好,小孩已经取出来了,但是流血过多,再加上患者本身体弱,要多修养一段时间,你们谁是家属,过来下填一下住院单,顺便交余款。”

黄觉道:“在那里填,我来交钱。”说着急匆匆的去了交钱的窗口。

黄妈倒是没有说话,默默的抚摸着黄小安的头。

害怕或许不是此时能说的,我从黄小安黑色瞳孔里看到了绝望,看到了迷离的不知所措,他毕竟也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呀。

医院里永远有种特殊的味道,跟福尔马林一样的刺鼻,这种味道让人感觉到不舒服。下意识的觉得这就是医院。

白色的口罩,白色的衣服,看着是那样的纯洁,像是天使一般。如果医院是天使,那么该多好。

偌大的医院灯火通明,把夜空照耀的像是白天一样。陆陆续续上下的人们总在探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什么病情,要住多久等等,没有人当这里是医院。医院也并不把这里当作医院。

病床上吴情的面部憔悴的让人心痛,吴情的眼泪自从黄小安进去就没停过。

看到黄觉,她哭着喊道:“为什么要把他们叫来!为什么要把他们叫来!我的孩子。”

黄小安也哭的说不出话来,一直握着吴情的手,眼泪在眼角打转。吴情抱着黄小安泣不成声,医生怕病人情绪波动过大,把黄觉夫妇请了出去。这到底是个什么事,这到底该怨谁。

吴情搂着黄小安一直道:“我们的孩子死了。我原想告诉你的,我想过过再说。没想到,难道这时天意,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

黄小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直哭。我从玻璃窗外面看着黄小安流泪的眼,鼻子酸酸的。

在外面黄妈开始抱怨起来了黄觉:“谁让你去她家的,非得整出点事情,你看看这,本来一个好好孙子叫你给弄没了。天杀的黄觉!”黄觉也就不说话,默默的在那里吸着烟。我看到这里就悄悄的离开了。

我没有打的,就这样一直的走着,暗夜笼罩了我,我的心也被吞噬。抖索着手摸到手机,打电话给了妹妹,她还没有睡。我问道:“怎么还没睡呢?”

妹妹怯懦的回答:“哥哥,你回来吧,我想你。刚才爸妈有大吵了一架,把家里的东西都摔的不成样子。妈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我安慰道:“妹妹别担心,有哥哥呢!你怕什么,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打怪兽吗?哥哥的胆子最大了。如果害怕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接。”然后和妹妹说了很久的话。

父母有什么可以争吵的,我想。但是我没有打电话问为什么?有很多事情,我根本无能为力,就如同对黄小安与吴情。

自从孩子掉了以后,吴情像是失去了魂一样,动不动念叨着我的孩子。黄妈顿的汤她也喝不下去。黄觉就把吴情的父母接了过来,吴情不愿意看他们一眼。

我不知道吴情每天的躺在病床上想着什么?想黄小安,还是想这份爱情。终究谁是这场悲剧的导演。或许是人。

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中,无论怎样做都是输,她输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输给了钱,输给了这个社会。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想法。

曾经那么执着的爱着那么一个男人,后来真正到了绝境以后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承担着这一切。早知道就不应该开始,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仿佛是一个魔咒一样,萦绕在吴情的心里。无论是窗外是阳光明媚还是阴雨霏霏,这都阻挡不了吴情内心的排山倒海。

隔着玻璃窗看到了吴情那样,我突然莫名的悲伤。那个黄小安已经不再是那个黄小安了。

他变的那样的懦弱,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般刚强。究竟有几个女人能像吴情那样,爱都爱的那么刻骨铭心,爱都爱的那么撕心裂肺。或许没有。

也许她没有什么太多的知识,也没有太多的小心思,但是她的爱,让人感动。这种爱,深深的震动了我。

有时候没事的时候我会去悄悄的看吴情,隔着玻璃窗。我看到的是我自己。我看到的是漠然的脸庞写着无尽的悲伤。

高一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的想不到。

上课的时候我看到班级里的同学还是嘻嘻哈哈的。该学习的学习,什么都没有变,但是我的心境变了,不再像是以前那样的天真。那样的想当然的以为这个世界,以为爱情。

欧阳犇也是照常的上着课,鄙视着该鄙视的人。老师的工资也是该拖欠的就拖欠着。反正什么时候都得发。

熙攘的校园里依然有着打篮球踢足球的人,校园里的紫罗兰依然按照时间给它的轨迹盛开着。这一切都没变。明亮的教室里透着灯光,如果人的心也如教室的的灯光一样明亮该有多好。

一个个节日的过着,一个个假期的放着。食堂里面的老师傅做饭还是那样的难吃,油炸面上面总是有一层已经变焦的面。体育课永远是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一切又都没有变。

一个星期后,吴情从住院部的十楼跳了下来。当时是夜里。我能够想象出来吴情跳楼时的悲伤。听说是头着地的,摔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早晨我赶过去,地上只有一滩没有清洗的血,上面粘黏着些许的头发。我打电话愤怒问黄小安:“你当时在那里?”

“在家里。”黄小安嘴角满是悲伤的说,然后继续说道:“这些天都是她妈照顾…”我没有继续听下去,直接挂上了电话。

每个从那摊血旁边走过的人都会说道:“可怜的女娃。”这件事也在医院里传了个遍。

我没有见到吴情的父母,如果见到了我一定会问一句:“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亲手把自己的女儿给害死了。”这天杀的父母。

妈妈给我打了电话平静的说:“我和你爸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和你妹妹都归你爸。以后想来看妈了,就过来,去北京找妈妈。”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挂了电话。

过一会,我爸打电话过来了,我爸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答道:“你每个月把生活费打到我卡上就行了。没事的时候不要来烦我!”

路上我一直在回想着那句话:“有我自己的地方就是家,有我自己的地方就是家,有我自己的地方就是家…”不知不觉眼泪流了出来,模糊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