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神志不清兼之抵抗力弱,极容易被一小搓不法分子占便宜。
当天晚上,桃夭醉眼迷离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挣扎着站起来,腿下一软,身子歪歪斜斜地又倒了下去,虽然身体不受控制,但是意识还是较清醒的,她眯着眼,努力想辨认清楚眼前的人,可室内太暗,她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谁……你是谁……。”
黑暗中有一个由白光勾勒出的人形正站在桃夭身前,那白光柔和清淡,在黑暗中像云雾一样,一点也不刺眼,却也叫人看不分明。一双手臂力劲十足地将桃夭架起,贴着她腰腹的手心炙热地像火,要烧着一般,桃夭身上本来就发烫,这会儿便下意识地躲开那热源,谁知她越躲那手越不识相地贴近,最后几乎不避嫌地直覆盖在她的腹部上。
桃夭用力扭了扭,见扭不开,便怒了,“你这不要脸的混蛋!敢趁我喝醉酒对我动手动脚!你不要命了!”
有一道比那手心还要灼热的呼吸乍然吹在桃夭热乎乎的耳边,她半个身体酥软,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始作俑者低低地笑,将水一样的桃夭打横抱起,放到卧室柔软的床铺上。
桃夭迷蒙着双眼,眼前的人影隐隐错错,时而近在眼前,时而远在天边,她不安分地坐着,迷糊地伸出手,在摸了个空后,喃喃问道:“你是我出现的幻觉对不对?”
那个白影没有说话。
桃夭又说:“你在我屋子里游荡了两天……以前从没有的……你到底是谁?”
白影忽然伸手挡住桃夭的眼。
桃夭没有挣扎,只是低低地问:“你不希望被我看见?”
白影还是没有说话,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
桃夭突然笑了,她勾着嘴角,瘦瘦的下巴微微仰起,脸颊两侧透着红,像初春的桃花般,嫩得喜人。
白影像是受了那春日精灵的蛊惑,做梦似的俯下身,轻轻柔柔地吻住她的唇。
花瓣一样的唇,透着醇厚的酒香,勾人摄魄。
桃夭紧紧抿着唇,不管对方如何试图撬开她的嘴,她都拒不妥协,那白影反反复复舔着她的唇,到最后似乎也是被她誓死不从的精神逗乐了,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她的肩窝处,嗤嗤地笑。
桃夭软软糯糯地骂道:“笑屁啊!”
白影笑得更开心,他爬上床,从后头将桃夭拥入怀里,贴着心窝抱住。
桃夭的视线已经重获自由,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问,“你不知道我已经名花有主了吗?”
白影贴着她,点点头。
桃夭静默了半晌,忽然反手捏住身后白影的两只手腕,尖尖的指甲不要命地往下掐,那白影叹了口气松开手,桃夭立即从他怀里滑出,只可惜她醉得头晕眼花,脚下不稳,转瞬便摔在地上,额头“邦”地一声撞到坚硬的床角,疼得她“哎哟”大叫。
白影忙跳下来扶她,可桃夭不知是被撞傻了还是喝酒误事,居然把腿一盘,如来佛一般坐在地上开始掉眼泪。
她常常嘲笑赵笑烨酒后嚎哭像个傻子,可谁也想不到,当她这个千年妖怪喝醉酒,也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般拼命抹眼泪。
桃夭的哭一点也不激烈,甚至没有什么声音,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有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哗啦啦往下淌。
白影一手搂着她,一手替她揉着额头上的肿包,沉沉地叹气。
桃夭抹掉脸上新一轮的眼泪鼻涕,抽噎道:“谁、谁允许你……你抱着我了?!”
白影哭笑不得,凑过去在她湿漉漉的脸上亲了一口,谁知桃夭甩手就是一巴掌,“啪”地好大一声响,嘹亮地像军歌。
桃夭气得浑身颤抖,“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啊!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欠揍啊!”
她一边骂一边往外冒着晶莹的鼻涕,那白影便一边听她骂一边伸手给她擦着鼻涕,桃夭得了纵容,越骂越起劲,最后更是得寸进尺地在白影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口。
白影任她咬着,一动不动。
桃夭呜呜地哭出声,“你是他多好啊……哪怕是鬼也没有关系,求求你来见我一面吧……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他……。”
白影低头,轻轻摸着她的脸。
桃夭仰头看他,这次他不再遮着她的眼,她便努力地瞪大眼,可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法在一片白光中辨认出那张脸,于是她失望地继续落泪,“……你……他……我……。”
白影倏然伸手,将桃夭揽进怀里,用力抱着。
桃夭高高仰着头,泪眼婆娑地双目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你不知道……我们以前有多快活……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的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已经被腾空抱起,桃夭的视线在黑乎乎的天花板上转了一圈后,定格在大木床的床顶吊纱上。
再往后,她闭上眼,人事不知。
桃夭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呻吟着醒过来,她觉得眼皮很重,薄被下的身体四处都酸疼地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扶着额头坐起身,薄被下滑,****的身体忽而外露,吓了她一跳。
什么情况?
桃夭花容失色,裹着被子爬下床,跌跌撞撞往屋里的大镜子前爬。
镜子里的女人虽然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却也丝毫不掩花妖的一代妍容,在这具乱七八糟的躯壳上,最叫桃夭五雷轰顶的是密布在她前胸和脖颈上的斑驳痕迹,那青青红红的一片,不是吻痕是什么?
甚至连手臂内里细滑白嫩的肌肤都没放过,啃成这样,那家伙对她得有多大的精力和耐力?
桃夭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镇定下来,她裹着被单坐在地上,用头痛欲裂的脑子使劲回想,片刻后,她霍地站起身,一头钻进自己的衣柜,翻找了半天后,又冲到厨房翻箱倒柜。
下午四点的时候,赵笑烨背着皎皎来推桃夭的门,门一开,客厅的大方椅上上笔挺坐着个年轻白脸的男人,那男人手边的桌面上横放着把大菜刀,远远一瞧,寒光劲射,煞气十足。
赵笑烨生生把已经迈进门槛的腿缩回来,躲到门后,仅露出颗天真无辜的大脑袋,讷讷问道:“桃姑姑……您这是要灭谁的九族呢?”
皎皎趴在哥哥的脑袋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姑姑在哪?”
赵笑烨伸高手把皎皎的脑袋摆正,“就在前面坐着啊。”
皎皎瞪大眼,“那不是个男人吗?”
赵笑烨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六岁的妹妹解释雌雄同体这种复杂的概念,便只是含糊说道:“呃……他是桃姑丈……。”
皎皎果然不追问了,她睁大眼努力在屋子里寻找什么,“姑丈,鬼呢?”
皎皎不提还好,这么一提,屋子里尤以桃夭为中心的地界上骤然又低了两度的室温。
赵笑烨不怕死地问道:“姑姑,你为什么变成这模样?”
桃夭在炎炎盛夏穿着件高领毛衣,饶是妖怪,也被憋出满头满脸的汗,他冷冷哼道:“如今这世道,漂亮的女孩子一不留神就被人占了便宜,我得自保。”
赵笑烨张大嘴,半晌后又闭上嘴嘀咕道:“可是像你这么漂亮的男人也很危险啊……。”
桃夭一个眼刀扫过,赵笑烨嘴角抽搐,扛着自己的小妹妹,忙不迭地要退出桃夭的房子。
“站住!”桃夭忽然厉声喊他。
赵笑烨果断停下,“您有什么吩咐?”
桃夭想了想,说道:“你这几天有没有去过后山的小树林……狐狸冢那边……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赵笑烨摇摇头,“没什么不一样的。”
桃夭的脸上掠过淡淡的失望,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赵笑烨缩着腿又要走。
桃夭又喊道:“回来!”
赵笑烨的脑门上渗出汗来,“诶!”
桃夭说:“关门出去后就当你们没来过我这,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知道吗?”
这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赵笑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爱玩爱笑爱热闹,而且人缘奇佳,这样的人普遍有个缺点,说好听点叫做单纯没有心机,说难听点叫做嘴大八卦好猎奇,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桃夭必须事先警告他,以免他下次再出门时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他脑壳被门夹了自个儿在家玩变身。
赵笑烨最终还是走了,他临走的时候替桃夭关好了门,桃夭眼见着那扇慢慢合上的门,左眼皮跳得凶残。
果然,恢复暗沉的大厅里不多时便水泻似的涌进一层白光,那白光比起她印象中初见时,似乎更白了。
桃夭深吸一口气,提起桌上的菜刀,森寒的刀锋直对准门口的白影,冷冷说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那白影笑了,笑声朗朗,只在说话的时候,语带沙哑,“做什么准备?”
桃夭咬牙切齿道:“……受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