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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下经:34卦(2)

抵抗压力,为成功而坚持奋斗,即当永恒,步步加深。要坚持,再坚持;忍耐、再忍耐;抵住压力打开被困难阻挡的成功大门,从而立于光灿的人生平台。问题是为什么要把这好事,占卜为“凶”?

提问题的这位学人说,他从大陆带回去的几册书里,大体一致的解释是:“对所追求的恒久之道,不可一开始就深挖乱掘,否则便凶险无利。”令他越发迷惑,又问:“先生若绝对否定‘浚’的加深含义,我将更正自己以前在课堂中的讲法。”

我的回答是:本人无权独占领会易理的“自由发挥”空间,我的上述解释,凡认为合理者,均可依附。

然而,在古代(包括孔圣人生活的年代或以前)挖掘护城河,的确是防卫敌人侵犯的一项重要措施。如果《象传》说的是挖掘护城河会因为“始求深”而导致“凶”果,则或许是根据从前曾发生过的由于护城河挖掘过深造成城墙倒塌的实例,假借转注引申启示--人在为成功而奋斗的过程中,一定要保持头脑的清醒,不可为追求速成而情绪浮躁。在不符时力的情况下,如果扼制不住浮躁的心态,求望过急、过激,勉强地加深“浚恒”,即可能会使先前付出辛苦所获的某些希望,顷刻间消灭。乃至如同被浮躁劫持,身临悬崖壁,面对凶险。

【义理启示】

总之,为人、处事,德宜守恒、正宜守恒、智宜守恒,要得荣思辱,处安思危;警惕主客观的错念、恶念榨取人格高贵的本钱。

九二:悔亡。

【解辞释义】

在咸卦的九四爻辞中曾有“贞吉悔亡”一说,意思是:做人坚守纯正的道德便会一生平安而“悔亡”(无灾祸)。本爻辞仅以象兆合一的“悔亡”之论,是说明什么呢?

《象传》这样说:“‘九二悔亡’,能久中也。”据此则只好根据九二爻在卦象中的居位来分析:

九二爻位居下卦之中,阳爻居中位,象征刚中之德,守持中庸之道,行为不偏。因在恒卦体内,乃以恒久为前提,即“能久中也”。

为什么要特别指出“悔亡”(无灾祸)呢?

因为本爻是阳爻,其位属阴。阳爻居阴位是为“不当”;本当是有“悔”的象征。该说是多凶、多弊,但,其比的下方为初六,形成上阳下阴,呈“阴承阳,阳乘阴”的吉象。即:阳刚君子虽然处位不当,却因所具“能久中”之人德,而得比邻初六温顺人士的承扶,遂而使灾祸得避。实可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比邻之善交实可庆也。

【义理启示】

世界的存在离不开人。而人的生存环境需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建构。建构得好即舒适,建构得不好,即痛苦。这建构的最好“材料”,是“中庸”。中庸,是古代儒家的一种主张,要求待人接物应不偏不倚(不偏袒任何一方,调和而公正)。宋·朱熹《中庸集注》说:“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如此久而久之,则在大众的心目中形成“不言而信”的人格形象。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奉之为人生行为的规范。这就是“能久中”而“悔亡”的道理。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解辞释义】

不恒其德:善恶无常,不能恒久地守持正中为人的美德。不能长久地以令人“不言而信”的人格规范方式建构人生。

或承之羞:或,为副词:或许;也许;有时;又。承,为动词:承受。羞:羞愧;遭人羞辱;耻辱。

贞吝:坚持不改,则令人鄙视而难堪。

即作为一个善恶无常而不能永守诚德的人,往往会令人鄙夷轻视而看不起,或蒙受令人厌恶的耻辱。

【义理启示】

做人的品行与道德是立身之本,并且是关系人生形象的首要问题。因为“德性”决定一个人行为的优劣,会影响他在公众目睹的人生平台上能否立住脚根。

守持恒德是所有成大事的人恪守不移的基本原则。以德立身--不自顾私利而弃诚信,言行端方,与人为善;在道义、功利的取舍面前,总是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准则,举大义而授大仁,从而招得众人放心、崇尚。志愿与之亲近相辅,共成大业。即便在一时失败的情况下,也会引来君子群起相辅,转失败为成功,除凶获吉。

本爻辞义极为深刻地点破人生的陷阱--“不恒其德”变化无常,善恶不分,唯私不仁,这实际上是在欺害自己,失去的不只是一时的荣誉那么简单,而是会让人望而生厌,乃至受人唾弃,遭遇路程“塌方”,一生“承其羞”而“贞吝”至终。

《象传》用一句话做了总结:“‘不恒其德’,无所容也。”

没有人愿意包容和容纳无德者,因为众人皆知与其共事不会有好结果,还是与之早分手为好。

九四:田无禽。

【解辞释义】

田:通“畋”,指“打猎”。

禽:动词,捉获的意思。

田无禽:什么都没猎获到。

《象传》:“久非其位,安得禽也。”(久久地找不到恰当位置,怎么能射猎到猎物呢?)

【义理启示】

“久非其位,安得禽也。”说起来简单;听起来也简单。但,若细思其义,所涵盖的哲理可就非一般了。

若将射猎比作人生对“机遇”的捉捕,意义就广泛了。

人生求成的机会、发迹的机会,可以说遍地都是。为什么有人能抓住,有人却抓不住?问题就在自己能否选准适当的位置。

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机遇总是被少数人所幸得;而多数人却总是与机遇无缘。原因很简单--机遇不能凭空等来,也没人会主动地把它送到所望者的身边。“守株待兔”得中的概率几乎为零。

田猎,需要立定合适的位置,准备好猎具。机遇也是一样:守望者一要有合适的能力与智慧,二要靠灵巧的思维,主动地寻找机会、创造机会、争取抓住机会。这就得有观察力、判断力、思考力等,具备这一切与获取成功相关的基本素质最重要,事实是机遇遍地有,具有以上素质者可以发现,可以抓住;而缺乏素质的人却看不到,甚至与“机遇”擦肩而过,也无知觉或有知觉而遗憾地与之“拜拜”!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解辞释义】

恒其德贞:永远地禀持具有道德性的气节。

妇人吉:“贞”对女子而言,指的是守节的美德。所以“恒其德贞”对女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夫子凶:守节,在封建时代对女人来说是应当应份的事情,“一女不嫁二夫”是为女人规定的贞操标准和道德规范。但对男人来说,按照封建社会的观点则认为其是一种不符道义的表现。“夫子”是旧时代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人们的旧观念是:若男人失妻而不再续取,则有失人伦。即便有妻,也是多妻多子而多福。另一层含义是:男人不可没有刚健之性,如果只顾温和柔顺而一味地盲从妇人摆布,即不会有好结果。

因此《象传》说:“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义理启示】

按照古时代的人伦理念,《象传》的上述分析是符合情理的。但,历史已演变数千年,时代不同了。就人伦关系而言,模古已不适合乃至违背事理衡度的要求。何况古代也并非完全主张男压女为优良。

在南宋王应麟的《三字经》里即强调:“三纲者,君臣义,夫子亲,夫妇顺。”是说人之间的关系应以“三纲”(该遵守的三条纲领)为准则:君、臣的言行要符合礼义;父母子女之间要相亲相爱;夫妻之间要和顺爱恋相处。

请看易卦:

大家应仔细琢磨一下其中蕴含的道理。“恒其德贞,妇人吉。”就该照这道理理解。

上六:振恒,凶。

【解辞释义】

振:指“振动”的意思。须注意的是:“振动”不同于“震动”。震动是在外力影响下引起的颤动--喻之为人,象征“震惊”。而“振动”,只是比喻“摇摆”“动摇”。比喻人摇摆不定,迟疑不决;拿不定主意;举措无常。

【义理启示】

人欲追求正道,应当持之以恒,不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般地心无定志,必须为实现理想而奋斗不息。否则,即难成大器,不易有所作为。甚至一旦正、负之道出差,与纯贞、中正脱节,其“凶”果更难收拾。

33遁卦--天山遁:隐忍待时,良机可寻

卦辞

遁:亨,小利贞。

【解辞释义】

《象传》:“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遁:动词。隐藏不露;退避;回避。

本卦上乾下艮,象征天下有山--天比喻君子;山比喻小人。山立于天下,象征小人摆出侵天之势,待势得时以行犯上。

《彖传》:“‘遁亨’,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遁之时义大矣哉!”

遁亨:君子在小人得势意欲侵犯的情况下,为了事情顺利亨通,只有暂时不露声色地加以退避。

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君子退避并非消极地逃避,也不是畏怕小人,而是审时度势以刚强的心志,静稳立于防御的位置,隐忍而不妄动,确保所行事业不被伤害,等待伸张正义时机的到来。即所谓“以远小人,不恶而严”。不采用粗陋不适的抵抗方式,而严格、严肃、威严地卫护正义为原则。

小利贞:“小利”,意思是在小人势力猖獗时,不宜扩大或大行对抗之势,应稳住心态,慎察小人行为的弊端,操守廉正立业之道,断然把小人由其势力空间抛出去,以稳立君子正直守德的事业平台。

浸而长也:浸,动词。浸润;漫溢。比喻逐渐地……,使力量增强。

遁之时义大矣哉:时,不读shí,读sì,通“伺”。窥伺(暗中观望)。即:退避不露声色地窥伺小人的恶行,严肃以待,当力量强盛时再随时予以反击。这意义可就大了!

【义理启示】

世界一直就是君子与小人的战场。遁卦讲的是战胜小人的策略。面对小人非正义一方的恶行,不能后退逃避或躺倒在地上。但不必一时地急着逾越小人掘下的阻挡君子队伍前进的鸿沟及各种障碍。即使在遭受挫折、失败,或被小人的冷水枪射击而感到全身发抖时,也不可放弃希望、停止努力,又不可硬顶硬撞,要握好手中的“情绪吸尘器”,把悲观的念头、烦恼的情绪干干净净地加以清除,并用冷静和责任心的“洗涤剂”复加清洗。寻找适合君子活动的领域;探索新的制胜办法,先由小规模地尝试、再尝试,勇于面对挑战,逐渐地通过努力联合君子群体集中力量把有益于“世界”的事情做好,必定会致小人降服,而使“天下”光明。

信心、希望、智谋、冷静、努力、勇敢、正义,会使成功无止境地延续。

爻辞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

【解辞释义】

遁:由上述回避之义又可引申为:忍耐;退让。

尾:为动词:尾随,跟随;又为名词:表示事物最末的部分,再转注引申理解为量的最长限度(极限)。

厉:代表祸害;灾难;危险。

勿用:不需要;不必。

有:通“忧”。《诗经·邶风·击鼓》:“不我以归,忧心有忡。”(有忡:忡忡,忧虑不安的样子。)

攸:形容水流迅速。《说文解字》:“攸,行水也。”转注理解为“急于。”

即因为有危险,不必急于忧心忡忡地跟随而去。

《象传》:“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如此便无灾可言了。

【义理启示】

中华先哲有句话说:“德量自隐忍中大。”(隐忍:隐藏不露,沉稳地退避,耐心地等待。)

这是中华民族传承下来的美德之一。从社会与人际关系的角度考虑,在许多场合以“忍”来克制和约束情绪,可以维护安定团结,使彼此关系和谐地向前发展。是人一生中与灾祸远离的“护身符”。智慧式地“忍一时风平浪静”是成事的策略;“一忍可敌百勇”,说明在处事待人的关键时刻,一“忍”一“退”往往可免除灾祸,稳保平安。

尾,含义既如上述:转注理解为“极限”,那么一切事物的变化均有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因此,本爻辞的另一层含义包括:忍耐、退避如果已至极限,逆反势力的恶行仍然不停,导致祸灾不除,即不必再忍再让了!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

【解辞释义】

执:动词。执掌;掌管;坚持。寓意奋进奔向成功目标。

黄牛:“黄”为中色,象征适中;不偏不倚。“牛”象征“温顺”。

革:指皮革,代表“牛皮”制成的皮绳,蕴含“坚韧”的意思。

莫之:没有谁。

胜说:“胜”寓意“超出”;“说”(tuō)通“脱”。

即执行(掌管权利)的人,只要不偏不倚地坚守正道不放松(如同用黄牛皮制成的捆绳将捕获的野兽缚住一般),以坚韧的意志治理大业,则无人会脱离其领导。

【义理启示】

《象传》:“执用黄牛,固志也。”

丘吉尔曾说过一句话:“做人就要做坚强和勇猛的大雄狮!”

前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就是以这种意志坚强、刚毅、威猛的精神,领导华人摆脱千般困难迁出马来西亚,成立了一个伟大自强的“狮子”国家。

即使作为普通人,也须知:人生就是成功与失败的战场。凡怀成功之志者,只要心存战胜困难的思想准备,并付诸实际行动,你的形象就可能由“普通”变为“不普通”。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

【解辞释义】

系遁:“系”的繁体字“繋”,在甲骨文、金文里的结构是上面一只手抓着几缕丝,会意为悬挂的意思,借以引申形容心理的牵挂状态;又可再引申为“担心”。“遁”的意思在卦辞中已有解释,含“逃跑”之义。即在奴隶主的专政压迫之下,最令其担心的是不堪受其迫害的奴隶们群起而逃,并与之战斗。

有疾厉:“有”是形容词,通“忧”。“疾”不是指疾病,而是动词,指痛恨。《后汉书·张衡传》:“尝问衡天下所疾恶者。”“厉”的意思是灾难,危险。

即一旦引起“系遁”的奴隶们痛恨反感而群起对抗,奴隶社会专政者们的灾难可就要临头了。

【插叙】

曾有多次我在国外讲学说到这里时,多数听讲者们总是一个劲地摇头,其面部表情告诉我:他们“难以接受”。

还真遇有一位学人直白地向我提出:“学术,有着极强的严肃性,不能单凭个人的臆想,而随便地添枝加叶,任意解释。本爻辞中并无奴隶、奴隶主对抗联系的字义,先生的滔滔上述,是由何来?”

我知道,这并非该学人一个人心存的问题。大家也许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作出了如下认为可自圆己说的回答:

本爻辞其实已明明白白地将奴隶制下奴、主的不平等心理对抗联系涵盖于其中,并直截了当地加以论述,指出:“畜臣妾吉。”

我向该学人讨教这句话,他的解释是:“古人认为畜养臣仆以亲善侍妾,使家庭安和,可获吉祥。”如今,我见过和听过许多与之相类似的解释,应当说这是对易义的误解。“畜”在这里不读xù;指的不是“畜养”。读chú,表达“喜爱”的意思。《孟子·梁惠王下》:“畜君者,好君也。”(喜爱君子的人,均是相善的君子。)“臣”是君主时代对官吏和庶人的统称。《孟子·万章下》:“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大家可能不知:在古代“臣”又指男性奴隶;“妾”指女性奴隶。《尚书·费誓》:“臣妾逋逃。”(男、女奴隶一起逃亡。)

本句辞的“畜”(chú)义可由喜爱转注寓意为“善待”。即:若对男奴、女奴均能予以善待,勿予欺凌,便可免其憎恨、激抗,致主、奴双方关系稳和而吉祥。

我的以上解说,换来了原先持疑者们肯定性的笑容和掌声。包括那位可敬的学人。

【义理启示】

《象传》特别指出:“系遁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有一个很大的差别,现代汉语以双音词为主,而古代汉语以单音词为主。为什么现今的人常把易辞理解错,就是因为每当碰到古辞文里两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即把它当成是现代汉语中的双音词而误解了。从而便用现今的双音词义做解释,却不知已与原本的辞义毫不贴谱。

譬如:《象传》的上述:“不可大事也。”都把这“不可”理解为“不可以”“不可能”,于是便将之解释为“无法干大事”或“成不了大业”,以及“办不成大事”等。问题就出在把“不”与“可”两个各具独立意义的单音词,合而为一误解为“不可”的双音词了。其实,“不”是个单独的否定词,代表“否则”“不然”等意思。“可”也是个独具意义的单音副词,表示强调的语气“可就”,比如“可就会出大事了!”“可就成大问题了!”

为什么会出大问题?因为对男、女奴隶要爱护不要欺辱,不然的话,可就出大事了(奴隶在受欺辱而无法忍受时,也会反抗举事的)。

可是多数人却偏把“畜臣妾吉”解释为“畜养臣仆婢妾”或“有人只知回家去养老婆孩子”,从而有理由说:“这是能办大事的人吗?”这便完全曲解了本爻辞的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