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礼的灵棚就搭在许府第一进大院中央,许二夫人带着几个小儿女披麻戴孝,跪在许尽礼的棺材前,哭声震天。
夏敬候来的时候,许家三少许尽孝正在后院和几位族兄弟商议,一方面是要如何查出真凶,为二哥报仇,至于凶手,大家一致认为,许尽礼生前并没有什么仇人,除了夏敬候,别人绝对没有理由下这么狠的毒手,所以讨论的主要是该怎么报仇的问题;另一方面,在报仇之前,当务之急是找回不见的人头,缝到许尽礼的身子上,好歹也要让许尽礼落下个全尸。
许尽孝这里正跟族兄弟们商议着,仆人许贵气冲冲跑了进来。
“三少爷,夏敬候那个……那个龟孙带了一帮人,来给二少爷上香来了。”许贵一脸怒色地说。
许尽孝一听,气得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妈的,害了人还嫌不够,还要登门耍威风,今天要是让他姓夏的出了这个门,以后咱们姓许的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许尽孝一说这话,同族兄弟纷纷赞成,大家同仇敌忾,骂骂咧咧地便要出去找夏敬候拼命。
但是,这几人刚一出房门,便看到了老爷子许葭貌拄着龙头拐杖、面色铁青地堵在门口。
“爹,您怎么在这儿?”许尽孝不自然地躲开老爷子锐利的目光,低着头说。
“我刚过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许葭貌语气略有些苍凉地说。
许尽孝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他……他姓夏的欺人太甚,杀了人还不算,现在居然都逼到门上来了,咱们再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传出去,恐怕街坊们还会以为咱许家人怕了他们。”
“混账东西,你怎么知道你二哥就是人家杀的呢?你有什么证据?”老爷子用拐杖敲击着地上的鹅卵石径说。
“这还要什么证据,我们二哥只有姓夏的一个仇人,除了他,肯定不会有别人。”许尽孝的一位族兄许尽堂激动地说。
“废话,再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谁要是敢轻举妄动,老头子我轻饶不了他。”许葭貌阴沉着脸说。
“爹……”许尽孝还想争辩,但是刚一张口,就被父亲打断了话头。
“你们都给我回到屋里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说着,许葭貌又朝许贵一招手,说,“许贵,你跟我来,人家夏敬候既然登门吊唁,不管怎样,来的就是客,咱们也不能短了礼数,你陪我到前院去看看。”
许贵赶紧答应一声,跑上前搀扶着老爷子,缓步向前院走去。……
许尽礼死后的第二天,许葭貌老爷子便吩咐下人,将乌云山的许家金矿给关闭了。
这一个回合交锋下来,许家似乎已经彻底服了输。
五千两黄金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尽管将这么一大笔黄金交给阎王老五时,夏敬候隐约还有点肉疼。但是想到就此解决掉了许尽礼这个大祸害,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夏敬候觉得还是值了。
阎王老五来取黄金的时候,顺便把许尽礼的人头也给夏敬候带来了。
人头放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里,盒底铺着艾草,上面洒着厚厚一层石灰。
夏敬候看到许尽孝的人头时,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晚上把这头给我扔到燕子岭悬崖下,喂野狗。”夏敬候这样吩咐管家夏八赖。
由于这颗人头被夏敬候遣人扔进了荒山野岭,所以许尽礼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全尸。许家发殡之前,请来一位玉石匠,用一块乳白色的岫岩玉给许尽礼雕了一颗玉头,放到身子上,钉进了棺材里。
许尽礼下葬之后,许家表面上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对此,许家的年轻人非常不满。这一天,许尽孝和几位族兄弟来到了老爷子许葭貌的卧房。
“爹,我二哥都过三七了,这事儿,咱总不能就这么着就算完了吧?”许尽孝一进门,便气呼呼地置问父亲。
“那你们想怎样?”自从许尽礼被害之后,许葭貌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身子骨虚弱的几乎都下不了床。
“杀人偿命,咱们去找那个姓夏的报仇,我就不信凭咱们许家的势力,还斗不过他姓夏的一个土财主。”许尽孝咬牙切齿地说。
“说的好,杀了人就得偿命,”许老爷子躺在床上,眼也不睁,喃喃地说,“你要是杀了人家夏敬候,是不是也得偿命?老夫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你还想让我这个白发人再送一次黑发人吗?”
许尽孝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子,许老爷子又说:“你们给我出去吧,从今天起,谁要是再敢提报仇的事,我打断他的狗腿。”
许家这边安静了下来,夏敬候那边却又开始忙碌起另外一桩事。那就是自从夏连氏死后,诺大的夏府里便没了女主人。虽然府上还有不少丫环,偶尔可以供夏敬候发泄一番,但是毕竟不够正大光明。况且主仆乱伦,这事儿传出去,终归是好说不好听。所以,对夏敬候来说,赶紧替自己再讨一房九夫人,这才是正道。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夏敬候现在早已恶名远扬、声名狼藉。女孩儿们宁肯自杀,也不肯嫁他。夏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是上有朝廷,下有官府衙门,夏敬候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干出明抢良家妇女的事情来。
如此这般过了数月,夏敬候的九夫人还是没有着落。此时,夏敬候也渐渐有些气馁了,便打算着,若是实在不行,索性从府上丫环里选一位,收进房里罢了。夏敬候甚至在想,小粉这孩子倒也不错,从六岁便被买进夏府,自小就没干过什么粗重活计,养了一身的细皮嫩肉,脸蛋儿又水灵讨喜,且性子极好,逆来顺受。若是把小粉收进房里来,倒也是无奈之中的不错人选。只不过,这样一来夏敬候的名声便更加没得听了。把身边丫环纳为小妾的自古就有,可男子一旦成年,没娶夫人之前便无法先纳小妾。夏敬候现在是娶妻续弦,而非纳妾,直接把府上丫环收留为夫人的,世所罕见。
夏敬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不得已,想起了要将府上丫环升为夫人的法子。不过,就在夏敬候刚生出这个念头没几天,事情突然便出现了转机。磁山镇大财主孟凡海托人捎来书信,要给夏敬候保一桩婚事,女方是孟凡海的妻妹,叫甄悦儿,今年与夏敬候同岁,三十有二。甄悦儿曾经嫁过一次人,但是刚嫁过去没有几天,丈夫便因病而故。甄悦儿膝下无子,这些年来,一直咫身一人守寡,住在姐姐家里。
夏敬候接到孟凡海的书信,起初并不愿意,主要是嫌这个甄悦儿是位寡妇,不是处子之身,若是娶进门,说起来不大好听。但是夏敬候后来想了又想,便觉得这个甄悦儿虽然是个寡妇,但好歹也是大财主孟凡海的妻妹,总好过于自己娶一个丫环当夫人,更加的让人笑掉大牙。
犹豫再三之后,夏敬候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修书一封,捎给了孟凡海。在信中,夏敬候应承下了这门婚事,并且布置好新房,准备迎娶自己的第九任夫人甄悦儿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