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呯!”后方黑压似潮般的努军围拢而来,前方靠近王青山十丈距离的努兵,则纷纷将铁盾相互扣起。
“大金骁勇们,残杀吾等手足的贼将,此刻近在眼前,当如何处之!”城头督将抬头远瞭,高声呼喊连连。
“杀,杀死此贼将,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努军将士怒吼,喊杀声此彼起伏震彻这方城头。
那督将见士气可用,大感欣慰之余,畅笑道:“好,弓弩手准备!”只见盾牌四周旁隙中,顷刻间探出无数黑幽幽的弩具,后方持弓者纷纷抽出背后利箭,仰起头来将箭头瞄准王青山。
“放!”
箭矢转瞬间破风而去。
“嗯!”手握青纹刀挥洒血雨,斩杀无数敌军的王青山猛然抬头,望着密集激射而来的箭矢,反手抽出大刀对着身后努兵脖颈一划而过,场中最后一名贼兵,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轰然倒下。
哐铛!随着第一支弩箭敲击在甲胄之上,后续箭矢纷纷而至,王青山不由得将头微微侧开,单手缓缓抬起青纹刀以作抵挡,警惕地防备着随时冲击而来的努军,同时左腿又作弓步弯曲之状,随时准备冲击盾阵。
城墙之上王青山巍然傲立,手抬青纹刀任由万千箭矢击打身躯,环顾昏暗四周,此刻显然已密布箭矢,然而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哐哐铛铛击打铠甲之声,却仍旧绕耳不绝,丝毫没有停歇之意。
如此又过了数息,形同面对洪流的王青山略感疲惫,高大的身形忍不住微微摇晃,在被迫滑动数布后悄然抵住城墙,这才得空将头侧转,目光透过臂下,观察起虏军盾阵。
哪知,轰然一声!王青山头侧插满利箭的女墙,终究承受不住此等力量冲击,尘土飞扬中塌陷开来,就连后方抵住的城墙也响起了细微的龟裂之声,如此下去必然有被击坠城下之险。
轰隆,身后城墙向后倾倒,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王青山双目凛然,猛地大喝一声,后脚直接将城墙踏倒,借着反冲力道,形同猎豹般向努军盾阵奔腾杀去。
“左龙刀决!”狂奔中的王青山心头默念,并迅速将阔刀插入后腰,只见那空出的单手连续变换着数个晦涩之印,原本不多的真元,自丹田强行涌出,疯狂聚于右手之上,就连青纹刀面也突然为之一亮。
“斩!”青纹刀面泛着凌厉之光,朝着铁盾下方的小腿斜斩而去,努军前排盾兵双腿一断应声倾倒,王青山欺身挺进杀入敌方阵中,手中青纹刀片刻不曾停歇,对准四周努兵咽喉划过,一时间人头滚滚落地。
历经连战,王青山体内真元已然消耗殆尽,此刻又强行催动,不免感到身心疲惫不堪,一阵昏昏欲睡之感袭上脑海,破阵后虽斩杀不少贼兵,但四周却仍似汪洋一般被重重而围。
看着源源不断围砍过来的努兵,王青山神色漠然,心头却是一松,缓缓呼出浊气,随即又一咬舌尖,强自打起精神来,大吼一声杀入贼群,在明知如此下去必有力竭而亡的可能下,仍旧悍不畏死地一往无前,是因为他明白,现在的他还不能倒下。
“大金儿郎们,此贼久经大战,必处于力竭边缘,快随吾上前将其斩杀立功!”城头队领见他这般骁勇,又接连破阵而来,仗着人多立即率领甲队,抽刀前去迎战。
看着率军奔袭而至的队领,王青山挥起青纹刀,迎面砸在那名队领脸上,速度之快,在那队领提刀未出之时,便有着一道浓稠的鲜血夹杂着脑浆喷洒开来,王青山看也不看,反手快速拔出阔刀,杀入人群之中。
在他那悍不畏死的坚持下,下方的青纹甲士得以减轻不少压力,片刻后,便接二连三地爬上城墙,然后立即加入战场,与他相互呼应,两方一碰面激战蔓延而开。
“哎呀呀,努贼受死,吃吾大锤!”另一云梯口,刚爬上城墙的赵重霸铠甲漆黑无比,浑身热气腾腾,虎目中迸出两道凶残之光,与王青山不同的是,他身后所別之物为两只大锤。
善使双锤者,必然力道过人,对战之时亦是喜欢直来猛去,那赵重霸仗着自身皮糙肉厚,以之身躯,箭来挡箭,石来抗石,滚木来时亦浑然不惧,直到数波铁水猛然浇下,他才不得已紧紧贴住城墙,然而就算如此也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再爬云梯之时忍不住暴口唾骂连连。
兀一上城墙,赵重霸便将青纹刀背在身后,叫吼着拧起双锤不管不顾地朝着努阵冲荡过去,那看似沉重无比的双锤,在其手中却显轻如无物,只见他急速挥动,疯狂锤、砸,被他击中的努兵,无不甲胄破裂胸膛塌陷,或是碎头断臂,甚至连人带盾倒飞而去。
望此杀神之凶煞模样,四周努兵顿时怯战,纷纷避开锋芒往后靠去,行退数丈时又突然想起将领所言种种恶果,以及军中严令,生生止住步伐。
后方军阵中以骁勇自称的努军将领,终是看不过去,几人相视一眼,手握阔剑,各自领着一群亲卫,威风凛凛而来,对赵重霸展开围攻之势。
身后的青纹甲士目前只上来寥寥数人,赵重霸便以极快的速度孤身奋进,且本身又颇有伤势,此刻同时面对众多努将围攻,难免施展不开陷入重围,一名努将瞧准空档,趁着赵重霸不备后方之际急进而至,手中斩马刀劈出,砍在赵重霸后肩上。
“黑炭贼!”那努将大吼一声,瞳孔泛出嗜血光芒,嘴角冷笑连连,如此距离之下,显然是对自己的力道与大刀很有信心,仿佛下一秒那些以往头断血流的场景便会重现。
铛!巨大的力道自肩头传来,硬是压弯了赵重霸高大身躯,一阵摇晃后,只见他侧过脸去猛然抬起头来,怒瞪了那名努将一眼。
一击而过,努将满脸笑意,虽受铠甲阻挡,未能直接斩断身躯,但那贼将必定也甲裂血涌、身受重伤,甚至直接震碎血肉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有他明白那击的力道究竟有多大,被其震死之人亦不在少数。
那名努将暗自得意之时,自然也不会忘了转身再补上一刀,只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抬头一看,迎面而来的是一把无限放大的巨锤,阴影遮蔽了他的视野,只觉得脑门一晃,便栽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努将,双目凸起死死地盯着赵重霸,仿佛仍旧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明白,被他重伤的对手,为何还有如此凌厉的反击。
赵重霸抬手摸了摸感觉酸麻痛楚的肩膀,朝着前方唾了口痰,便转身继续奋战。
比起赵重霸,杨震军那方的情况则是要好些,因受两方牵制,努军连番投击后,便在女墙之间用铁刺盾将之堵住,遂只剩些激射而来,打击铠甲上的箭矢。
“给我砸碎它!”青纹甲士已纷至女强边,杨震军手握青纹刀狠狠地砸在女墙上,众人一见齐齐发力,铁刺盾为之一阵狂抖,顷刻间便碎裂而开。
城头之上,青纹军队浴血奋战,城头之下的队伍也没闲着,高大而厚重的城门四周已然布满裂纹,巨大的轰隆之声还在持续,俨然待命的甲阵前,林封云凛然而视,就待击破城门的霎那便一冲而入,直捣首部。
山海关大殿内,有如被愁云笼罩,映射着当间众多文武将帅丑陋之嘴脸,高首上汗王低头落坐,沉思良久,始终一言不发:“吾之大军数十倍于贼,当真如此不堪,竟无能据守坚城乎,彼军似神锐不可挡,然世间当真尚存否?”
末了,汗王摇了摇头,暗道:“不可能,倘若中原有此神军,彼时成汗亦不能马踏中原,忽必烈如何接掌大宋神器?”努力地平复着心中的不安,汗王吐了口浊气,但摆在眼前的种种事实,不得不让他快速做出决择。
“范军师所言之诚,忧吾大金深切,本汗亦是深以为然,但山海城坚,倘若就此弃之而回,却叫本汗今后如何面对大金千万万百姓,为今之计自当以本汗坐镇,汝等且先退之,待备足守城之军,吾与大金骁勇必然誓死抗击贼勇。”汗王抬起头来,目光沉静的言道。
那汗王也是狠人,凭借祖传铠甲十三套奋然起兵,沙场征战数十载,无数次生死徘徊中,建立大金国,翱翔草原上空,拥有了如今最尊贵的地位,就算面临死亡,显然也不会轻易退缩,而此时也并非盲目,心中当然有着击溃青纹军队的雄心。
“吾等愿誓死与吾汗同在!”四周文武听言纷纷拜倒,座上之人不走,他们又岂敢撤回。
范文程额头深皱,起身缓至场间,埋首道:“请吾汗三思,切不可以万尊之身犯险行事,此城由吾等留守即可,何况倘若贼军无法迅速攻克此城,则城自是可保矣,届时大军直抵京城,吾汗君临天下,何不可行!”
此话落下,殿中文武皆是忍不住点了点头,遂低声商议起来,然而就在此时,扈尔汉忽然着甲赶回,扫开拦卫,带刀直奔殿前,这才取下兜鍪,沉声道:“大汗,城门欲破,吾虽已置好甲阵以备迎敌,但汗营却不可不防,请吾汗暂且退之,待调齐后方猛将再谋大事!”
汗王听言,顿时为之一惊,也不管扈尔汉此时的冒犯,当下忍不住出言问道:“贼军接连数战未作休整,竟能以如此神速破山海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