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累!真的好累!
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为了省钱,无论去什么地方,令狐顺顺都是挤公车,有时候实在是赶不上了,她就甩开腿去跑去赶去追。
每天,她得从家里赶到文案室,完成她手头的一些工作。午餐后她得赶到骆九天这里,和他讨论游戏的情节和设计细节。然后她得将工作进度报告给文案室,晚上等她赶回家的时候已经累得人仰马翻了。谁想减轻体重就来尝试尝试她这种生活吧!
此刻,顺顺用下巴抵着写字桌,累得气都喘不过来。她现在是又累又渴,这时候谁要是能提供给她一杯水,她就嫁给谁。
一杯水安放在了她面前,顺着水望过去,她有气无力地惊叫了起来:“九天?”
呸!呸!老天爷,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真的什么也没说,我绝对没说谁要是能提供给我一杯水我就嫁给谁。
和她相处了几天,骆九天渐渐看懂了一些东西。她的嘴唇每次变成这种形状的时候都是在叫他的名字,而她现在的表情名叫“惊讶”。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顺顺抱着杯子灌了几大口水。拿出他们沟通的工具,她敲敲又打打,“现在不是你睡午觉的时间吗?”名家就是名家,还能有时间睡午觉,哪像她啊!累得跟死狗似的。
他避开她的话题,反倒说起她来:“你很累。”
顺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是很累,可这还不都因为他啊!她本以为一个游戏的开篇费不了太大的劲,没想到这个家伙干事效率奇慢无比。害得她被蔡老编左骂一顿,右批一次。为了挽回自己在蔡老编心目中能干的形象,为了保住她的饭碗,更为了她的最爱——金钱,她只能不停地赶稿子。这两周她已经赶了十五万字的稿子,可他一个小小的开篇还没编出来。
不行了!她不能再这样纵容他。
猛地抽回笔记本电脑,她手指如飞地跳跃起来。“我们应该尽快将游戏编出来,时间是累积金钱的第一工具,你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
九天倒也颇受教,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立刻打开PC机开始他的工作。顺顺舒了一口气,趁着这个工夫她开始修改整个脚本,让它变得更完美一点。
稿子没改两页,顺顺就改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她脑子不够用的缘故,实在是因为立在窗前的那个人影真的很碍眼。
他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工作不了几分钟,他就会站在这片透明的玻璃墙前,望着外面的世界,仿佛那里有他所想要的一切。开始的时候顺顺还会觉得好奇跟着他向外看去,可一连看了几次,她就没了那分兴致。
其实,窗户外面的情景很稀松平常。那里有一个街心花园,老人们坐在那里休息聊天,孩子们跑着笑着玩耍着。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好看的了,她就不懂,为什么这样的情景总能吸引他全部的目光,让他一次一次地放下手中的工作留恋不已。
拍拍他的肩膀,她指了指他的PC机,意思是:你该回去工作了!
他冲她笑笑,依旧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外面的世界。等他觉得看够了,看好了,他这才重新去编程。这样的情况重复了几次,顺顺终于认识到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微笑着又没什么脾气,其实她根本无法掌握他的时间。
明白了这一点,她虽有些生气却也无能为力。然而,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等着她呢!
“这里原先的设计是打斗决胜负,你为什么把它改成智力定输赢?”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原先定好的打斗闯关竟然给他改成了以智力题玩大比拼,这样的游戏能通过上头的审查?这样的游戏能面对市场的选择?这样的游戏能赚钱?你还是杀了我,爽快一点。
面对顺顺的质问,九天显得有些茫然,他瞅了她半天,终于拿过了键盘——“我觉得这样的游戏更有意思,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她一连按下了三个感叹号,可见她的抗议有多大。
他皱了皱眉,用眼神询问她原因。撩过耳边的乱发,她快速地写着:“游戏就是游戏,它不是智力考试,这个游戏针对的使用者是十六岁以上的玩家,他们需要的是刺激,是紧张,是娱乐。这是游戏软件,又不是教学软件,你这样的设计会被市场淘汰的。不!连企划室那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市场!”
九天看完了她写下的话,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吧!可同意归同意,他一点改的意思都没有,丢下手中的工作,他玩起了拼图。
“骆九天——”她气极了,也忘了他是否能听见,对着他就大吼了起来:“骆九天!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设计,它对我很重要,你知道吗?这个游戏我整整酝酿了两年的时间,它是我青春岁月里的一个梦想、一个游戏王国,你现在说改就改,你有没有问我的意思?”
她吼她的,他玩他的,根本一点影响力都没有。顺顺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呢!搬过笔记本电脑,她敲了一大段的原则、理由、构思、设想,洋洋洒洒一大篇,就快写好了……
黑屏!就连计算机都欺负她,突然来个黑屏,她所有说服他的话通通跟着电源流失了,一个字都不剩。
“啊——”她受不了地大叫了起来。砸了这个破计算机……不行!砸了她要赔钱的。不砸?不砸了这破家伙她这口气实在是没处出啊!
九天停下手中的拼图,微微昂起头,看着她又气又急的模样他乐了起来。她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孩,笑可以笑得天旋地转,气可以气得山崩地裂。
顺顺正在气头上,突然瞥见他的笑脸,她的火气更旺了。既然不能砸计算机,那她只好砸他了。卷起衣袖,她伸出小拳头想要把他拎到PC机前将那段游戏改过来。怎奈她的手还没近他的身,他却一个反手摆脱了她的攻击。悲惨的是:顺顺为了抓住他,身体重心往前倾,偏偏又扑了一个空,这一前一后的摇摆,她的身体以最彻底的方式亲近了硬邦邦的地面。
“痛!”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九天只是直觉反应想到要躲开她的手,没想到会害得她跌成这副惨状,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他也忘了她看不懂手语,用手势问了一大通“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要不要紧?是不是很痛?”之类的问题。
他手挥得很快,她不仅看不懂,还觉得很乱。狠狠地推开他的手,她将眼角不争气的眼泪使劲地擦干净。
一张面纸递到了她眼前,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晴天公仔”。推开他的手,她才不接受恶人的施舍呢!
九天知道自己惹恼了她,半蹲着身体,他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拿着面纸轻轻地替她擦着,他的举止很像在擦一尊易碎的瓷器。
被他的手所挟制,顺顺不得不迎视着他的目光。那一刻,她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很明亮,收起笑容的面孔很认真。他仔细地替她擦着泪渍,她仔细地凝望着他。看着看着,她突然别过了脸去不敢再看他。接过他手上的面纸,她拿着它擦起了鼻涕,这不擦还好,越擦越多。
感冒病菌趁着她近日的劳累偷偷地占领了她的身体,接下来的这个下午她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拧着鼻涕,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这个游戏是她年轻岁月全部的希望,她不可以这么轻易地就倒下,不可以!
九天从侧后方看着她,默默无语中他叹了一口气,笑容从他的眼底尽数退去,此刻他不再是她的“晴天公仔”。
“啊欠——”
令狐顺顺的感冒不仅没有如她祈祷的那样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她一只手敲打着键盘写着稿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抽出面纸去拧鼻涕。拧得整个鼻子红通通,鼻水还是不停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骆九天走到她的面前,将一杯水放到桌上,又扬了扬手中的药。顺顺却摆了摆手,建立WORD文档上一个新页,将要说的话写给他看。
“感冒药会让我想睡觉,我手中还有一个新的故事得交到文案室,等会儿我就得过去,我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蔡老编的审评。”
九天用力地摇了摇头,又晃了晃手中的药,他的眼神是坚持让她吃药。顺顺没精力跟他争论,抽出一张面纸她继续擤鼻涕。
九天蛮劲上来了,拉过她的手,他硬是将药塞进了她的手中。没办法将自己的意思清楚地告诉她,他匆忙地拨过笔记本电脑写下一连串文字。
“不要再三头赶了,在设计这个游戏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住在我家!我爸妈的房间,还有我妹妹重天的房间都空着,你可以随便拣一间住下来。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帮你回去搬东西。”
顺顺的脑袋昏昏沉沉,略瞥了一眼,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楚一个响亮的喷嚏平空而来。九天心头一紧,自作主张拉着她的手就向楼下跑去。
骆上天正好刚回到家,迎头赶上的就是这一幕。拦住弟弟,他用手语问他:“你拉着她去哪?”
“我去帮她搬家,她会住在我们家一段时间,可以吗?”面对大哥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住的地方,邀顺顺住下来这件事他该先和大哥商量一下的。
上天在意的倒不是这件事,他的手揽上九天的肩膀,眉宇间渗透出几分担忧。“你一个人愿意出门?”
九天咧着嘴摇了摇头,他指指顺顺,意思是——还有她呢!
还有她呢!
她成了九天的“伴”,这个讯息让上天既高兴又担心。以前除了他和重天,九天几乎是不跟任何人接触的,现在多了一个令狐顺顺,九天的生活似乎多了几种别样的滋味。可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这个“伴”离开了,九天能承受得了吗?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和顺顺好好谈一次。
然而,望着九天难得的热情劲儿,上天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走到顺顺身边,上天带着深意凝望着眼前的女孩,“你们出去吧!我把重天的房间收拾给你。”顺顺正忙着擤鼻涕,也没听清楚他的意思,就简单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九天拉着顺顺出了门,走出那个住宅区,他们沿着马路走进街区,顺顺决定坐公车出发。九天掏出口袋中的纸笔,快速地写了起来:“咱们坐计程车去你家,还要搬一些东西过来呢!坐计程车比较方便。”
搬东西?顺顺糊涂了起来,她是要回去拿稿子,她搬东西做什么?抽过他的笔,她问他:“搬什么?”
“家。”他将这个字写在她问题的后面,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很开心的样子。
搬家?她什么时候说要搬家了?顺顺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仔细地想了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又好像……
趁着她犹豫的工夫,九天先一步拦下了计程车,硬是把她拉了上去,然后将她家的地址递到司机面前。接下来,他像个好奇的小孩子四下张望起来。路边的行人,穿梭的车辆,以至于计程车里的一切,都是他好奇的对象。他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面部表情活脱脱一个“晴天公仔”。那一瞬间,顺顺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他好像不属于这个现实社会,又好像……她说不准确,随即而来的一个喷嚏更是将她的感觉全都打跑了。
计程车停在楼下,九天跟着顺顺走进了她的家,抬眼望去,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简陋!
这个家真不是一般的简陋,所有的摆设都是最简单,最必须的。如果说一个家的布置代表一个人的风格,那么很显然,令狐顺顺的风格就是“直接”。家的色彩和物品的摆放都是如此的简洁明快,藏不得半点含糊不清。
顺顺将一张写着“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的字条递到他的面前,转身去了卧室。
九天无聊地站在客厅随意地四处看看,眼一瞥他看见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箱子。好奇心驱使他靠了过去,打开那个盒子,满眼全是稿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抽出一沓看了起来,是一个漫画底稿,写的是远古恐龙故事。内容挺有趣,他一边看一边让笑容溢出了嘴角,丝毫没有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渐渐向他靠近。
“九天,我收拾好了。”说了二十一年的话,顺顺还是习惯用声音将自己的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走出卧室,她立刻看见九天蹲在她的“宝盒”跟前。心弦一紧,她又忘了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你不该看那些东西!”她的声音很紧,似乎隐忍着一股巨大的怒气。那一刻她无力想太多,只是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被人偷窥了。
九天正看到精彩处,一颗心却被那只小恐龙拉去了。他又翻了一页,投入地看下去。
顺顺火了,拉过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推到一边,她迅速地关上了纸盒,用一种防卫的视线紧盯着他。被她忽来的力量推倒在地,九天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他也忘了她根本看不懂手语,只是一个劲地比划着。
“你生气,为什么?这些不能看吗?”
她看不懂,她什么也看不懂,可她失常的心却被他的手语打醒了过来——她怎么忘了?他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
一股歉意油然而生,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跟前,对着他伸出了手。九天凝望着她,满脸皆是不解和疑问。略过她伸出的手,他独立站了起来,替她拎起行李箱,他独自向楼下走去。那身影格外的孤独。
顺顺那只空荡荡的手撑起了她的额头,“我这是在做什么?”她反问自己,用声音。
回去的那一路上,谁也没有掏出纸笔。九天的目光一直专注地停留在车窗外,再一次的,他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正常人和残疾人之间的差距。她可以说,他却听不见;他可以表示,她却无法明白。然后,她伸出的手,他就这么错过了。
这只是一个引爆点,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引爆点会在什么地方炸开,也没有人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强。
那一整天,骆九天一直在认真地编着手上的游戏,他不玩拼图,也不站到窗口看风景。他就像他手中的计算机,不停地运算不停地运转,不存在任何“人”的感觉。
反倒是令狐顺顺手中的稿子写不下去了,她不时地拿眼瞥向他,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她知道他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不!他不是在生气,“晴天公仔”成了“冷脸娃娃”,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寒。既然祸是她闯下的,她就得负责善后。
打开那两台连接的笔记本电脑,她噼里啪啦开始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出去玩吧!”
九天看见闪动的信号灯,只得抬起头看向显示屏,看到她的提议,他微微一愣,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满眼写着疑问。顺顺冲着他拼命地点头,笑容都烧到了脑门。
人家这么热切地想出去玩,九天没道理不答应啊!对着笔记本电脑,他写上疑问:“你想去哪儿?”
“游乐场!我小时候总想去那儿玩,可总是因为这个那个原因去不成,现在你陪我去,可以吗?”将要说的话传过去,她像个可怜的小狗眼巴巴地瞅着他,期待着他的同意。
其实九天也没去过游乐场,他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有关游乐场的介绍,好奇心他自然也有。只是……“现在去?太晚了。”
“就是现在去才热闹!我以前在游乐场打工的时候就觉得那里晚上的霓虹灯特别漂亮,可那时候忙着工作没时间好好欣赏,咱们就现在去,好不好?”
虽然听不见她说话时的语气,可从她的字里行间,九天能感觉到她心中热切的渴望。就冲着她的这份热情,九天点头答应了。
拿过外套,他拉着她下了楼,直接向大门走去。顺顺扯了扯他的衣角,又指指上天的房门。不用任何的语言,九天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说的是:“咱们不跟上天打声招呼吗?”
九天抽出随身携带的便条和笔,写了几行字递到她的跟前,“他和燕脂——我大哥的女朋友出去约会了。”
顺顺一时兴起,拿过他的笔写了一句:“那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
九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那张“晴天公仔”的脸又显现了出来,傻得让人觉得可爱。
其实,顺顺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想要得到任何的答案。然而,这个问题却深深扎根在九天的心中,再也拔不去。
“哇——真的很漂亮!”
这一声感叹,令狐顺顺不可抑制地用声音表达了出来。
骆九天望着眼前的游乐场淡淡地笑开了,和电视上介绍的一模一样。原来,他也可以走进这里,分享周遭的一切。
“咱们去玩吧!”顺顺拉着他走向云霄飞车,她一直想来玩上一次这种惊险刺激的游戏,尤其是晚上来玩,她可以将一切的负担丢给黑暗。当明日的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她又得背上行囊,为了生存开始战斗。
上了云霄飞车,顺顺显得有点疯狂。游戏开始,她不自觉地抓紧了九天的手,当云霄飞车达到最高点准备冲下去的时候,她开始尖叫,开始呐喊,开始将奋斗中所有的不快发泄出来。可是九天没有,他根本无法喊出来。握紧她的手,他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一刻,他们是如此地需要对方。玩累了,也疯够了。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坐在旋转木马上,九天拿出纸笔写了几句话,再将便条纸叠成一只纸飞机,让它飞向顺顺的怀抱。
拆开小飞机,顺顺看见了他想说的话——“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写好自己的回答,又将小飞机送了回去,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一往交流了起来——
“你想问我在我家的时候,我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她已经猜出了他的问题。
他还没看她发过这么大的火,所以他很想知道个中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木马绕了一圈,顺顺也想好了,就告诉他吧!拿起笔,她慢慢地写着:“那都是我从十五岁开始写的稿子,你看到的那一箱稿纸都是被退回来的。所以,我不想让你看。”
九天隐约感到她在刻意隐瞒一些什么,“我觉得写得挺好的啊!为什么会被退稿?”
“退稿的原因很多,最终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水平不够呗!”将小飞机送回去,顺顺苦着脸瘪起了嘴。
看见她的回答,再配上她的表情,九天一边笑一边疾笔快书,“那你现在成功了,你的作品已经被用在各种漫画和电玩游戏上了。”
“今早我才被蔡老编退了一篇十万字的稿子。”写到这儿她忍不住叹起气来,“咱们换个话题好不好?我不想说这个,再说我要哭了。”写着写着,她还真的抬手去擦眼角。
九天将她的表情当了真,他慌里慌张地岔开了话题:“谢谢你带我来这个地方,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玩。”
“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
他冲着顺顺摇了摇头,写下解释的话语:“如果我说,我几乎没有出过家门,你相信吗?”
“当然不相信,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外面嘛!”
“那天是我独自一人走出家门最远的一次,听上去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不可思议?顺顺简直是把他惊为天人。“那你上学的时候怎么办?”
“我没有出去上过学,五岁起,我爸妈请了老师到家里教我,十六岁以后我开始设计游戏软件,也没再请过老师来家里。设计好的软件我会用快递寄出去,他们将酬劳放到我的银行账户上,需要时我大哥会帮我取。”这就是他全部的人生。
顺顺看着他的解释,反倒不明白了。“为什么不出来看看?你难道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没有必要,电视、书籍、报纸、杂志都可以告诉我。”
认识她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认识她之后,一切变得不太一样,他愿意走出来,只要身边有她。这就是大哥说的喜欢与爱吗?他分不清楚,他所掌握的知识无法给他明确的答案。
顺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好像不属于这个现实社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觉得他的观点有误,她要用行动告诉他,这世上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必须是亲身体验才会明白的。
“跟我来!”她也不管木马是不是还在旋转,一个翻身就下来了。抓住他的手,她拖着他往外跑。九天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单纯地跟着她跑着。
一会儿的工夫,顺顺的脚步停在了一个游戏摊位的面前。这里玩的是一种古老的套圈游戏:台子上摆放着很多的玩具,玩家可以向店家买一些小圈,然后站在两米以外用手中的小圈去套那些玩具,只要小圈套上了任何一件玩具,这件玩具就归玩家。
“我要十个小圈。”
顺顺让九天站在一边,自己则接过店家递来的小圈站在两米线的后面玩了起来。第一个小圈丢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套中了她最想要的万花筒。可惜接下来的几个圈都落了空,还剩下五个,她将九天拉到身边,把小圈给了他,她用眼神央求着:“你帮我套玩具吧!”
九天蹙着眉摇了摇头,他从来没玩过这种东西,他觉得自己一定玩不好的。可顺顺比他还坚持,没办法,他只好勉为其难试上一试。一个一个丢出去,全是有套没有中。他的手中还剩下最后一个小圈,九天费力地命中目标,套回来一个可以表演布偶剧的小狐狸。
“你真棒!”顺顺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她知道他一定能看懂的。
九天不好意思地耙了耙前额的发丝,随即将手中的小狐狸递给了她。他掏出便条纸写了三个字——“送给你”。
“谢谢!”她的确很喜欢这个可以用手指赋予它生命的小狐狸,但她也不能随便接受他的礼物。想起刚刚套中的那个万花筒,她将它塞进了他的怀中,指了指他写的那三个字。
“我把它送给你了。”
九天拿着万花筒左看右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看。顺顺拿起万花筒的一端对着一只眼睛做起了示范,将万花筒重新递还给他,她让他按自己刚才的样子去看万花筒里的世界。
看见了!他看见了那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世界,各种各样的几何图形不停地变换,色彩不停地变换,所有的图形都是那样的变幻莫测。可无论它怎么变,都是一个美丽世界。
顺顺拿过他的纸笔,快速地写了起来:“好玩吗?这些美好的东西只有你走出家,走进这个世界才能看到、玩到、感受到。你是‘九天’嗳!那么有名的电玩游戏大师,怎么能困在一个小屋子里?你该走进一个更大的世界,一个像万花筒那么美丽的世界。”
九天凝望着她的眼神写满了笑意,他没有告诉她:有了她,他的世界比他眼中的万花筒还要美丽。
也只有在那个世界里,爱才能登上“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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