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入了铁掌峰,不到二十年光景,他就从一个小小的记名弟子坐到了帮主之位,那年他才三十岁不到。
今年他四十,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儿,白万里觉得人活到他这份儿上也算值当了,虽谈不上一诺千金,名扬四海,但在荆州那边怎么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如今更是得了那位王爷的请帖,倘若这次在那位婚礼上能有一番作为,铁掌帮与白万里的名声必将响彻整个江湖。可这刚下得铁掌峰,行不过两日余,怎的就碰上了这么一群少年男女?
白万里很生气,但凡一个人生气到极致,他总会有些不一样的表现,有的会爆发,有的会沉默,白万里却笑了。只是那笑容却说不出的狠戾,「我很好奇你们的父母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是说你们只是一群有娘生没爹养的野孩子?
青衫少年脸色白了白,从背上解下巨剑,『哐当』一声砸在栏杆下,硬木栏杆顿时被砸出一个豁口来,去势依然不减,地板上也顿时出现一个破洞来,「你,你……」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来果真是个野孩子!」白万里道。
「野孩子?」楼上传来一阵轻笑,却是那白衣女子的声音,「什么叫野孩子,无父无母吗,贫尼记得那位王爷似乎是由白云观一干老道带大的,白帮主此言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哼,巧舌如簧!」白万里冷声道,「那位何等尊贵,你是哪里来的尼姑,竟拿这么个卑贱的东西与那位作比较?」
「佛说众生平等,何来尊贵贫贱一说?」白衣女尼的声音仍很平静。
「佛说?佛就是专门诓你们这群俗人的。」白万里握了握拳,再次伸拳为掌时,一只手掌已隐隐变成了赤色。
「佛有没有骗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白帮主纵使再练个三五十年,这孩子的父母也能一根手指头碾死你。」白衣女尼端起茶杯,嗅了嗅,又缓缓放下,「相信我,出家人很少说谎的。」
白万里一愣,但还是道,「是吗,有机会白某一定要试试看。」语气虽强硬,但已生了怯,心下暗道,「听那尼姑口气,似不是在虚张声势,万一这野小子的父母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还是不要妄动的好。可这丢了的面子却必须得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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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很执着,仍站着没走,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给她娇小的身躯披上一层暖暖的薄纱,「你得给张君宝和那位大哥哥道歉,否则,否则……」唤作馨儿的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否则你就不是好人。」她似乎不怎么会说脏话。
「找死!」白万里冷哼一声,遥遥一掌拍向门口,所挟风势将几张桌子也掀翻了。酒楼众人尽皆一叹,暗暗为这个富有正义感的小姑娘惋惜,谁知那掌劲在离小姑娘三尺处全都消散无形。
酒楼里顿时起了一阵风,那是有人用深厚的内力将白万里的掌劲化了开来。
「好俊的内功。」秦雪暗赞一声,向门口看时却仍只瞧见了馨儿一个人。
「爹爹,您来了。」馨儿拍着手叫道。
「白帮主,我在大理时曾与贵帮裘老帮主说过几句话,裘前辈说自己年轻时气势太盛,以致酿成了诸多大祸,还望白帮主能以此为戒啊!」酒楼里响起一中年人醇厚的嗓音,「馨儿,你怎么又乱跑了,你娘都等急了。快,走了。」
白万里一惊,不自主的退了两步,直到挨着身后的墙壁时,才站定了,「此人功夫之高,世间罕有,他究竟是谁呢?难道是『逍遥榜』上的人物?」
「张君宝,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吧。」叫做馨儿的小姑娘朝他招了招手,「免得在这里受人欺负。」
「不,不了。」张君宝又是憨憨一笑,「谢谢馨姐姐,等我找着了舅舅再做打算吧。」
「那好吧。」小姑娘叹息了一声,「你要是没找着你舅舅,就来襄阳找我。姐姐叫武馨,记住了吗?」
「襄阳武馨。」张君宝兀自重复了几遍,道,「武馨姐姐,君宝记住了。」
武馨走了两步,仿佛又记起了什么似的,「你舅舅叫什么啊,姐姐万一碰到了可以帮你传个话儿的。」
「舅父姓秦,单名一个雪字。」张君宝的腰身突然挺直了,眼睛也变的亮亮的。
「秦雪……哎……」白衣女尼微微叹息一声,「阿沫,我们走吧,勿要耽搁了王爷的婚礼。」
青衫少年背起巨剑,恨恨的看了白万里一眼,「是,师傅。」
原来这白衣女尼也是去参加那位异姓王婚礼的。
秦雪一愣,自己曾说过愿意当小翠娘舅家的,可是自己不过离开了三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外甥,又或者是姐姐秦月儿的孩子?想到此处,不由问道,「君宝,你娘名字里是不是有个翠字,翠****滴的翠?」
不待张君宝作答,白万里却是一把拨开了他,一脚踩在秦雪用饭的桌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喝道,「臭要饭的,算你运气不好,惹着了老子。赶紧给老子把鞋搽干净了,否则……」白万里冷笑一声,偏过头去却见到黄蓉正瞧着自己,不由的心中一动,「小叫花,这你妻子吗?」
第一次被他人当作秦雪的妻子,黄蓉竟生了些许羞意,脸上也有一抹嫣红隐现,心底虽千万般讨厌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白帮主,但还是低声道,「我是他妻子!」声音很小,就连她自己也听不真切。
「可能是从哪个乡下来城里闲逛的吧,这人虽是个穷蛋,竟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娘儿们跟着。」白万里指了指自己的靴子,「这双鞋可是专门在临安城定制的,价值一两金,你要是能把它搽干净了,一切好说,不然老子总得从你身上带走点儿什么东西。」说着一双眼睛不住的在黄蓉身上打量着。
要带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秦雪当然明白他想干什么,所以他生气了,「面子落下了,是得找回来,不过白帮主好像找错了地方。」秦雪吹了吹勺子里的蛋花汤,喂郭襄吃了,道:「刚刚有人说他在大理跟裘千仞说过话,其实我想跟白帮主你说的是,裘千仞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君宝,你过来。」秦雪放下手中的汤勺,朝张君宝招了招手,复又凝视着白万里,道,「而你,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