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红蜡,没有大红的囍字,连枣子也是从一个瞎眼的老农那换来的,他甚至怀疑如果这农夫不是个瞎子的话,还会不会将一箩筐的红枣交给自己。
老农的手枯槁着,像他此刻的心情。
秦雪端着一箩筐红艳艳的大枣回到“太平渡”时,君宝刚刚把凉好的水端到黄蓉面前。
“这么快就买好了?”黄蓉接过君宝手中的杯子问道。
“有家店是专门卖这些东西的,这才快了许多。”秦雪耳尖顿时变得红红的,他将红枣往前递了递,“今年枣子收成好,店家特意送了些让我们尝,还祝我们白头偕老呢!”
“是吗,那店家一定是个好人。”黄蓉搁下杯子,“你且拿来给我,新房的布置是有讲究的,可别犯了忌讳。”
“蓉儿,我……”秦雪拿过床头的杯子凑在嘴边吹了吹,“我……。”
“你啊,每次说谎耳尖就变红。”黄蓉从薄被底下取出一本小册子,晃了晃,评价道:“写的还行,就是有些华而不实了,和事实有出入,出入很大。”
“我也觉着用词有些过于华丽了。”秦雪笑着说道,下一个瞬间,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蓉儿,水你没碰过吧?”
“正想喝呢。怎么,水有问题?”黄蓉道。
秦雪缓缓搁下手中的杯子,声音冷的像北山上积了千年的雪,“君宝,水从哪儿拿的?”
“厨……厨房。”张君宝从没听过有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冷,冷的仿佛连思维也给冻住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也都忘了。
“先是约战,再下毒,莫辽那伙人究竟想干什么?”黄蓉愤懑道,“襄儿和君宝还是小孩子,这要是出了事……”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趟柱国府。”秦雪目光一凛,“杀杀人,结结婚!”
……
……
重阳夜,莫辽卒,百多家仆身首异处,柱国府火焰滔天,血流成河。
从柱国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一眼便看见了酒肆旁站着的黄蓉,“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黄蓉穿着喜袍,风吹的袖袍裙摆猎猎作响,“以后别那么冲动,皇甫一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你爱我,但你要更爱你自己,知道吗?”
“还是那句烂大街的话,龙之逆鳞,触之必死!”秦雪脱掉外面的黑色劲装,露出里面大红的喜袍来,“本还想着回去了再与你拜堂的。既然来了,我们也就不来回折腾了。就在这儿吧。”他上前握着黄蓉的手,轻声道,“此处有天地,此时有你我。秦雪没能如心中所愿给你一场铺十里红妆,洒一路琉璃的婚礼,今日便烧了柱国府作喜烛,杀一百三十一人作宾朋,我不能吃肉但能望月,没有笙箫但有大风。”
“风来!”
他张开双臂,激荡着体内的真元,真元透体而出,狂风大作。风中的笑容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君宝,你来做傧相。”
“哦。”君宝站在不远处的酒肆旁,眼睛微眯,熊熊的火光像秋日傍晚的彩霞,彩霞中的舅父和舅母虽都是一脸的笑容,但君宝却总想哭,“一拜天地。”他喊。
“二拜高堂。”他喊的更大声了。
“夫妻对拜。”他哭了出来。
“夫妻对拜。”他再次喊道,眼泪瞬间便模糊了双眼。
“我是你妻子了。”黄蓉脸蛋红扑扑的,“你是我丈夫了。”
“娘子。”他喊。
“夫君。”她应道。
“夫君。”她喊。
“娘子。”他应道。
像在玩一场不倦的游戏,两人来来回回的唤了好几遍才转身望着不远处的柱国府,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映在酒肆的桌子上,墙上。
“你说明天会怎样?”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并没错。”
“那是谁错了?”
“谁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黄蓉靠在秦雪怀里,盯着远处跃动的火苗,“我们打的过世界吗?”
“打了才知道。”
“打的过的。”她说的很肯定。
“你只要腌好酸菜就行,剩下的我来。”
“好啊,刚成亲就使唤起人家来了。”黄蓉难得撒起了娇,“对了相公,我好像怀孕了。”
……
……
很多年后,君宝老了,郭襄也老了,他们慢慢的忘掉了很多事、很多人,但幼年的那场大火和火光前站着的人却成了他们最温暖、最深刻的记忆。武林中不会有人知道武当与峨眉其实是由另一个人一手促成的,更不会有人清楚武当与峨眉的开派祖师其实只是那个人的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