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乱世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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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草木皆兵与黔驴技穷

庐陵王在江中飘了一天,混混沌沌之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浮浮沉沉,悠悠荡荡,飘飘渺渺,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死亡就应该是那种状态。但他没有死,当一个渔人将庐陵王从江中打捞上来时,他的气息只是有些微弱。

不知躺了多久,庐陵王微微挣开双眼,只看见自己置身一间茅草屋中,周围的一切都很简陋。当看见那堵斑驳的土墙时,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监狱了,但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这里有窗户,也有光,有一张破木桌子,也有一扇半敞的木门。

宋悦有些吃力的扶着床沿下了床,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温热的姜汤。他实在太渴了,看见那碗姜汤,想也不想的就端起来喝光了。宋悦踟蹰几步来到门口,他扶着门框,轻轻打开那扇木门,一道刺眼的眼光忽然照射过来,他立刻松开那只扶着门框的手挡住了眼睛。

篱笆围就的院子很小,里面种了一些菜,靠近院子门口的地方,一个老太太正在那里补渔网。老人看见庐陵王站在门口,就放下手中的丝线,摘掉头上的草帽,很利索的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粗布长裙,上面大大小小打了很多的补丁,黝黑的脸上落满了深深的皱纹。毕竟打鱼也要交税,所以这些渔人大多也是贫苦,宋悦对此早有所知。

“官人如何就下床了?”老人还没走到跟前,老远就关心的说。

“我在床上昏昏沉沉,不知如何到了这里?”

“我儿外出打鱼,正见先生飘在江中,于是救到了家里。今晨临行前他又叮嘱好生看待先生,我见你昏迷又迟迟不醒,就来门口补补渔网,想不到您却在这时醒了。您先去屋中稍候片刻,我去取些吃食来,先生必定饿了。”

庐陵王这才意识都自己确实是饿了,于是有些吃力的笑着说:“多谢老人家。”

宋悦对于自己的死而不成已经释怀,既然天意如此,那就定然还有一些命中注定要去做的事情还在等着他,他要去联系诸王起兵,他要和他的哥哥清算。

没过一会儿,老人端着一些简单的饭菜走进屋来,她放下饭菜,有些歉意的说:“穷苦渔家,没有什么好招待贵客的,只有一些粗粮饭食,还望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救命之恩已经永难相报,又蒙此施舍,我感激不尽。”

宋悦吃过饭后才知道这里还是豫州的地界,因为要急着去找豫州王,他谢绝了老人的挽留,匆匆离开了渔家。

这时的庐陵王身着一套普通士兵的衣服,尽管多少天来的奔波积累下来的劳累因为这短暂的休息稍作缓和,可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而少有血色。现在,除了扬州,便只有豫州最近了。他知道新王必然不会放过所有的兄弟,带兵去建康城征讨的豫州王自然也是在列。皇帝的檄文一定早就到了,他急切的想知道现在的豫州王是否还在他的封地中安然无恙。

庐陵王换了一套农家人的衣服,向北一路打听豫州的所在。

在南豫州的一个小城里,庐陵王看见城门边上贴着他们几个兄弟的悬赏文书,上面的画像虽然只是简笔勾勒,却也是行神兼备,忍不住有些心中发慌。他正要转身而走,忽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把,他吓了一大跳,却看见一个长着如钢丝般胡须的黑脸大汉。那个大汗看见庐陵王回过头来,立刻笑着说:“张大哥,这有何看头。走吧,咱们去庆春楼喝酒去!”黑脸大汉说罢,拉起庐陵王的手臂钻出了人群。

庐陵王只好跟着黑脸大汉走,只是心里踌躇,不知是福是祸。

黑脸大汉带着庐陵王来到一条偏僻的胡同里,松开他的手臂说:“公子是不是庐陵王宋悦?”

宋悦谨慎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家伙,依然放心不下,“不是,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我只是路过的一个客商。方才看那悬赏文也只是凑凑热闹。”说罢,庐陵王转身就要走。

“既然是客商,那么我问你,你从何处来,又是专营哪门营生?”

“我从宣称来,来豫州就是看看这里的棉麻织物,价格便宜,就带些回去,价格若贵,就往宣称发信拉些过来,这是生意往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的口音的错的,所以您还是不要骗我了。”黑脸大汉说完又朝着胡同的两头看了看,“不妨直说,我是霍乾,豫州王的门生,两年前,我曾在府上见过公子。虽然您对我没什么印象,可我对公子的潇洒倜傥却是难以忘怀。今日庆幸能得遇公子,不然祸事就不远了。”

庐陵王听到这里,作了一个揖,有些歉意的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六弟家中的门生,见谅,我是庐陵王,方才说是客商,只是因为人在江湖不得不防。”

“公子的话,我懂。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您要是信得过我,就随我去我的家中谈一谈。”黑脸大汉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朝着胡同的尽头看,似乎怕是被人发现似的。

尽管此时的庐陵王草木皆兵,可他又是黔驴技穷,就算他一向聪慧善变,可是面对形势的忽然变化有些招架不来。悲痛和仇恨胡乱的搅合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很难平复,他无法获取上层的信息,也无法静下来分析形势并做出判断,他觉得自己除了寻找依附或是出逃几乎无路可退。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现在的力量,差不多可以是忽略不计的,对抗皇权恰如螳臂当车。这时的庐陵王尽管对于霍乾并不信任,可他在绝路尽头又是无可奈何。于是,他决定冒一次险,狠下心来随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豫州王门生的家伙走一遭。如果前面是个陷阱,他也就认了,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在建康宫的死囚牢中死过一次,余下的,多活一天都算是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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