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无眠。
第二日早早的,哑女便收拾好了行李。
两个人吃过早饭后,便准备离开这里。
刚要出门的时候哑女忽然想到还有药在厨房没拿,便回厨房去拿药,只剩下无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他站在那,冷风吹来,刮落了树上几片叶子。他听着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慢慢张开手心,朝着眼前伸去。
“有人在家吗?”
叶子落在他的掌心,他轻轻摩挲叶子上的茎脉,朝着大门的方向慢慢转过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他手指一颤。
门口的白衣少女呆怔在那里,看着眼前白布缠眼的黑衣少年,她的心骤停了一下。
冷风再度袭来,那“哗哗”的树叶声响像是哑口一般,在她的心里、脑海里都没了存在的意义。
她乌灵闪亮的眸子一闪,一弯清泉就刻在了眼底,“念阳?”她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沙哑。
他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颤,好多念想滑过心头,迟迟开口。“朝曦……”
她一听他唤她的名字,片刻都不迟疑,大步朝他奔去。风吹散她的衣边,一步一步,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白莲,绽放在她的足下。
她清瘦的身子扑进他的怀里,片刻都不愿迟疑,唯恐再如梦一般,转眼便烟消雾散。
她一弯清泪落下,在他的胸膛里,哭泣的像个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她的声音凄凄婉婉,仿佛从身体最深处共鸣而出。
“朝曦……”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她,恐怕这是南柯一梦,转瞬即逝。泪水浸湿了白布,声音在唇齿间颤抖而出。
从门外急急赶来的苏寻和骆凝梦两人,一进门便看见了这场景,也都欣慰一笑,心照不宣的不去打扰。
刚从厨房出来的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妙龄少女,如同天仙儿一般的被无常抱在怀里,在她的衬托下,她像极了窝在泥潭的野鸭,脏乱不堪又黯然失色。
她怔在了那里,手里的药也落在了地上,格外的突兀。
无常的房间里,两人相拥而坐,是久别后的倾诉。
“我好想你。”东方朝曦依在他的怀里,轻声说。
无常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是。”说完后,唇角是忍不住挑起的笑,却又落下。“当初你为何走?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东方朝曦听无常问她,心里是自责。“当初是和郗竺达成的协议,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年期限里,你竟然会受如此重的伤。”
“郗竺这个老狐狸。”就是不说协议是什么,无常心里也都想到了,这些都是郗竺设下的圈套。无论他本意是想要他死,还是子影帮亡,现如今他都可以得意了。
“不提他了。”东方朝曦自是了解郗竺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拿着别人的软肋耍着玩,他是绝对能做十分,都不会低于十分的。“我离开之后,你发生了什么事啊?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到去单挑啊。”
他听着东方朝曦的话,笑了,清楚她话里的揶揄。“自从那日你不告而别,我就开始满世界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没多久,我便被子影帮盯上了。当初我从绝杀门把你带走,就上了郗竺的圈套,承认了自己是无常,而无常未死,聂天雷自然不会放过我。”
“又是郗竺!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给他下点儿药,毒死他算了!”东方朝曦忿忿地说。
“你接着听我说。”无常不理会东方朝曦的小脾气,继而道:“我知道太多秘密,聂天雷不会放过我的,而且我还学会了《漫血玖臻》。我四处受敌,处处受制,为了不被动,我只能拼一把。我便把子影帮四处安插的线人全部清理干净,并趁着夜里放火烧了子影帮。可是我却中了聂天雷的圈套,被围困在大火中无法脱身,后来当我筋疲力尽时,聂天雷把我打成重伤,正要下手杀死我的时候,屋架塌了,大火把我吞噬,我这才逃了一命。直到后来,哑女把我从野狗嘴里救下来。”
东方朝曦听着他说的风轻云淡,看着他缠着白布的双眼,食指轻轻触碰,又收了回来。“眼睛是被火灼伤了是吗?”
无常抿着唇,久久才应了一声“是”。
她擦掉脸上的泪,想着当初那面具下,那双如雨水淋过的海棠花一般的双眸,还有那震慑人心,掉进那双眸子深处无法自拔的恐惧,还有那戾气腾升便猩红的眸子,如今再也不能识物。
她站起身,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脸颊抵着他的额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你放心。”
无常不吭声,在她的怀里,心里是阔别已久的温暖。“如果这眼睛治不好了……”
“如果治不好了……”她打断他的话,抱他更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她说的信誓旦旦,他听的肺腑暖暖。他的朝曦,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