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禅院。
落遥一进门便嘲讽道,“住持,你终于舍得出来见人了。”
“阿弥陀佛,施主见贫僧所为何事?”黄色僧衣,红色袈裟,即使年已过三十,相貌依旧俊美,浑身上下散发出极为稳重的气质,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慌乱。
“想让——住持说说那个小女孩。”落遥微微一笑,也不掩饰直接丢下一个重炮炸弹。
住持听闻,双眼赫然睁开,锐利的目光直射落遥,好似要将她看穿。
落遥坐到他面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过去罢了。”她早就怀疑母亲的死因了,在父王死后她就开始思考,虽然从来没有表露过。
“你知道些什么?”住持问道,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小男孩,仅有十三岁,面容精致仿佛上天最完美的作品。他的表情很无辜,但过去的三十几年经历告诉他,他很危险,只要一不注意随时都会被咬上一口。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请教一下住持,因为我很感兴趣。”那表情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有时候有些事是不可以说的,说出来会遭受杀身之祸。”面对落遥的嘲讽,住持警告着。
好像是没有听到住持的话一般,落遥自顾自说道,“住持是在威胁我吗?没关系,我最喜欢听别人威胁我了。”
之后一切归于沉默,两人似乎在无声对峙着,谁也不让谁,谁要不愿意先开口。
似乎是过了很久住持才缓缓开口,“你很不错。”波澜不惊中竟带着丝丝赞赏。
“谢谢夸奖,我接受。”落遥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住持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一直听说蓝衣罢了。刚好我的一名属下也偏爱蓝衣,这不刚到雨城便被一群村民给关起来了。”
住持听闻,似乎在回忆这什么,“蓝衣么,她的确喜欢穿蓝衣。那些村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做的事吗?哈哈哈哈哈哈,胆敢伤害她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使是无心之过也不行。”
他忽然大笑,语气中带着丝丝恨意。要不是他们,她又怎么会离开他。都是他们,都是他们的错,要不是他们一直伤害她,她又怎么会头也不回的离开。甚至,临走前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跟着别人离开了。
看着有些癫狂的住持,落遥眸中闪过一丝同情,随后便被嘲讽所代替。
起身离开了。
所谓的住持亦不过是一个可怜人,为了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人,而开展杀戮。对于一个一心向佛的人来说,杀戮,无疑代表着灭亡,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回头一想,自嘲道,她何曾不是如此呢,血液的洗礼让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肮脏。不是指杀的人数,而是指类型,那八年里她杀过手无寸铁的无知妇孺,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折磨着她们。望着那如玉般的芊芊细手,她能看到曾经沾染在上面的血腥,感受到那股粘稠,那恶心的味道几乎让她反胃。
真的,好讨厌,好恶心,好想毁了这一切。
漆黑的眸子逐渐晕染着血色,渐渐的好似想将那黑色全面驱逐从而取而代之。
“我们又见面了?”声音很温和,却令落遥听得分外清晰。
那句话一出,像盆冷水一般自上而下倒下,脑袋瞬间清醒,眸中血色如潮水般褪去,露出让人窒息的墨色。
“何事?”声音还带着刚才的阴沉与暗哑。
“谈一个共同认识的人。”
跟随着他走入凉亭,坐下,落遥毫不客气道,“说吧。”
“在此之前为何不先告知对方名字。”似乎想勾起落遥的兴趣,于安霆说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落遥道。以为她不知道吗,从见第一面起他就知道她是谁,只不过没有拆穿她而已。
“从何而知?”
“你说谈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人,据我所知我们共同认识似乎只有一人。”他不正是从御轻夜的身份得到自己的身份的嘛,虽然她很少在人前表现出和御轻夜走得近。
“呵呵”于安霆低笑,毫无保留的赞赏道,“不愧是云世子。”
“你也不赖,竟然可以知道那么多。你到底是谁?不要告诉我是雨城县令于安霆,据我所知,于安霆为人有种读书人特有的迂腐顽固不化以及软弱。而你在这三点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更重要的是,宗卷室西面没有任何人去过,却有被动过的痕迹。”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便开始对县衙的人心生警惕,然后才派陌寒去查,却不想查出了一个大秘密。
“呵呵”面对落遥毫不客气的拆穿,‘于安霆’没有丝毫慌乱,再次赞赏道,“云世子聪明绝顶,在下甘拜下风。”
没等落遥开口,他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云世子说错了,在下和你要谈的并非六皇子,而是另一人。”
“谁?”落遥秀眉微挑,口中缓缓吐出一字。
“晋阳嫡长公主——霍珈蓝。”他说得胸有成竹,似乎是哆定落遥会闻之变色一般。
可惜令他失望了,从头至尾落遥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没兴趣。”
“可她不是云世子的母亲吗?云世子的感情未免太过冷淡了吧。”似乎有些恼怒她的不近人情。
“我没见过她,自然是没有半分感情,若是说有才比较奇怪吧。”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他问。
“听下人嚼舌根说是难产,但具体谁知道呢。”表面毫不在意,心却有些异样,难受,对是难受。因为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母爱。
“被人追杀,直至你要出来时,她还在被人追杀,她是被人活活逼死的。”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落遥看着他,眼中带着丝丝防备。
“她是我表姐,我姑姑的女儿。”看到落遥对他的防备,心里有些苦涩。
“有琴宗的。”她知道晋阳皇后是有琴宗宗主的女儿,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他们。
“我叫……有琴非墨。”
“连脸都不敢露吗?”落遥讥讽道。
“我是你表舅。”有琴非墨有些无奈道,就知道她非常的固执。
“抱歉,我并不打算和你们有丝毫牵扯。”说完,便起身离去。
她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有琴非墨是幕后黑手没错,但她觉得还有一人在背后操纵着。
案件基本解开了,剩下的就是凶手落网。
至于手法证据什么的,御轻夜能够在两年内在朝廷站稳脚跟,那么就说明他一点都不简单,或许在其中藏得最深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