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些年那个雏菊女人
24334800000005

第5章 小云爹被罢职

翟小云和二赖子的事情被小云娘放在心里,时日多了总是在心底鼓鼓囊囊的,现在,小云娘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忍痛割爱把翟小云嫁出去。在小云娘的认知里,二赖子虽是自己兄长的孩子,可是谁家孩子谁自己心里不清楚,她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清楚的很。

“娘,想什么呢?”翟小云问了一句,把手里端着的盐豆放下。

小云娘明显的愣了一下,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把你嫁出去。”

翟小云“哦”了一声,专心往碗里盛着玉米糊糊,跟白开水似的,稀稀拉拉的。

“闺女,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小云娘端起的碗又放下,皱着眉头问道。

翟小云倒是淡定的,也不动作,待到把三个碗盛满不浪费一滴之后才慢慢开口。

“娘,我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不?哪天,你的手不凉了我就嫁人了。”

小云娘心里说到底是高兴的,但是这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小云娘当初可是十四岁就嫁给了小云爹,再看翟小云,说的承诺跟真的似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小云呐,娘是知道你孝顺,可是你大姑娘不嫁人人家会说闲话的。”

翟小云微微一皱眉,“娘,您是怕人家说你们?”

小云娘瞪了翟小云一眼,语气不好“我怕谁说我啊?我姑娘想啥时候嫁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爱谁说谁说。”

“可不,那您还担心什么?放心,该来的少不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我别的倒是不怕,就是怕你年龄大了找不到好人家。”小云娘叹了一声,这姑娘算是没有白养啊!

翟小云把黑色的地瓜煎饼摊在小云娘手上,”娘,您放心,该是我的不会跑了的,不是我的再怎么求也没有用。只有您和爹能够好好的,我放心了,自然就会坦然然的嫁人了。“

小云娘拍拍翟小云的手,眼睛里雾雾朦朦的,“我的好闺女啊,我和——”

小云娘的话被进来骂骂咧咧的人打断了。

“奶奶的!那小子算什么东西,比我小上那么多还把我给踢下来了!”

小云娘和翟小云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都是诧异,这骂骂咧咧进来的人正是小云爹。可着小云爹的老实性格,她们可是从没有见过小云爹此时的模样。光着的膀子腿上还带着泥巴,大概是刚从农田里回来,一双眼睛圆睁着,嘴巴颤颤巍巍的打着哆嗦,嘴里大声嚷着,好似生了天大的让他生气的事。

“爹,这是怎么了?”翟小云走上前问道。

“怎么了?你爹被共产党撤职了。”小云爹红着一张脸,声音跟铜锣似的响着耳朵。

小云娘在旁边听着,双手瞬间攥紧了。翟小云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的问“撤职?”

小云爹听着这话瞬间蹦了起来,“是啊!队长不让我当了。你说说,我这么多年容易吗?都是从坏日子里走过来的,想当年你的那些日子是天天死人,连顿饭都吃不饱。现在吧改革了,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还好了点,结果却把我给弄下来了,唉!我忙活了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为了什么?你是为了个好名声?咱爹临走前说的话你是忘了是吧!”

小云娘的一句话让小云爹瞬间跌在椅子上,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小云她爹,咱爹临走前可是对你说的清清楚楚。你是挑上咱爹的担子,咱得一辈子不求功名利禄就是想让咱们过的好一点,走的一条心。都说了是改革,咱们这个小村子还能变变样子,你这个样子,让爹在天上不闹心吗?”小云娘说着,声音苦涩带着哭腔。

翟小云站在两人中间为难了,这样的情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老婆子,还是你想的多啊,我真的是老了。”

小云爹说了一句话站起身走了出去,小云娘压低着头,眼泪落在地上“啪嗒啪嗒”。

翟小云转脸看了小云娘一眼,追了出去。在土坯房门口住了脚,眼睛湿润,嘴巴咬着尽力不让自己出声。房间里面传出小云爹隐隐的啜泣声,隐忍的声音听的人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翟小云来到这个家已经八年了,今年按着日子算该是1978年,改革开放已经开始两年了。她所在的翟家村属于遥远的乡村,背靠大山前有大湖,一条土路还弯弯道道崎岖难走的。她的养父叫翟立华,是这个小村子的队长,在任也有十来年了,她也只是偶尔听小云娘提过,关于再往上一辈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对于养父而言,队长这个职位就像是祖父交给小云爹的一个任务和希望,如今队长不能再当了,对于翟立华而言心底总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先去的父亲。

靠着门站了一会,翟小云慢慢踱着步子离开了,眼泪在转身的时候竟然掉了下来,翟小云用手一抹,眼睛一眯。

“娘,我爹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好好说吗?”翟小云进了堂屋,趴在小云娘的膝盖上。

小云娘不吭声,翟小云摇摇脑袋把小云娘的头捧了起来,用手揩着母亲脸上的泪。

“娘,我爹是啥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肯定里面还有什么事,咱先问清楚再说啊!”

小云娘躲开翟小云的手,摇摇头“小云呐,我怎么不清楚,你爹说的话实在是太气人了,公公在天上怎么能安心?”

“娘,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爷爷一定知道我爹的意思,不会不安心的。再说了,任谁丢了个队长也该泄泄火吧,怎么着也是个小官位啊,您就放心,过了这阵子我爹一定会比以前还好。”翟小云劝着。

小云娘捶了自己的大腿,“唉,我哪里是想说他,那么大年级了,还计较这些事情,都是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过一天是一天,好好地就行了。算了,我去看看他吧。”

小云娘起身站了起来,突然一个踉跄,翟小云心急手快的抚了一把,才挡去些力道。小云娘跪在地上,两条腿打着颤,身子蜷着费力的咳嗽着,翟小云看的心里急的冒火。

“娘!你怎么了?我去叫我爹去。”

“不要,老毛病了,缓缓就没事了。”小云娘拉着翟小云的手也打着抖,慢慢滑落。

翟小云紧皱着毛毛虫的眉毛,一张嘴紧紧抿着。

把小云娘扶到床上,翟小云把被子给盖上,小云娘伸手挡住了。

“我休息一会儿就行了,去看看你爹去。”

翟小云为难,“娘,爹好像在哭,我怎么进去?”

小云娘摸了一把脸,“没出息!算了,你就把菜吃吃,桌子上给收拾收拾,找你大婶子拉拉呱去吧。”

“好,你可得和爹好好说。”

“还用你个小妮子说!去吧!”小云娘嗔怪的一声。

“唉!我这就走,可不敢打扰你们。”不忘眨了下眼睛,调皮的很。

小云娘含怪带嗔的剜了翟小云一眼,别开了红红的脸。

翟小云出了房门也没收拾什么,握起一双小拳头,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我倒是想看看是谁?”翟小云呢喃。

风轻轻吹来,四月里的桃花开的正艳,粉嫰的朵儿的一片挨着一片的印着一栋栋陈旧、古老的土坯房,空气里还有甜甜的香,和麦芽糖的味道似的。中午的时间家家炊烟,钻出烟囱的黑气在空气里慢慢飘散,是每家每户家的味道。这家媳妇喊自己丈夫的声音,这家老太太喊自己老头子的声音,倒是和谐温馨。

翟小云到了村部,一双大脚踹开了早就不结实的红门,“谁是新队长?快点滚出来”翟小云大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