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斤上好的女儿红”一锭银子从红雪的手中飞出,准确无语的落入李青的手中。
这银子足足有十两!
足足可以买两斤女儿红!
李青心里冷笑,但是他的眼中射出缕缕精光,那是一种贪婪的光芒,没有丝毫的保留。
“客官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上酒”李青把银子放到李伯那里,转身就去后面打酒。
看着红雪的举动,老鬼冷笑一声,道:“烈焰堂果然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这小小的酒肆,恐怕一年也卖不出几斤女儿红吧”
黑山堂和烈焰堂虽然同属清河帮,但是两个堂口之间时常有冲突发生。
黑山堂乃是清河帮中的老牌堂口,自帮主曹海打天下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帮主左右,数十年长盛不衰。而烈焰堂则是近年红雪出任堂主之后才逐渐崛起。
作为老牌堂口,黑山堂自然不能容忍烈焰堂和他们分一杯羹,这些年两个堂口积怨已久,但是帮主坐镇帮中,倒也没有什么乱子发生。
红雪的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道:“这当归酒肆已经关门,若是依着常理,他们自然不会再次为我们开门。我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便是测试这两人”
“十两银子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若是这两人心中有鬼,恨不得立刻就把你我二人赶出这小小的酒肆。即便是十两银子,他们也会岿然不动,执意要尽快把我们这些人请出当归酒肆。但是这小厮眼中贪婪的目光却是没有掺假,难道这当归酒肆当真是不知情?”
红雪的眼中闪现过一丝迷茫,他的做法自有其深意,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老鬼心里一凛,烈焰堂能够在短时间崛起,和黑山堂分庭抗礼,这红雪当真是不简单。
仅仅凭借十两银子就几乎测出凶手。
若是这酒肆的两人真是凶手,恐怕这烈焰堂的在帮中的地位又要再上一个台阶。
幸好幸好。
老鬼心中庆幸。
“我早就说过这二人绝无可能,在他们二人身上不过是浪费时间”老鬼淡淡的开口。
顷刻的时间,李青就打了一斤的女儿红上来,红雪吩咐李青给自己和老鬼留了二两,其他的则是分给其他的兄弟。
这些兄弟一半是烈焰堂的人,一半是黑山堂的人。
老鬼的心底再次一寒,这是攻心,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简直不可想象。
黑帮中最讲究的就是人心,想让手下的人服你光靠实力可不行,还要靠手腕。
可是这红雪每一个举动,几乎都有其深意。
“劳累了一天,坐下来和我们喝两杯”李青正要离去,红雪却把李青叫住,
李青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我一个酒肆里的贱人,怎么能和几位贵客坐在一起”
说着,李青的脸上还有一股极其惶恐的申请,仿佛是刚刚满月的小鹿,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让你坐下,你就坐下”红雪的脸色一沉,有些不满。
李青也会察言观色,几乎就是一瞬间,他就在了长凳上。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的好了,小爷我重重有赏,若是回答的不好,我就拧断你的双臂”红雪的脸上露出杀气,他紧紧的盯着李青,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红雪有一种直觉,刀疤脸的死一定和这当归酒肆有着某种关系。
但是现在,红雪找不到事实来支撑自己的猜测。
“是是是,客官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发问,我一定言无不尽”李青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利益熏心的人。
李伯在柜台后面,依旧在清点着自己的钱银,其他人也直接把他忽略了。
“你可是金陵人?”红雪盯着李青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李青嘿嘿一笑,道:“小人和李伯乃是关外人氏,因为金人攻城略地,关外民不聊生,才不得不迁入关内”
李青可不是说瞎话,他和李伯一直追随都督,在关外呆的时间也很长。李伯本身就带有关外口音,而李青因为当时尚且年幼,口音并不明显。
“关内这么多地方,怎么偏偏来了金陵?”红雪的发问很严谨,不放过一丝可能。
“我等本想去帝都,听李伯说恰好赶上金人叩关,帝都风雨飘扬,人心惶惶。听闻金陵乃是江南之首,极其繁华,李伯便带着我来到金陵落了脚,到如今,已经是七年”
李青的回答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停顿。
“这七年里,你有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红雪不经意的问道。
“并未出过金陵”李青很诚恳,他确实未曾出过金陵。
老鬼目光阴沉的盯着红雪和李青,作为混迹了无数年的老油条,他如何不知道红雪安的什么心?只要这小娃有一个停顿,就足以把怀疑加大。
“前几天听说曾经有清河帮的人来当归酒肆闹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红雪的话锋一转,不再询问成年旧事,而是直奔主题。
只要李青流露出一丝对清河帮的敌意,无论他是不是杀害刀疤脸的凶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城南的百姓就像是清河帮治下的臣民,一个不顺便人头落地。
对于敌人,清河帮从不容忍。
太阳有些昏黄,李伯正在清点钱银的手不禁晃了晃,手上的钱银洒落,发出一阵杂乱的响声。
昏黄的光线洒落在大堂内的桌椅上,显得格外的安详。
但是当昏黄的阳光斜射在红雪那赤红的衣衫上时,反射出一片血红色的光,分外的恐怖。
李青的脸上有些微的愤怒,但是更多的却像是自责,道:“城南本是清河帮治下,我们这些商铺为清河帮提供例银,清河帮保障我等的安全,这本无话可说。前些时候东厂在当归酒肆击杀一个金人,令人大快人心”
李青捏了捏拳头,情绪很激动。
仿佛金人被杀对于他来说一件大事情一般。
“金人肆虐关外,屠杀我大明的子民,霸占我大明的土地,掠夺我大明的资源,当真是罪无可恕。昔年我们村子就是被金人屠戮,死伤近半,才不得不进入关内。面对金人,大明子民都应该恨不得食其肉,剥其皮”
李青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是慷慨激昂。
他面色通红,宛若和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说起来,自己的父亲干掉了皇太极的老爹,这个仇也算得上是不共戴天。
若是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派出高手来杀了自己。
红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曾经和金人打过交道,对于金人也有几分的不欢喜。特别是他们金钱鼠尾的辫子,让人看起来极为不舒服。
“小兄弟所说乃是实话,让我等都有些汗颜。听闻当归酒肆与清河帮起了冲突?”红雪急忙跳过这以环节,若是让李青一直说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看这愤青的样子,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没有问题。
李青脸色慢慢平复下来,激动的情绪也收敛起来,他有些心痛道:“我等与金人不共戴天,但是那刀疤脸却怀疑我等与金人勾结,要收取当归酒肆三倍的例银!清河帮是金陵城南的扛把子,从来都是富有正义感,从来视王朝的敌人为自己的敌人,但是我不曾想清河帮中竟然有人会有这种想法”
“清河帮毕竟是我当归酒肆的屋檐,面对怀疑我们也不需要辩解。只是当归酒肆所有的家当都不够例银,当真是惭愧,只能赚了钱让再补上”
李青的脸色中有浓浓的惭愧之情,让清河帮的一干小弟都不禁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老鬼有些诧异,他觉得这话有些假,但是听起来又很真实。
红雪沉默了。
他算是听出来了,总之就是当归酒肆不怨清河帮,只怨金人出现在当归酒肆中,只怨酒肆中没有足够的钱银缴纳例银。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对于那老者被扭断的臂膀,只字不提。
红雪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的李伯,此时李伯已经不再清点钱银,而是老眼昏花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难道,这真的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从关外迁入关内的凡夫俗子?
红雪有些动摇了。
“我最后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昨晚在做什么?”红雪紧紧的盯着李青的眼眸,这最后两个问题是确认一切的关键,若是这两个问题也没有问题,那么当归酒肆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昨天打烊之后,我和李伯烧火做饭,然后就睡觉了,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李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在外人看起来,这个动作就表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李青从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真正做到了天衣无缝。他自幼生长在都督府,见惯了这些伎俩,应付起来丝毫没有难度。
“那我们能够进入你们后院看一看吗?”红雪的声音很平淡,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李青的眼光闪烁起来,原本顺畅的语气有些畏畏缩缩,道: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红雪和老鬼的眼睛同时一亮,有鬼!
两人同时起身,身上杀气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