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东方朝曦回了一别十多年的老宅子。她自从离开绝杀门之后,便直接来了这里,住在了东篱家中。
本是想经历这么多风雨,想回来看看,看看东篱他们是否安好,也看看他是不是早已经忘了当初他们的诺言,早已娶妻生子。
可当她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东篱一直都不曾忘记她,并且为了她离乡背井的去闯荡。
她点燃屋里的灯,屋子里这么多年除了结了些蜘蛛网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房体老旧,再经不起风雨了。
破旧的木桌上摆着茶盏,茶盏上都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向里屋走去,只见那往日挂着的画像也都不翼而飞。应该还是在念阳手里吧,可是念阳为何会有她爹爹的画?
她推开小院的门,院子里那棵大树还枝叶茂盛的树立。她伸手环着树干,发现小时候用尽力气想环住的树,如今轻易的就环住了。
可是时间就是这么不经意的溜走了,曾经还坐在大树旁幻想,想她长大了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做个商人,虽然低贱但是有花不尽的银子。想着以后挣大钱了,那些小孩子的东西再玩个遍,也不迟。可是如今却一丝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真的是有些东西过了想要的时候,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她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一个锈烂的斧头,循着树根找自己曾经埋银子的地方。
挖了半天,终于挖出来一个小木箱,没有很大。东方朝曦清干净上面的土,看着上面的锁孔都上绣了,她便用锄头把锁砍了下来。
她一打开那个木箱,看到一箱子碎银子,多大的都有。她拿起银子,闻着土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她整日守在街头,每当有过路不知方向的外乡人,东方朝曦便替他指路,赚取一些小费。赚到钱之后也舍不得花,都满心欢喜的攒在这个小木箱子里。等着钱攒的多多的,就带着爹爹一起去游山玩水,好让爹爹不再整日郁郁寡欢。
可是还没等银子攒满这个小木箱,她就跟着苏锦秀去了苌苠境内。这以后的事情便更不用多说,直至今日她再次回来,一切都不同了。
她正一个个摸着那些银两,却忽然发现一个团成团的纸。东方朝曦轻轻的展开纸,因为年头过久,这纸有些腐化了。她拿过灯,把油灯凑近,勉强看清纸上的字。
“朝曦妹妹,虽然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这封信,但是我总觉得在临走前,我应该这么做。
其实朝曦妹妹我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应该也不会烦,所以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没有和我成亲,那你就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说到做到的!
东篱亲笔。”
东方朝曦看着这稚嫩的笔迹,心下一紧,悲戚了起来。
‘东篱哥哥你会在哪儿?可知道,朝曦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孩子。我长大了,身负仇恨,杀人如常,就算找到我了又能如何呢?’
她拿出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上,绣有她娘亲模样的手帕,看着那美丽的女人,她紧紧贴近胸口,泪就落了下来。
“娘,女儿该怎么办。”她掩面小声抽泣,在这寂静的深夜,声音如此的婉转凄凉。
这里是东方朝曦的老家,也就是十几年前苏锦秀遇见东方朝曦的地方。一晃多年如隔日,物是人非徒伤悲。
而小团子的娘亲,也就是东篱的娘,小团子口中厉害的哥哥,也就是东篱。可是她从未见过她哥哥,因为在她出生之前,她哥哥就已经离开家一人闯荡去了。
但是她常听她爹爹和娘亲说起,说她哥哥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熟读四书五经,能书写成文。
所以在她心里,哥哥一直是一个大英雄,一个能保护她的大英雄,更是期待日后有一日,她遇到危险,她哥哥一定会再次出现来保护她的。
而当年跟着苏锦秀走了的东方朝曦,一直以为东篱还在老家等她,却不曾想到,在她走后没多久,东篱也走了。
东篱的爹娘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还支持他。他们夫妻两人也是从小流浪,无父无母,所以两人生下东篱,连姓氏都没有,就取了名字。
东篱的爹娘与东方朝曦的娘亲是从小相识,都是流浪的孤儿。当年与他们一同的还有其他几人,只不过因为当年一些事分散后,再没碰过头,也都彼此没有消息。
而东方朝曦娘亲的一些往事,他们夫妻俩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不当孩子们说而已。当朝曦娘死后,他们夫妻俩对待朝曦视如己出,对郁郁寡欢的东方旭尧也是照顾有加。
至于这娃娃亲,早在她娘亲在世时,他们四个长辈就定下来的,定是毁不了的。
只不过到了今日,东篱一直音信全无,恐怕这婚事也要作废了。
“菜来咯~”小二一声吆喝,端着菜从后厨赶来,摆放在桌子上,“客官您的红烧狮子头,请您慢用~”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茶水填满,贵客两位~”跑堂的在门外迎来两位客人,吆喝一声,便领着入了坐。
千年忆往昔是一家酒楼,生意甚是红火,老板娘会做生意,老板菜做得一绝,自然是人流不断。
东方朝曦倚在二楼扶梯上,一边儿吃着花生米,一边儿看着跑堂的忙忙碌碌的干着活。
“老板娘,打酒~”
“又来打酒了?”婷婷看着眼前这个俊俏儿郎,微微笑着。“这酒可是喝的有些频了,年纪轻轻的,可别喝坏了身子骨。”婷婷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把酒壶递给了旁边儿的小二,让他把酒装满。
李白看着老板娘,满脸灿烂的笑,样子也是精神抖擞,“老板娘不知,这酒可是好东西,能让在下醍醐灌顶,灵光乍现,所以多喝无碍,有分寸就好了。”
婷婷听李白这般说了,只是微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咦~你不是昨日那喝醉酒的那个人嘛!”一个奶生生的声音从李白身旁传来。
那李白循声低头一见,原是昨日那个小娃娃,然眸子一亮,笑了起来。“是你啊,昨日和你在一起的小姐姐没陪着你吗?”
东方朝曦在楼上听到这对话,俯下身子朝下面看去,只见那男子正弯着腰和小团子说话。
“你这人真是奇怪,为何百般打听我朝曦姐姐?”小团子皱着眉头一脸生气的样子,模样别提多正经了。
“那既然这么说,小妹妹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李白见小团子这般模样,忍不住笑着问道。
“这里是我……”小团子话说了一半,转眼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说完话,一仰头转身走了。
楼上的东方朝曦看着小团子那股子机灵劲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白听到笑声,抬头看去,便见昨日那美人在楼上倚着扶梯,巧颜笑兮,身段婀娜,肌肤胜雪。
最当一提的便是那双乌灵闪亮的眸球,黑白分明的闪烁着灵气,还有那眼角眉梢处的点点邪魅,更是美的恰到好处。
“小生李白,见过姑娘。”李白见状,朝着楼上的东方朝曦拱手作揖,语态端正得体。
东方朝曦见他,礼貌的微笑,并不理会他,转身端着花生米走回了屋子里。
李白见东方朝曦的态度,笑着摇摇头,嘴里还叨咕着,“可是把这天仙儿给得罪死了。”
婷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面有自己的算计。虽说东方朝曦与东篱定了娃娃亲,她也欣喜东方朝曦做她的儿媳,可是这东篱一走便是十多年,一直没有音信,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又怎能为了一个约定,害了东方朝曦一辈子?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是眼前这个俊俏儿郎,她自是了解几分。
固然是少年天才,十岁便考了秀才,只不过后来一些事情没落了,如今就整日与酒为伴,清醒的时日屈指可数,怎能成为良人?
她又细细的打量了那李白一番,模样倒是生得端正俊俏,只是可惜了,整日不务正业,终不是好的归宿。
“李公子,您的酒好了。”婷婷把装好的酒递给李白。
李白接过酒,付了钱,转身准备走了,却被老板娘一句话拦住了脚步。
“李公子,古语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婷婷说完这话,看了他一眼,还是微微笑着。“这修身可是万本之根啊。”
李白看着老板娘,听着她说的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却是没有之前的灿烂了,“老板娘这席话倒是点醒了小生,妄我这读书人,还不如商贾,小生受教。”说完这句话,李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婷婷看着他走了,虽然表面上还过得去,可是这话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吐露了他的情绪。婷婷摇摇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