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来的路上,落遥只是安静的看着街上,倾听马车压着地面的咕噜声。一声又一声,压过了集市的喧嚣,马车外与马车内是两个世界。
“世子,到了。”马夫声落,停了下来,掀起帘子,落遥走了出来,踏着下人的背,走进了云王府。
无视众人,直直往花园走去。
云梦看着这样的她,挥手制止了下人的跟随,默默注视了会儿早已没了她身影的小径。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落遥穿过小径,走过花丛,避开假山,来到了云王府最大的湖畔。
耀眼的光芒自上而下照射在湖畔之上,粼粼的微波折射出水晶般的色彩。假山的身影倒映在湖面,扭曲着变化着,像是在对着湖面摆弄风姿。清风微拂,掀起片片水波,如鱼鳞一般闪耀着刺人夺目的光彩。
落遥看着湖面的自己,带着不解带着迷茫,轻声问道,“若是我杀了一个亲人,会不会得到原谅?”
说完之后便低低的笑了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道,“怎么可能会得到原谅,因为我是故意的啊~~,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谁会管你的原因,杀了便是杀了,没有理由,错的便是错的,无法躲去。御、枫、遥,你是天道的罪人……”你可知你犯了何错?
微微扭着头,看着那样的自己,讥讽的嘴角眼神的冰冷,责备着嘲笑着,似乎曾经所做的一切终归成了一场笑话。
脚步微微向前,跨入水中,缓缓走向中心,在谁没过自己的头顶,才一把扯掉扎束的发带。如墨般散在水中,扩散凝聚仿佛一场闹剧。
缓缓游向湖中心,随后浮躺在水面,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天气似乎好过了头。
湖水若有若无擦拭着耳畔,一会儿能清楚的听到鸟儿鸣枝,一会儿宛如与整个世界隔绝一般耳边只有冰冷的湖水冲刷耳畔的沉重鼓涩。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细数曾经,回到皇城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查父王的下落,期间在听到厉叔的消息与百晓生的回答不同之时,便毫不犹豫的进行了试探。在试探结束后,便差点掐死厉叔,原本想要杀他的但后来想到某种可能便留下了父王仅剩的亲信之一的他,谁知他竟然会自裁,在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之后,厉叔便消失了,而她也没有寻找过。
之后在密道里发现了石室,里面的那本《万古》记载了竟然是比《上古神魔录》还详细的神魔大战,以及遗留下来的神迹‘三奇’。奇为‘血妖瞳’里面封印着魔王魂魄以及它的血液。二奇为‘浮生卷’,正所谓浮生一卷,‘浮生卷’正是记载着所有人的命运,改之一字便改其命。三奇为‘万世’,只是关于‘万世’的记载仅有只言片语,连其用处也没有说明,只有‘浮生指万世’这五个字做指引。
离开石室之后不知为何竟找到了父王,那破碎的神情至今她都不愿回想,她,竟杀了她最爱的父王。明明父王是她此生的目标啊——
之后的她便失去了目标,昏昏沉沉的离开了。回到云王府自己的卧房,不愿见任何人,怕被他人指责她的天理不容。她很高傲,只是高傲的背后便是软弱,她只是用杀戮将自己的懦弱隐藏了起来。
所以为了让自己有个方向,她将自己的过错推在自己的皇叔身上,对其下来禁物‘阙’。中了阙的人,不能离开母物,而这个母物正是被落遥设定为了皇宫。一旦离开母物三天以上,便会毒发,三月内必死。其实离开母物之后不再回去倒是不会有事,但问题是御昭是皇帝不可能不回皇宫的。所以,正如她当初所计划的那样,他毒发了。看着他衰弱的样子,她竟然会谴责自己。
当初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一个无辜的人推向死亡。她这个屠夫此时却是为自己的做法而感到深深的不安。
“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语气带着迷惘,此时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听到沐阳告诉她,此毒无解之后,她慌乱了,于是她如败者一般狼狈的逃离了皇宫。
“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罢了……”所以才找了个借口让自己又重新有了个目标,而正是这个所谓的目标将皇叔推入了深渊。她肆意的指责他人,却忘了自己才是最天理难容的刽子手。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掩盖自己的懦弱罢了,说到底,她害怕听到事实,因为这个事实足以让她自己奔溃。
“父王,遥儿真的错了吗?遥儿错了?似乎……是错了……遥儿,真的错了……”嘴中念叨着,从迷惘到忏悔再到谴责。
缓缓闭上眼,将头微微向后仰,水没过了整个身体,直直朝着水底沉去。
如今她到底该怎么做?她已经无法阻止目前的状况了,她该怎么做?她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父王,你告诉遥儿,遥儿现在该怎么做……
剖开那骄傲的皮囊,看到的早已腐烂发臭的内心。软弱一碰就碎,无妨站起,就像是一滩软泥一般瘫软在地上,无法凝聚无法成行,只能看着它发臭发酸最后成了一滩水,被土地吸收。
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浮现出血的色彩。手,在水中划过,竟感受道一股黏稠,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刺鼻的味道。
呛人的湖水刺入鼻中,如开了闸门一般,一股脑的涌向自己。
难受,却无法开口,如今她真的是懦弱到了这个地步。避开尘世,避开人群,于是选择了王府的湖畔。
她只是想要安静的思考罢了,沉入湖底是最好的隔离,但她好像没有说过,她要寻死吧。她若是选择自裁的话,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于是挣扎着想要游上去,只是似乎沉的太深了,在她还没有游到一般的时候,又被呛了一口,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貌似,她这次真的是无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