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方将将拽下两个安全锤,罗威纳的前半身就探进了车里。
李十方把锤子的细链子缠在手上防止脱手,咬着牙向罗威纳走去,他今天一定要弄死这条狗。
也许是感觉到了李十方身上的煞气,罗威纳一闪退出了车,隐在了前面一辆公交侧面。
李十方强提起一口气吓走了恶狗,腿一软,颓然坐在了座位上。有顷,他放下锤子,撩起裤腿,腿上的血已经有点凝固了。仔细看了看伤口,李十方拔出腰上的M9,拧开刀柄后盖,找出贴着“消炎”字样的小塑料袋,小心的撒了一点药粉在伤口上。想想这狗的凶恶,不知道它都吃过些什么,李十方不放心,又倒出一片不知名的药片,狠心吞了下去。一片药吃死人有难度,被恶狗身上的病毒感染倒是很有可能。
这时,李十方才注意到手里的两个锤子,居然一个是圆头锤一个是尖头锤。显然这是车上安全锤不知道丢了几批了,车队逼得没办法,整了两个能拴链子的应急锤放车上。李十方用手掂了掂,大小和分量还算合手,唯一的缺点是锤子手柄是塑料的。不禁暗叹,若是被埋时有这两个东西,不知道要早多少天出来,以后一定要随身带个正宗工具锤。
歇了一阵,李十方再次起来,把身上的东西整理好,一手一只锤子,警惕的下了车。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往日城市的气息。李十方叹了口气,收拾心情,开始寻找去薛景家地下室的路。
他不相信恶狗已经走了,他知道恶狗一定在附近等待机会,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必须要在今天天黑前回到薛景家,靠那里的物资休养元气。如果再拖一天,他更斗不过这只狗了。
这次走了半天,罗威纳都没有再出现。李十方不想把狗引到薛景家地下室,他决定提前解决这个麻烦。一路上李十方一直在留意路边有没有仓买、超市和五金店,如果手里有一点图钉,对付这只恶狗会更容易一点。
在一个小区里寻找仓买的时候,李十方发现了一个敞开的一楼车库,车库结构完好,门闸大开,里面各种器具散了一地,看样子车已经开走了。李十方轻轻的走进去,左右看看,发现了两罐乳白胶。他计算了一下时间,用工具把罐子撬开,在车库里洒了五道胶水带,然后退到最里面的一个墙角,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的胶水圈,只在墙边留出可侧身走人的过道,然后盖上胶水罐子,坐在角落里等待罗威纳出现。
几分钟后,罗威纳来了!
罗威纳在车库前狠狠的看着李十方,鼻子动了动,没了贸然进去。停了一会,它终是耐不住性子,向车库里走来。
正在此时,罗威纳后面悄悄出现了一只黑白相间的成年边牧。李十方看到了边牧,边牧也看到了李十方和罗威纳。边牧抬着头,看着前面的一人一狗。
罗威纳转身,头部放低,冲着边牧低吼了两声,边牧看了看罗威纳,又看了看李十方,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没出声,却摆出了搏斗姿态。
罗威纳脚下一动,边牧扭身便跑,罗威纳追了几步,返回车库,边牧也跟了回来,又在罗威纳后面摆出了进攻架势。罗威纳再动,边牧又跑,跑完又跟着回到车库附近骚扰。如是几次,罗威纳有点抓狂了,边牧的身体状态明显好于它,咬不一定咬得过它,跑过它看样子一点问题没有。
车库里面,开始时紧张、中期莫名其妙的李十方现在有点看出意思了:这只边牧是在帮他。眼看着地上的胶水越来越干,李十方哭笑不得。不管有用没用,他冲着边牧向外挥了挥手,示意它走开。外面的边牧看见了他的手势,居然真的就退开了一段距离,远远的坐着,看着车库。李十方再挥手,边牧站了起来,拐进一个楼角里,一会儿,一个黑白相间的脑袋又探了出来。
李十方没空再注意边牧,因为罗威纳已经走进了车库,它竟然迈过了两条胶水带。李十方捧着胶水罐子霍的站起来,抠开盖儿,向着罗威纳丢了过去,罐子落地,胶水四溅,罗威纳受此一惊,前后各有一只爪子踩在了胶水上,眼睛也迸上了一块胶水。李十方抄起锤子,踩着留出来的走道,蹦过去,抡起锤子的圆头狠狠打向正在挣扎爪子的罗威纳脖子,“砰!……咔嚓!”罗威纳低哼了一声,歪着倒了下去。
他不放心,又在罗威纳身体一侧的前后腿各敲了一锤子,边牧远远的看见车库里的情景,将身体全部缩进了拐角,过了一会儿,又近乎匍匐的爬了过来,下巴放得很低,几乎挨着地面,抬着眼睛小心的看着李十方的动作和表情。
终于杀了这只恶狗,李十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转身看见门口边牧的模样,顿时一愣,“难道地震后,这些狗都成精了?”
他玩心突起,笑眯眯的对着边牧勾了勾手指头,边牧见了,扑棱一下站了起来,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就要过来。李十方面色猛的一冷,向外挥手做了几次驱赶的动作,边牧见了,站定脚盯着看了一会,低下头,向自己身后看了看,又扭回来看了看李十方的脸,带着点委屈的横移了几步,然后转身向来时的拐角走去。
现在李十方确定了,这只边牧聪明之极而且受过人为训练。他一直很喜欢狗,以前是没地方养,现在……现在他自己都吃不饱,更没东西喂它。再怎么喜欢,再怎么聪明,现在也根本不具备收养的条件。他也好,边牧也好,都只能在这个都市废墟里自生自灭了。
解决了罗威纳,李十方轻装前行,辨别方向,向薛景家地下室走去。尽管他心里十分惦记薛景,但理智让他必须先休整自己。
轻轻挪开门口的伪装,小心的进到地下室屋里,光线很暗,一切如故。李十方恍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敲开这扇门,看见门里薛景时的心境,竟似如同经年。在床下找出当初留给老杨的物资,吃了半罐午餐肉,吃了一包饼干,喝了两瓶水,搬来水泥块把房门倚好,把锤子放在手边,和衣躺在他和薛景曾一起躺过的床上,没来得及怀念,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是实在累极,可能是觉得这里熟悉而安全,可能是吃的那片不知名药片的作用,李十方一觉睡了一天半,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没想到睡这么久,剩的半罐午餐肉他不敢吃了,重新开了一罐,整个吃了,忍受不住想念,李十方决定去卧龙找薛景。
他找出剩下的一件战术背心牢牢穿上,水、食物、火机、工具、药品,各种他被埋在废墟里急需却没有的东西全力装满,然后找出个旅行包将剩下的食物、药品和用具都装了进去。这次走,他不想再回来了,要么留在卧龙,要么……回他自己的地下室,因为老杨留下的东西他已经全部转移到那里了。
出门略作掩饰,刚走几步,瓦砾上传来了轻微的踩踏声,李十方握着锤子回头,身旁不远处的一楼废墟上,边牧低头向他走来,眼睛谨慎而讨好的看着他,黑色白尖的尾巴有气无力的摇着,走几步,看李十方一眼,再走几步,步姿点有发虚。
李十方站住,看了边牧一会,回身走回地下室,把剩下的半罐午餐肉和一个能盛水的盆拿了出来。他将罐头抠出来放在盆里摆在路边,退了几步,用手点了一下边牧。边牧闻了几下,走过去小心的吃了起来。看边牧吃完,李十方又掏出一瓶矿泉水倒进盆里,这下边牧来了精神,一口一口的使劲用舌头舔。
“帮一饥帮不了百饱”李十方暗叹一口气,看着边牧想:“以后咱两都各安天命吧!”趁边牧还在喝水,拎起包,向卧龙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