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司马懿吃三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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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扫平叛将孟达(2)

他说到此处,脑中忽有一事冒了起来,让他无法再感慨下去,敛容又向马谡言道:“对了,还要尽快想办法让孟达火速与本相会师合兵——那伪魏镇南大都督司马懿乃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十个孟达和李严加起来也未必是他敌手!”

“丞相,这司马懿先前不过是伪魏一介尚书仆射而已,今年刚刚才转为方面大将之职,只怕连军中槊矛都还没摸熟呢……您又何必对他这般忌惮?”

“幼常,你有所不知,本相曾在大汉建安年间与这司马懿打过交道,也见识过他的手段——此人深有谋略、机变多端,而今又执掌伪魏方州兵权,实乃我大汉罕见之劲敌!远的事例且不说,就谈前不久他在拒吴之役中的那几招‘避实就虚’‘迂回出击’‘围魏救赵’‘以逸待劳’的手法乃是何等的机敏高妙?连东吴一代儒帅陆逊那样的高人都在他手下吃了几分暗亏去,李严、孟达他俩居然还想凭着区区数万人马从新城郡东下去招惹他?当真是不自量力!”

“丞相大人,可是这孟达远在新城郡,咱们对他实在有些鞭长莫及。您如此殷切地召唤他前来汉中郡会师合兵,他若仍是一意置若罔闻,那时又当如何因应呢?”

“唔……若是如此,说不得本相就要暗暗出手逼他一逼了!”诸葛亮脚步蓦地一停,立定了身形,目光炯炯地看向马谡,冷然道,“据本相所知,魏兴郡太守申仪一向与孟达关系不和,势同水火。你且派我军帐下偏将郭模前去诈降于他,就以孟达意欲重归大汉之消息作为‘见面礼’赠给他。申仪与郭模本是东州同乡故交,加上他又一直暗暗恼恨孟达,在得到郭模送上的这份‘见面礼’后,他必定会迅速上报伪魏朝廷知晓。如此一来,事已泄密,孟达再无余暇坐等李严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赶来会师——实际上,那时李严也不会发兵东上了。他只能是被迫提前起义反曹,主动袭取魏兴郡、擒拿申仪,为本相从汉中郡发兵东下荆襄而打开伪魏的西南藩门……”

马谡这个人也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皱紧了眉头,禁不住还是追问了一句:“丞相,倘若您那样出手暗逼了他一下之后,他却仍是不肯举兵东来汉中郡与您会师合兵,又当奈何?”

诸葛亮听了,神色一动,将掌中那块“青莲碧玉玦”一下捏得紧紧的,眼睛里都快迸出点点火星来:“他若要是还那么冥顽不灵的话,那可就真是蠢得自寻死路、无药可救了……”

陆逊在长沙郡接到孟达的求附归降书后的第二天,便乘轻舟顺江东下,直赴武昌城面见孙权求旨请示。

穿着裘皮大氅的孙权正在偏殿里倚榻而坐,面前的御案之上似乎陈放着红红翠翠的一大堆物事。

瞧到陆逊迈步进来,孙权便笑呵呵地举起一件器物向他摇了一摇:“伯言——快来瞧一瞧咱们吴国会稽郡的越窑里刚刚炼制出炉的青瓷之器……”

陆逊注目看去,见到孙权手中拿着的是一只青色油油的羊头瓷灯,看起来鲜润明丽、栩栩如生,便不禁微笑着赞道:“我大吴竟有这等物华天宝、能工巧匠,微臣衷心为大王恭贺之!”

“是啊!是啊!中原地带的那些红陶器具,一件件看上去朴钝粗重、晦涩无光,哪有咱们吴越之地的青瓷之物鲜艳明润、精致玲珑?孤王准备叫越窑匠师们再炼制一批器物出来,像什么瓷枕啊,瓷盏啊,瓷砚啊的,让张温带到西蜀去,向他们彰示我大吴的物华天宝之美、能工巧匠之精!”

陆逊听了,一边颔首以示认同,一边却在心底暗暗而笑:这个孙权,果然是事事不甘居于人下,私心本意欲以越窑青瓷妙器之美炫示于中原曹魏才是真,但又不好说破,就拐了个弯借了西蜀来夸耀,倒真是有趣!

孙权在御案上放下了那只羊头青瓷灯,又拿起一枚黄澄澄的大铢钱来,送到陆逊手中,笑着又道:“你且瞧一瞧这枚铢钱……”

陆逊急忙接过,却见此钱足有巴掌般大小,约有四五分厚,上面镌刻着“大泉五千”四个流畅如水的小篆。他不由有些暗暗吃惊:这东吴市面上流通的铢钱最高币值金额不过为“大泉五百”,而孙权却令户曹铸造这币值金额为“大泉五千”的大钱干什么?

孙权仿佛看出了他眼中的惊疑之意,呵呵笑道:“这一批‘大泉五千’铢钱,是孤王特意命令户曹为你们这些有功之臣铸造的!以前孤王奖赏你们一百箱‘大泉五百’铢钱,你们用犊车装了一车又一车,一两个时辰都搬不完,忒也费事!今后,论功行赏之时,孤王就奖给你们十多箱‘大泉五千’铢钱,你们自己也好携带……”

“大王,您对臣等的这番优宠之举,臣等实是感激不尽!本来,古今商市之际币有赏值、铢有定法,乃是国之大制——而大王却为恩赏臣等而不惜法外施惠,臣等感铭于心,唯有粉身碎骨以报!”

陆逊一向谨厚内敛,此时亦不禁一头叩在柏木地板之上,含泪哽咽而道。

“罢了!罢了!孤王与伯言你们一直是‘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情,言听计从,祸福与共,永不相负’——你今天说这些话就未免有些见外了!”孙权慌得连连摆手,起身便要来扶。

陆逊急忙膝行着倒退回客席之上,拭去腮边泪痕,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伯言,你此番匆匆而来,却是有何要事相告?”孙权容色一敛,在御案后坐直了身子,向他正颜问道。

陆逊也是神情肃然,便将孟达有意求附归降之事从首至尾向孙权细细禀了。

孙权听罢,沉吟了片刻,双目精光闪闪,正视着陆逊问道:“那么,依伯言之见,这孟达究竟是真降还是诈降?”

“应该是真降。上个月微臣率领大军进攻江陵之际,按照常理,那孟达本应该从新城郡东驰而下就近援助裴潜的。可是微臣围攻江陵足有二十六日,形势已然万分危急,那孟达却仍是漠然不动!在那个时候,微臣便觑出此人隐有游移观望之心。如今‘江陵之围’已解,裴潜必会深怨于他;而司马懿和魏廷对孟达当初的游移观望之举亦是洞若观火,自然也难容于他。所以,此番孟达遣人前来求附归降,实有内逼之患,必然是真降。”

孙权极为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满面沉肃之色,俯首默思许久,徐徐而言:“既是如此,孤王便信了他是真降。本来呢,孟达他若是举新城之郡前来归附,于我大吴而言,实乃幸事一桩:我大吴若是得到了新城之郡,那等于在先前的夏口、长沙两郡之上又增加了一个‘支点’,可以从东面、南面、西面三个方向对荆襄之域施行半月形的‘包抄之弧’——届时,司马懿纵有通天本领,在这三面夹击之下,亦是左支右绌、前后交困!倘若承天之幸,我大吴乘势一举夺得荆襄之后,便可顺利向北挺进中原腹地,大军逼临豫州、洛阳,则帝业可成矣!”

陆逊听到这里,两眼亦是大放异彩,心情激动之极,禁不住插话而道:“大王果然英明睿智,当世无双!微臣之所以匆匆前来面见请示,亦是管中窥豹,略通此意。却没料到大王一听之下竟已对这一切灼然洞察于胸——微臣叹服之至!”

孙权虽然懂得这是陆逊的溢美之词,但他听起来也仍然大感舒服,眸中顿时溢出浓浓的得意之色来。他静了片刻,心底蓦地暗暗一动,眉梢间又不禁添了一缕忧色:“当然,孟达若能顺利归附而来,我大吴的这‘三方包抄、三面夹击、席卷荆襄’之大略便可谓一举功成矣!不过,那伪魏的镇南大都督司马懿乃是何等阴险狡诈之辈,岂会宴然坐视孟达在他眼皮底下这般轻轻易易就归附我大吴?说不定此刻那司马懿早已将他暗中监控起来了。”

“大王此虑甚是。”陆逊不禁为孙权胸中的灵机暗动而佩服不已,微微点头道,“正因如此,微臣方才匆匆赶来向您面见请示:微臣恳请大王同意调拨四万精兵溯流而到西陵城,由微臣亲自统领,沿神农山东脉直趋而上,通过木阑塞口,与孟达在新城郡顺利会师,然后伺机东下直取襄阳!大王若不当机立断,只怕迟则生变!”

“四万精兵?你要调去四万精兵援助孟达?”孙权一愕,目光倏地射向了陆逊。

“不错。荆州境内魏贼兵多势众,微臣非用四万精兵而不足以深入援助。”陆逊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四万精兵?四万精兵调出之后,会要耗费我大吴多少甲械、多少粮草、多少舟船?如果你是用四万精兵专程去打木阑塞,那孤王至少还要给你配备一万后勤兵卒呢……”孙权蹙起了眉头,思索着说道,“孤王这里就是答应了,只怕顾雍相国那里也未必通得过……”

陆逊一听,立刻明白这孙权又在玩打太极拳式的推搪功夫,就面色一暗,默不吭声。

“伯言哪!”孙权深深地直盯着陆逊,缓缓说道,“孤王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也曾殄敌无数、立功赫赫,深知用兵之诀在于审量彼我、因敌设计——一切计策均是因敌制宜、因敌而变。孤王能够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关键就是决不轻视对面的任何一个敌手。那司马懿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他是何等地阴狡叵测、诡诈多端,岂可等闲视之!

“还有,孤王刚才说过了,那孟达来归实是‘承天之幸’。既是‘承天之幸’,便难保事必成、功必立。伯言,你听孤王一句话,自己也不要在孟达这个事儿上投入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勉强试它一试就算了!你也千万不可涉险去援助孟达,最多只能派出一万人马到木阑塞口去接应孟达就够了!你一定要记住,孤王在此送你有八字忠告——‘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他讲至此处,看到陆逊满眼已是失望之色,便起了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而道:“伯言,你有所不知,近日坐镇柴桑行宫那边的张昭将军送来了密报,声称鄱阳郡大族长老彭绮,正在暗中纠集部曲、族人,准备举兵与合肥的曹休内外呼应而作乱。你说,孤王此刻兼顾得了西翼之事吗?可能在明后两日,孤王便会亲率周舫、吕岱等东流而进,前去荡平此患……”

陆逊脸色更显黯然,只轻轻一叹道:“大王既然有此内顾之忧,微臣便也不再喋喋多言了。微臣甚是可惜我大吴又将丧失一次囊括荆襄之良机……日后,再想寻觅这样的机会,怕是千难万难了!”

临机决断

“申仪送来了八百里加急快骑密报,向本督禀告:新城郡太守孟达与伪蜀诸葛亮暗中勾结、互送信物,已是真真切切叛我大魏,企图与蜀寇里应外合,肆行作乱。而今情势如此,却不知诸君对此事件意见如何?”

宛城镇南大都督府署议事厅内,司马懿那沉厚有力的声音在四壁之间徐徐回响,仿佛一下接一下重重地震荡在他麾下每个将领的耳鼓中。

“那还需多说什么吗?请大都督立刻向朝廷请旨前去拿他问罪便是!”曹肇一步跨出列来,抱拳便道。

司马懿抚须不言,又举目扫视了一下案前其他将领。他们个个控背躬身一齐答道:“属下等恭听大都督号令,誓平逆贼!”

“说来诸君或许有些不信:其实对这孟达投敌谋叛之事,本督早有预料。你想,他当初是为何缘由背主叛蜀来归的?只因蜀将刘封侵夺了他区区之鼓吹仪仗耳!这便可见得他实为见利忘义之徒了!这等卑鄙小人,无骨无节,见利而趋、遇害而避,岂可保其始终之操也?”司马懿脸色一肃,凛然而道,“不过,诸君亦不须担心——无论此贼如何腾挪使诈,如今皆已落在本督股掌之间,指日便可取他首级以正其罪!”

然后,他双拳一抱,遥遥向北一拱,正色道:“为防此事走漏风声,本督决定立刻行使‘便宜从事’之权——在即日上奏请示陛下御旨的同时,行文征调豫州牧贾逵手下的三万人马,与本督先前帐下的本部兵马会合一处,由本督亲自统率,马上日夜兼程奔袭新城而去!”

他此语一出,大厅内顿时一片沉寂,静得鸦雀无声。

却见夏侯儒双眉微皱,终是按捺不住,出列道:“启禀大都督,依朝廷律例,凡诛杀二千石官秩的太守以上臣僚者,必须经由陛下颁诏施行。而今新君在上、圣意未明,依属下之见,您最好还是等到御旨批复下来之后,我等再依诏一道西袭而去!”

司马懿眸中精光连闪,沉声而道:“此事本督已然思之烂熟,我宛城距离洛阳有千里之遥,往返奏议之间耗时难免会在半月长短。若要在此坐等圣旨批复下来,再在半月之后发兵西袭,只怕此事已泄密失机矣!本座等不及了,今日便要拔营而下!”

“这个……大都督这等‘未批先行’‘先斩后奏’之举,只怕与朝廷礼法不合,实在是大大不妥啊!”夏侯儒早时奉了文帝曹丕和太尉华歆的密嘱,是专门负责监视司马懿有何非常之举的——今日见他居然“拜表即行、先斩后奏”,似乎忒也出格了些,忍不住仍要阻挡下去。

司马懿却不与他多话,两眼如刀锋般在他脸上倏地横划而过——一伸手从腰鞘之中慢慢拔出一柄长约二尺八寸的雪亮宝刀,执在手中:那刀狭长如一弧新月,白森森的刀身上镶嵌着青、红、黄、蓝、黑、紫、碧等七颗不同光色的宝石,呈似北斗七星之状,莹然生辉。细看之下,此刀通体内外洋溢出一派莫名的典雅厚重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他缓缓将这宝刀横胸而捧,恭然而语:“诸君可识此刀乎?此刀乃是当年太祖武皇帝于本督诞生之际亲赠的上古神兵‘九曜刀’,它已伴随本督周旋中原近五十年——今日,本督恭奉此刀谨以顾命辅政之责而决定即刻发兵诛讨叛贼孟达,言出令随,定不可违!若有闻令不从者,便如此案!”

他话犹未了,手中“九曜刀”凌空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嚓”的一响,他面前那张书案,顿时被他这一刀齐刷刷劈了一角下来!

夏侯儒一见,不禁被唬得悚然变色——这司马懿平素待人接物总是慈眉善目、一团和气,没料到他今日临机决断之际却是这般威严冷峻,凛然不可冒犯!看来,先帝和华太尉对他的明猜暗忌,也并非没有缘故的……他这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气,就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看到夏侯儒一下被自己镇得蔫了下去,司马懿又收起了脸上的严霜之色,轻轻放缓了语气,娓娓而言:“本督亦知夏侯将军所言乃是关心本督的休咎安危,其意甚是诚恳。本督在此多谢了。待得荡平叛贼孟达之后,本督自会独力承担‘未批先行、先斩后奏’之责,一切均与尔等无关。”

他的话讲到这般地步,夏侯儒已无言可驳,只得双手一拱,道:“大都督忧公忘私、大义凛然,属下自当叹服,一切唯命是从,决不违逆。”

司马懿听了他这话,方才颇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放下“九曜刀”,一下抓过令箭筒,便开始当仁不让地发号施令起来:“夏侯将军,你且率一万虎豹骑火速南下,前往当阳县与裴潜刺史的步卒会合,然后西进神农山脉,守好木阑塞口,阻断吴虏北上新城的援救之路!”

“吴虏?孟达竟与吴虏也有勾结?”夏侯儒一愣。

司马懿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据裴潜从江陵发来的密报:东吴近日有数百艘战船正在向西陵方向集结,这不是与孟达遥相呼应,又是为何?吴虏若从西陵登陆,则必从木阑塞前去策应孟达!所以,我军不可不在此处备兵预防。”

夏侯儒听罢,却是有些不甘:“启禀大都督,末将甘愿亲率二万铁骑作为您的前驱直捣新城郡,而不愿虚置己军于南郡冗散之地!”

“夏侯将军,本督调你前去木阑塞扼守,实有两大缘由:一则新城郡位于崇山峻岭、三面环水之中,地势崎岖坎坷,决非你帐下虎豹骑驰骋冲杀的‘用武之地’;二则木阑塞亦决非‘南郡冗散之地’,它是吴虏北上策应孟达的必经要塞。你若和裴潜在那里牢牢守好了,于我大魏而言实乃奇功一桩!本督届时一定为你专表请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