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穿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很好的头绪,他左右看看,王元姬在继续和百合子讲小叮当的故事。
百合子认真听着,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回日本后让更多的人相信它的神奇。
聂豹和王艮假装守在韩穿身边,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故事。那些新奇有趣的东西让这两个书呆子听得眉飞色舞。竹蜻蜓、缩小灯、诚实丸、寻宝纸……
韩穿伸了伸懒腰,就听王守仁在外面轻轻咳嗽一声。
接着王守仁从大开的门外走了进来。
韩穿笑着站起身来,王艮和聂豹也毕恭毕敬的躬身,“老师。”
王守仁冲他们两个点点头,问韩穿,“这两个家伙没给法师添什么麻烦吧?”
韩穿笑道,“能有什么麻烦,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忠臣孝子,阳明先生这番事做的有些多余。怎能他们让会做官,却不会做人了?”
王守仁听了心中大是欣慰,却是满口子的不赞同,“我这两个弟子心性如何我最清楚,如果不让他们知道这些鬼域伎俩,迟早是要吃亏的。说来我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落到今天的田地,我还不如趁年轻熬死刘瑾再回头治国安邦,何必上劳什子的书。”
王守仁的语气有些痛心疾首,“昨日老夫和崔伯候这个莽夫写了一天的黑状,我这才想起来我当时该上个匿名折子的,不然哪有今天?”
王守仁说的诙谐,却目光清明,显然他有自己坚持的道义。
韩穿招待王守仁坐了,顺口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王艮和聂豹也在旁只应着,时不时还插嘴补充两句。他们这一天多都在打听情报,零零碎碎的也有些拼凑起来能用的只言片语。
王艮见韩穿说完,就向王守仁求教,“师父,我平时也知道多有名不副实之辈,可是目见耳闻都有虚妄,如何才能分辨什么是大善什么是大恶呢?”
王守仁摇头笑道,“你老师我一心想做圣人,可半生做学问也不过初窥门径而已。可见这世上是没有多少圣人的。在我看来,善良有极限,罪恶则无。这世上无尽善尽美的好人,却多的是罄竹难书的恶徒。”
“如同容城帅道人所说,人们喜欢美好,赞美善良。因此有一分好的,人们喜欢这美好,往往要夸大十分。有十分恶的,人们却畏惧这恶,只有一分的恶得以彰显。若要看破这里面的玄机,无非本着一颗平常心罢了。”
王艮听了怅然,聂豹却有些愤愤。
不过现在是做学问的时候,王艮自然不会乱了本心,又向老师求教道,“老师,以你来看,有这王婆从中牵线,我们买通牵线木偶城官员的把握能有几分?”
王守仁哑然失笑,拿手点点韩穿,“若有半分把握,法师何必在这里愁眉苦脸。”
王艮和聂豹心中都是一凉,莫非这事情办砸了。可那王婆信誓旦旦,还让他们做下这么大手笔……
聂豹冒冒失失的问道,“老师,你何以见得?”
王守仁很是喜爱自己这个小徒弟,拿手在他肩上一拍,“豹儿,事事处处都是学问,何必都来问老师。你既然随法师同行,怎么能毫无收获,你何不去求教他。”
聂豹一想到向韩穿求教心中就有些隔应,拿眼斜去看他,果然见那厮得意洋洋的嘴脸。
聂豹恨得咬牙切齿,拿脚去踢王艮。
王艮忙向韩穿作揖,“还望法师指点。”
韩穿没见到聂豹服软有些不乐,不过他还有很多修行上的事情要和王守仁切磋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你们两个书呆子听真了,岂不闻这世上有一种门道唤作白吃黑。”
聂豹大摇其头,他凭着拳脚有点浅薄的江湖经验,“俺只听过黑吃喝。”
王艮忙道,“还望法师言明。”
“天下间的官吏少有不贪渎的。有些人能凭着手中的权力肆意妄为,大量的收受财赂。有些人则没有那么大的实权,在一些事上只能擦边说上点话。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官衙里的门道,掌权人的路子又不那么好走,那么就有人会求到后者身上。”
“后面的这些官吏能帮上忙不多,又不想眼巴巴的看着送上门的钱财走了回头路。因此就有了很多花头可耍。有的是借势起威,靠着求他的张员外应付李员外,靠着犯事的王员外来对付赵员外,结果四个员外都觉得他有本事。凭着信任他的这四份的力量,他总能做成一部分事。”
王艮听了连连点头,记在心里。
韩穿起了谈兴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则是坐享其成。他没能耐做事却不说破,只任你把银钱奉足。他只空口白话,许下许多诺言。若事情自然而成,则是他许多辛苦,再讨要你些财物。若是事情不成,他便大方的将之前的财物退还,你还要感激他辛苦奔走,不贪图孝敬。一来二去,也能得不少实惠。”
王艮不禁叹口气,“官场的门路大是一门学问,不知道多少无知百姓求告无门,被这些猾吏敲骨吸髓。”
“所谓的白吃黑,还要恶劣一些,就如这石武一般。候知县清正廉明,石武这等奸滑小人要想捣鬼当然不能得逞。可是他既想要银子,又做不成事,还怕昧下银子会被事主闹上门来须不好看,因此便设下圈套让事主自污。只要拿住了你的把柄,那时候不管是平白昧下你走门路的钱,还是借机拿你入狱治你个倾家荡产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聂豹嗔目大怒,“这等小人最是可恶,今晚俺就趁夜去宰了王婆和那石武。”
韩穿瞪了他一眼,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布偶,满脸的得意洋洋,“你这般胡闹,让我的计谋怎么得逞?”
王艮反应过来,大喜道,“法师定是有了主意,还不赶快说给我等。”
韩穿摆弄着手中的布偶,说道,“也没什么稀奇,这世上好人做成的坏事,可不比坏人少。这件事能不能成,还要看一个人。”
众人忙问是谁。
韩穿一拍桌子,“当然是我们的苏二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