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秦雪盘膝而坐,默运真力,良久方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虽是夏日,但呼吸间犹可见一丝丝乳白色的气浪出入于鼻孔。收功后又取来清水,净了面,洗了手,方慢悠悠的翻开那本薄薄的经书读了起来。
经书虽普通至极,但秦雪却视之如珍,每每总是净了手后方才打开,就差焚香而拜了。其实净面洗手只是让内心保持安宁的一种方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默诵完毕,又长舒了口气,呼吸之间,与黄蓉怄下的气尽皆消散,顿时浑身舒泰不已。
秦雪伸了个懒腰,年轻的躯体虽没有那些遒劲的肌肉,但柔和的线条里仍掩映着强大的爆发力。外罩月白色长衫,袖口是董芸娘血落成的梅花状图案,俊秀的面庞上微微有着些黄,多了些刚毅之色。举手投足浑若天成,仿佛从古庙深山中走出来般,竟有种谪仙的味道。
“一起走吧。”秦雪微微一笑,望着三人道。
郭靖见他白衣如雪,黑发如墨,外表很是俊秀,但丝毫没有文弱的样子。
“一抹阳光。”
郭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人就像初夏的阳光般,虽不耀眼,但却有着暖暖的温度。
“走吧。”郭靖爽朗道。
“小秦叔,你来了。”郭芙微怔,道。
黄蓉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丝淡淡的嘲讽,也不说话,云淡风轻的走了过去。
秦雪也不介意,和郭芙并排向纳兰府邸走去。
当朝太宰寿宴,加之其孙女更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豪绅旺族,都涌进了府中。亏得府邸后是一片花园,占地甚广,这才容纳下诸多宾朋。
秦雪一袭白衣,半倚花树半倚阳光,手握青铜盏,袖口红梅怒放,颇有翩翩佳公子之风,倒惹得众人侧目不已。
“公子,茶凉了,可还添点儿?”身后有娇颤颤的声音说道。
回头看去,却是一娇俏的侍女,秦雪莞尔,“谢谢。”
侍女大着胆儿接过杯子,也笑着道:“公子稍等,奴儿一会儿就来。”
“谢谢你。”秦雪再次道。
侍女见他也不倨傲,言辞也客气的紧,红着脸又道:“像公子这般人儿,定会成为老爷的座上宾的,甚至上那“锦鲤榜”也说不定哦!”
“好妹妹,这座上宾是怎么回事,锦鲤榜又怎么说?”秦雪问道。
侍女听他唤自己妹妹,不由得心头一酸,暗想着自己若也有一个像他这般的哥哥,也不用自己从小卖身为奴,受人白眼了,遂道:“座上宾就是和老爷同席用餐,公子别看这么多的人在这儿,能成为座上宾的也不过十五之数。至于那‘锦鲤榜’就更了不得了,咱们大宋虽有几千万人,但上的了‘锦鲤榜’的也不过区区十人!”侍女冲秦雪伸出十根葱段似的小指头。
“妹妹有没有听过贾湘?不知这人可入得这‘锦鲤榜’?”秦雪再次问道。
“狂儒贾湘,锦鲤探花。”侍女仿若已忘了续茶的事情,“贾公子可是锦鲤榜的第三呢。”
“鲤鱼,再如何逍遥,也终究只是欣赏的物事罢了,即便化了真龙,也只是在天穹下遨游。我想要的自在不知要往何处寻啊!”秦雪叹息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到底该如何观这世界呢?”
“哼。”黄蓉见他刚一坐下便和府中的侍女丫鬟聊了起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登徒子!”
侍女似听到了黄蓉的话,“奴儿先下去了,可千万别惹嫂子生气啊!”说着又望了望黄蓉。
秦雪汗,也没解释,“嗯,你去忙你的吧。”
郭芙白了他一眼,狠劲的掐着秦雪的胳膊,小声道:“不许你对娘有意思。”
秦雪望了离去的侍女一眼,“臭丫头,整天都乱想啥呢?”
“那你刚才怎么不和她解释?”郭芙气道,“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对······芙儿就将小秦叔的头发都揪光,然后把你关到庙里去,让你当一辈子的和尚!”
“这种事越解释越乱。你啊,也不看看你娘多大年纪了,小秦叔要喜欢也喜欢刚才那种水灵灵,娇滴滴的年轻姑娘。”秦雪腆着脸小声道。
“去死啊你!”郭芙说着就去打他。
“芙儿,别理他!”黄蓉瞪了瞪秦雪。
秦雪淡淡一笑,朝郭芙耸了耸肩,惹得郭芙掩唇轻笑不已。
同席一华服青年说道:“依各位兄台看,我们几人可入的这锦鲤一榜啊?”
与秦雪同席的几人都是临安城颇有名气的士子,几人也是白衣青衫扮相,或十七八,或二十一二,正是峥嵘岁月,得意非凡。
“你啊,就别瞎想了,世间惊才绝艳之辈何止千万,也只取十人而已,我等也就是来凑个热闹,哪能真上的了这榜?”另一人失落道。
“不知此次又有哪些人入榜,哪些人成为这座上宾客?”华服青年道。
“听说这次宴会。溪妃娘娘也会来,能与她同席,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啊!”又是一人说道。
“据说娘娘长的可是美如天仙啊,要是······嘿嘿······”华服青年邪笑道。
“欧阳兄。”一人严肃道:“小心隔墙有耳!”
姓欧阳的华服青年止了声,低声道:“听闻襄阳的黄蓉也很是美艳,不知可来了没有?”
“欧阳兄,黄蓉不黄蓉的我不知道,只是现在眼前可就坐了一位天仙似的人儿,怎么?没瞧见?”一人问道。
被唤作欧阳的男子望了黄蓉一眼,随即便像生了根般,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在下欧阳胜,不知姑娘芳名?”
黄蓉听他复姓欧阳,想起了白驼山少庄主欧阳克。心里本就不喜,现下又出言相询名姓,神态甚是轻浮,不由得更加厌恶起来,“姓倪名娘。”
“倪···娘?”欧阳胜也是瞬间明白了过来,邪笑道:“要是小弟有姑娘这般美艳动人的娘亲,也会忍不住一亲芳泽的。”
郭靖听的此话,顿时怒不可遏,只是碍于太宰大人的面子,不好发作,只是暗执花瓣,奋力掷向那人。花瓣在郭靖手中,仿若变成了精铁般,砸中了欧阳胜的哑穴。
“你枉为人子!”郭靖盯着他道。
欧阳胜悻悻的坐了下来,恨恨的望了一眼郭靖,连句狠话也说不出来了。
“死鱼眼,别乱瞪,小心闪着眼。”秦雪悠悠然晃着手中的青铜杯,“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哪怕你是白驼山的!”
欧阳胜听得此话,眼中浮现出惊异之色,额头也渗出豆大的汗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