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江南,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盘踞在江南两大名声甚旺的大角色,一个是锦绣山庄,一个是绝杀门。
锦绣山庄,顾名思义,富可敌国。庄主苏锦秀是江南首富,甚至于家产可与国库媲美。
而锦绣山庄,也是大到不可思议。门脸庄严华丽,分落院护六套,还不包括后山。
苏锦秀为人圆滑手腕非常,在江南可谓人人敬让。年三十有余,长相阴柔,性子淡泊。颇爱绿色,举止谈吐皆气度非凡。让许许多多江南女子爱慕,更有胆大者,主动找上门来,聊表相思之苦。
这样一个让女人们痴痴思慕的人物,却在不久之前,忽传有了结发妻子。
那女子也是一颦一笑都动人心怀,偏爱绿色,颇有才气。而且头脑非凡,特别在为人处世、经商算计上。
说是妻子,实则更为苏锦秀的左膀右臂,苏锦秀凡事都与她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羡煞了其他人的一对鸳鸯连理。
反倒是盘踞在江南的绝杀门,几年前不知哪里的钱,把已经年头久远的暗楼,拆了建了一个新的。
新楼表面依旧朴素,却是用材精致。不过依旧整日里大门紧闭,门前路过的人依旧觉得阴气森森,脊梁骨发怵。
绝杀门大堂中,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
少年宽肩窄腰,青丝如瀑。面如冠玉,眉眼如画。那双黝黑明亮的眸子里,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深邃。
“昨日青池今作浪,踏春归来至风雪。纵是不甘命如纸,坐卧斥叹世无常。”一道轻悠悠的声音从幕后传来。
便见一男子,着黑袍,散长发。一张脸白的毫无血色,却冶艳耀眼。唇色清粉,眸明含笑。他看着大堂中心站着的白衣少年,唇角一抹玩味绽放弥漫。然,长袍一摆,他落座主位。“久闻不如一见,真乃人生幸事。”
念阳看着郗竺,兀自一笑。“倒是绝杀门的门主,才是久闻与耳,行事为人,艳惊四座啊。”他黝黑深邃的眸子泛泛笑意,与他对视相持不下。
郗竺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果真如传闻一般,似能把人吞噬。他开口大笑,巧妙的移开了目光。“哈哈哈~不敢当,这人不就活个痛快吗?阁下说说,是这个道理不?”
念阳听着他的话,倒不反驳,笑而不语。
这郗竺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人物。而这绝杀门,也是出了名的无赖。
绝杀门做的是倒卖消息,替人偿命的买卖。立派有些年头,在江湖上也颇有地位。而当绝杀门传到了郗竺的手上时,这绝杀门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郗竺为人古怪,看似随和,实质最喜摆棋算计。如是几年前的子影帮,便被绝杀门摆了一道。
而曾经的绝杀门,讲究的是规矩和制度。可如今的绝杀门,唯一的规矩就是郗竺。只要他郗竺高兴,那便是规矩。
看起来与人为善,可实质,这江湖上出点儿名的帮派和人,都被他郗竺愚弄过。本是江湖所有人都应与他为敌,可他偏偏有四两拨千斤的能力,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的被他耍。
“郗竺门主引在下来这里,绝不会只是聊聊天而已吧?”念阳看着郗竺满脸随和的笑意,开门见山地说。
他和千藤从清风谷一路追到江南,却转悠了好久没找到东方朝曦。反倒是绝杀门的人,主动引他来此,说是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自是知道绝杀门善于听风盗信,或许真的有东方朝曦的消息,也并非不可能,便避开了千藤,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郗竺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唇边的玩味更浓。“为了杀你。”
郗竺看着念阳非但不怕,反而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真难以想象对面站着的,还只是一个未过弱冠的少年。“子影帮聂天雷,曾来过我这里,他可是要你性命的。”
念阳深邃的眸子望着他,“你确定要我性命的,只有他一人?”
郗竺望着他许久,然破口大笑。像是捡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念阳看着他大笑不止,唇畔勾勒一弯弧度。
“不知东方朝曦,阁下可曾认识?”郗竺看着念阳从容不迫的样子,继而笑道。“在下与几日前,在聂天雷手里,救了东方姑娘一命,可是直至今日,东方姑娘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郗竺见他眸子里终于是有些波动,唇边笑意更浓。
“在下听说,好像是一个叫聂花雨的,挑起的事端,而且还杀了东方姑娘的师父和朋友。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姑娘呢。”郗竺说罢,还皱着眉头啧了啧嘴,满是惋惜的神情。
“话说完了,在下可以带人走了吧?”念阳一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可以从我手里带走人的,只有无常。”郗竺看着他,唇边玩味弥漫。“若不是无常,恕在下难以答应。”
念阳望向他,一张俊俏的脸上神色风云涌动。
他自是清楚郗竺此时打得什么算盘。他想让他承认自己是无常,之前无常已死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而他郗竺想要的,无疑是想看他不得安宁,看他与聂天雷水火不容,乃至一决生死。
他最不喜被人摆布。
他看着郗竺,一声冷笑。“你就不怕我血洗绝杀门?”
郗竺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渐渐染上猩红,那抹杀气更是显露无疑。“怕,可是我不做了万全的把握,怎敢引君入瓮?”说罢,他唇边一抹玩味浮现。
念阳看着他,许久。那抹猩红渐渐褪去,又重现黝黑深邃的神色,他唇畔勾起一丝冷笑。“无常可否接走东方姑娘?”
“哈哈哈~”郗竺见他为了东方朝曦,竟如此受他摆布,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可人若一旦有了软肋,恐怕就要步步受制于人了。“来人,带无常去见东方姑娘。”
“是。”幕后的子汲走出来,一双星眸看向一袭白衣,从容不迫的念阳,倒是神色颇讶,却并未作声。然带着他去了绝杀门里院。
看着念阳带走东方朝曦离去的背影,郗竺唇边的笑意噙着不放,倒是身边的子汲,有些搞不懂自己家大人的意思。
“门主为何不让东方朝曦自己将实情告诉无常?这样不就会让无常更想解决掉子影帮?”子汲看着自己家大人一脸玩味的神色,正经的问道。
郗竺瞥了一眼子汲满脸的不理解,倒是笑了。“你还是不了解东方朝曦这个人。”他转身往回走。
“她师父和赵小姐,都是因为她死的。而她是怎么招惹上聂花雨的?”一句反问,有意点醒子汲。
子汲眉一皱,“因为无常。”
郗竺见子汲反应过来,欣慰的笑了笑。“所以说,她师父和赵小姐的死,她有责任,无常更逃不掉。所以她别扭啊,她是不会和无常说的,而且搞不好两个人会越弄越僵。”
“那门主是在撮合他们两个?”子汲看着自己家大人,心里腹诽,他那爱看热闹惟恐天下不乱的大人,何时有这么好的心肠,还撮合别人的好事儿?!
郗竺瞥见子汲的心事,一脸的好笑。“这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一环套一环才有意思。”
子汲心里替他们两人叹了口气,“那门主为何一定要逼着他承认自己是无常?如果无常去找聂天雷报仇,那自然就水到渠成了!何必摆这一道?如果无常真的不受威胁,血洗绝杀门,那可怎么办?!”
“哈哈哈~”郗竺看着子汲一脸担心的样子,偏偏问题白痴,他还喜欢他问。“只要东方朝曦在,他绝不会这么做。当初千蛊堂一事你可还记得?”
“属下记得。”子汲正经的回答。
“虽说他无常武功高强,无人能敌,可是他没理由去惹迦罗谷的人,迦罗谷的手段阴损,江湖上人人皆知。可是他却动了,原因只是因为她。”郗竺看着子汲,一抹暧昧的神色,其中的道理便不用多说。
“那他和东方朝曦、怎么会认识,甚至才短短相识不久,便为了她去灭了千蛊堂?!”子汲皱着眉又问道。
“这个故事有点儿长,回头叫上画舫的香儿我再和你细说。”郗竺故意买个关子,笑着继续往前走。
子汲看着郗竺的背影,眉头一皱,又问道。“门主,既然是无常,为何您不要玄冥堂的地图?”
一听子汲这般说,郗竺站住了脚。望着前方许久,回头看着他,唇角还是勾着的弧度,眼睑泛着淡淡的轻柔笑意。“好东西固然想得到,但是子汲,你要记住,切勿得步进步,要牢记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看着子汲好像还不明白的样子,他又说道,“苌苠境内,固然是人间仙境,可是仙境必定不是凡间之物,上天的人,可就是死人啊。”说罢,他看着他,唇边一抹笑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汲听着郗竺这般说,心里面好像是明白了,急忙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