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共和国没有开闸
23790400000043

第43章 无人区里有人影(2)

当走到村路边一个小卖部时,发现小卖部里有人影晃动。他实在走不动了,想起小卖部有部公用电话,就坚持着走了进去。其实小卖部货已转移了,电话也拆了,幸好老板这天也是偷偷回来看看,身上带了部手机。这样,廖老爹请老板帮他给斗湖堤的二姑娘家打了个电话,叫他们快来金鸡庙接他。当二女婿火速骑了辆摩托把老人接回斗湖堤时,老人又昏迷了,送到县人民医院一检查,诊断为中暑加农药中毒,很危险,当即住院治疗。

人世间似乎真有亲情感应。这天廖老爹转移到江北江陵县熊河镇的儿子廖崇发总是在房东家里坐立不安,担心起留在江南的两老、两个女儿、以及屋里的财产和田里的作物,准备晚上给斗湖堤打个电话问问。恰巧在这个时候,带队转移到江北的金鸡庙村支书的手机接到他二姐打来的电话,说是父亲住院了,叫他快回去,这样他和妻子上了条私人小渡船才过了江。

好在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但田里的虫害和旱情却更严重。廖崇发是村里的管水员,这样他就一边在田里治虫,一边开动抽水机给自家和左邻右舍的田里灌水。因担心夜里开闸分洪,他就白天回村,晚上重返斗湖堤过夜。

在这期间,分洪区内转或外转的农户像廖家这样悄悄潜回的渐渐多起来。其中可苦了那些外转江北的人,因为各个转移渡口并没有接到渡运移民回江南的通知,他们到处受到劝阻,这样只好跳上私人小渡船或鱼划子偷渡。这些“偷渡者”往往是些大胆的人,有时江面上风大浪急,连船老板都胆怯了,但他们仍然坚持要过江。据说每到这时船费会飞涨,最高涨到50元1人。有些胆大的“偷渡者”过江回村后还留在家里过夜,好在一连过了几个夜晚,并没有听到开闸分洪的警报。

副总理微服突访式的分洪区之行

向读者介绍这次副总理微服突访式的分洪区之行前,不妨先介绍一则2003年已经在鄂东干部群众中广为传扬的故事:副总理突访界岭村。

这是2003年春节前夕,温家宝副总理要到鄂东蕲春县横车镇作农村工作调查,县镇提前十几天就开始选择最富裕的九棵松村作接待准备。没料由省市县各级领导陪同的车队到来那天,副总理仅在九棵松村部走马观花地停留了十几分钟就说我们走了,使县镇村所有精心布置都成了一场空忙。而在即将离开蕲春县界时,副总理突然要求在公路边停车,并出其不意地快步走进了路边一个村:横车镇界岭村。副总理一走进村子就看见一位在家门前修自行车的青年,把青年叫过来说我今天要请你带路在你们村里看看。副总理最后走进了一家正在热热闹闹做年粑的农户,与主妇拉起了家常,又向被临时找来的村长、组长了解了村组各方面情况,还尝了半块新出笼的热年粑。副总理在这家虽显脏乱但挂满腊肉腊鱼又因做年粑而热气蒸腾的普通农户,一口气坐了一个小时才结束了这次突访。事隔半年后,副总理又在荆江分洪区作了一次突访,而且是微服式的突访,这更成了1998年荆江抗洪中的一则佳话。

这是8月10日,荆江两岸又一个较平静的日子。长江第四次洪峰早已过去,沙市水位还在缓缓回落,北岸荆江大堤上的人们和南岸分洪区的人们,都在平静地等待着第五次洪峰的到来。

这天虽然风平浪静,但头上的烈阳仍然像前几天一样灼人,特别是正午。恰恰就在这个平静而又灼热的正午,一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三菱吉普悄然从沙市码头渡过长江,悄然驶过公安埠河安全区,悄然向着分洪区腹地进发。本来这应该是辆豪华轿车,或是辆豪华中巴;前头应该有警车开道,后面应该跟着一长串陪同的车辆;而且在前头即将经过的路口、街道(如此时埠河码头和即将经过的县城斗湖堤街头),应该有交警清道。

但今天这一切都没有,只有事后荆州市分洪前指印发的这样一份内部《简报》:温家宝副总理轻车简从视察荆江分洪区。

这天上午,驻荆州宾馆的国家防总抓住这个平静的日子,召集了一个有湖北省、荆州市以及公安县领导参加的会议,再一次学习了“八·七”会议精神。温家宝副总理在会上又一次强调,“八·七”会议制定的“中央八条”概括起来就是两个重点:一是坚决严防死守,确保长江大堤的安全;二是积极作好分洪准备,有备无患。但无论分洪与否,重中之重还是防守大堤。他讲话中还公布了专家们算的一笔账:分洪区即使分蓄54亿洪水,到监利只能降低水位40公分左右,到洪湖只能降低水位20公分左右。所以严防死守大堤的任务不是分洪可以代替的。对于这些天来江北的堤防他已亲自视察过几次,但江南分洪区的转移情况还没有亲自看过,所以尽管开了一上午的会,又作了一个长篇讲话,午饭后他并不午休,突然说要去分洪区看看。副总理突然要出行,这可让荆州市政府接待办着了慌,马上要向市领导汇报,要通知公安部门派保卫人员和警车,还要通知新闻单位派记者跟随报道,这都被他摆手制止,只同意公安县派个干部带路,另外他带个秘书。

临时派来给副总理带路的是公安县委副书记谈廷祖。车过江后,副书记劝副总理在车上打个盹午休一下,但副总理是第一次进入分洪区,兴致很高。特别是车过埠河安全区后看到沿路村庄和田原一派兴旺和丰收景象,副总理便开始不停地问这问那,副书记也就趁此机会向副总理汇报起分洪区人民在这次大转移中的牺牲,汇报起当前面临的一个安全区不安全的问题。听着这来自公安县干部实实在在的汇报,又望着公路边那人走楼空的农舍,副总理的心情渐渐凝重了。车过县城斗湖堤时,副总理吩咐不要在县里停留,叫车继续往分洪区深处开。车沿着通往分洪区腹地去的公石公路继续朝前行驶,穿过了曾埠头乡,穿过了麻豪口镇,一路所见都是一派美丽富饶的无人区情景。尤其那凸现在绿原深处一栋栋三四层高的躲水楼,就像停泊在平风息浪的海面上的一艘艘楼船,越发点染出无人区的静穆。

车穿过分洪区腹地的无人地带后,驶进了裕公乡裕公垸安全区,呈现在眼前的则是一幕完全相反的人满为患的景象。只见大街小巷到处是转移进来的人畜,围堤上到处是临时搭成的五花八门的简易棚子。副总理叫车开上围堤,然后下了车。这时太阳正当顶,他没戴遮阳帽,迎着灼人的阳光走向长龙似的临时棚居,走向一家家移民之中。

和几位老人的交谈中,副总理发现他们对这场大转移并没有多大抵触情绪,只是感到困在围堤上吃住有些困难。这是多么深明大义的人民啊,副总理深深感动了,反复交代公安的副书记和闻讯赶来的裕公乡党委书记张光新要尽力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在一个棚子里,副总理见到一位80高龄的老太和老太40多岁的儿子,通情达理的母子俩与这位像是大干部的人谈得特别投机。老太的儿子突然对副总理说:我好像在电视里看见过你。副总理满有兴趣地问:那你认不认识我呢?老太的儿子说只面熟不认识。

县里的副书记见气氛融洽到这个程度,就介绍说这就是中央的温副总理。一忽儿温副总理来了的消息传出了棚子,堤上一下子围上来不少群众。副总理刚和围上来的群众打了个招呼,忽然人群外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着急地喊道:温总理,前面发了人瘟!早已被堤上的热气蒸得满头汗水的副总理一听这个消息,当即决定去前面看看。这样由乡党委书记的车带上这位报信的男子带路,副总理一行很快赶到了一个叫杨林寺的堤段。不过这里并没有发生人瘟,只是几个小孩得了流感。县委副书记不失时机地对副总理说:这些安全区四十多年没沾水,分洪后本来就不安全,如果再真的发生瘟疫,后果真是不敢想。

望着困守在这长堤上的连绵棚居,听着公安县干部的诉说,副总理站在午后的烈阳下沉思了许久。

离开裕公后副总理又去看了藕池安全区的转移群众,这才由原路返回荆州。这天悄然的微服突访式的分洪区之行的所见所闻,特别是了解到的分洪后安全区并不安全的重要情况,无疑将一定程度地影响了几天后副总理的一个重大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