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恒休息了几天,报社也没人打他的电话。整日与几个死党在一起聊天聚饮,心情好多了。
这一天,他去作协。冯青青和范文宽去创作基地了,他就到陈柏宏的电脑上上网。看看邮箱,居然只有广州的一封邮件,朋友说他已不在《南方周末》而调去了《南方都市报》所以稿子没办法用。于之恒又打电话问另外几家报社的编辑,结果大同小异:要么说我们这里是地方区域性报纸,没有那么多版面镜溪稿子,要么说这在稿子报社也要核实。云云。
于之恒瘫在椅子上,半天没有精神。
中午,与陈拍宏及赶回来的范文宽、冯青青到旁边的小炒店吃饭,冯青青问:“老于,你上次说想跳槽,是不是真的?”
于之恒:“这还有假吗?”
冯青青:“我有一个表姐夫在团省委,他说他们《原江青年》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前天刚领了工资就带着一名编辑到武汉的《知音》去了,现在正缺人,你若有意,我可以介绍你去。”
于之恒:“那里的待遇怎么样?”
冯青青:“一般化,不过比作协要好,听说一般的编辑记者是1500-2000元/月,还不包括稿费和奖金。”
范文宽:“老于,我看你却那里也好,把你的作品拿给他们老总看,保证十拿九稳。到了那里,一是要多给一些女大学生发发稿子,顺便建立情人关系。”
陈柏宏:“等到弟兄们饥渴的时候,好来找你帮忙。”
于之恒想了一下,说:“青青,你帮我打听一下,如果不低于1800的底薪我就干。”
冯青青:“我尽力而为。”
过了两天,于之恒跟冯青青去团省委找到他表姐夫,他表姐夫在办公室当科长,为人十分热忱。因为冯青青事先已与他作了衔接,所以他直接带于之恒去找《原江青年》杂志社的管社长。管社长看了看于之恒的作品,说:“你的名字我熟悉,经常在报氏上读到你的文章。”
于之恒谦逊了一番,管社长又跟他谈了具体条件,然后打电话叫办公室管人事和后勤的人来给他办了相关手续,并要他4月19日星期一正式上班。
从省作协到原江经济报,再到团省委,从杂志社的编辑记者到报社的编辑记者,现在又回到杂志社编辑记者,于之恒感到人生有时候就是一个画圆圈的轮回过程。有时候以为自己已走了很远很远,蓦然回首,却发现又回到了原处。
于之恒到《原江青年》杂志社上班的事只有几个死党知道。他再三要求各位弟兄守口如瓶,因为他想拿到经济报的当月工资。
于之恒在《原江青年》做普通编辑,管社长说先试编两期杂志,如果给人的感觉不错就可以做编辑部主任,现在主任暂时由副社长兼任。于之恒在杂志社上了三四天班,心里老是不踏实,想来想去,居然有些舍不得原江经济报。
晚上,与陈柏宏聊起此事,陈柏宏说:“老于,你心地太善良了!不敢兼职的人就不会捞灰色收入,不会捞灰色收入的就当不了官,就算当了官也不会腐败,而不会腐败的官往生又是短命的官。我知道你的病根,你只要找个时间去经济报摊牌。在那边办了辞工手续,包你工作起来心情愉快。”
星期五下午,于之恒跟管社长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赶到原江经济报。进省政府大门时,一个新来的武警拦住验证,于之恒心想:你他妈的才几天又不认识人了,没办法,只好到门口登记处要了一张单次出入证。上楼来到绿周刊办公室,发现只有黄琳一个人在。
“黄琳,章主任呢?”于之恒问。
黄琳正俯首改稿,还未注意到有人走近,她一抬头,看见是于之恒,就说:“于老师,你回来上班啦?章主任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在你请假那天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几个老总打他电话也找不到人,我打他手机也是关机。”
于之恒:“我请假必天他也撒手不管,报纸怎么办?”
黄琳:“听杜社长和黎总说章主任被淘汰了,报纸从下个月起收回报社,改为综合版,由我组稿,采编中心徐主任负责把关。”
于之恒:“晏伯武呢?”
黄琳:“徐主任安排他采访去了。”
于之恒:“哦,绿周刊该散伙了。我也是来辞职的。”
黄琳:“什么?于老师,你不干啦?”
“是的。”于之恒决定去找黎浩江,把黄琳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嘴巴张成O状。
黎浩江正准备下楼找产经周刊的主任,见于之恒走进自己办公室,黎浩江心中一喜:臭小子,总算想通了。
“于之恒,呕气呕完啦?现在想回来上班啦?”黎浩江逗于之恒。
于之恒:“黎总,我是来辞职的。”
黎浩江:“什么,你不想干了。”
于之恒:“是的。”
黎浩江:“就为了那篇镜溪的稿子?你的气量未免太小了吧,不像男子汉,男人要百折不挠,愈挫愈勇。”
于之恒:“也许,我不是真正的男子汉。”
黎浩江:“于之恒,辞职的事不能开玩笑,你要慎重,三思而行。”
于之恒:“黎总,我已经三十思,三百思了,脑子都快想烂了,你就成全我吧。”
黎浩江:“报社规定,辞职的人要提前一个月提出书面申请,否则是不发当月工资的。”
于之恒:“还要等一个月?岂不折杀我?我已经在另一家杂志社上班了,现在补写一张月初的申请,行吗?”
黎浩江:“什么?你已在别的杂志社上班了?于之恒,你太不象话了!你以为我们原江经济报是旅社,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了,你还未跟报社签合同,只是一个见习记者,不算报社的正式员工,你可以走!章彦赌气走了,你又跟着来。反正报社决定收回绿周刊交给采编中心办了,你走吧。这个月你才上了几个班,工资不发也没关系!”
于之恒一听,恼怒万分:自己平时最尊重你这黎总,没想到你这姓黎的也这么瞧不起人。
于之恒一字一顿地说:“黎总,你想让我这个见习记者变成杨白劳,好!我不要这几天工资,就当被鬼拿了一回,你们经济报这样待人,我看你们还能撑多久。”说完,转身而出。
出省政府大门时,于之恒心想,原江经济报里面的关系确实复杂,自己来了将近三个月,还搞不清哪些人是好人哪些是坏蛋,就连平时最敬仰的黎总,今天居然露出了另一种脸谱。唉,自己来原江经济报,真的是很失败,工资收入不高,唯一有影响的稿子胎死腹中,这三个月就像做了一场恶梦。
看见不远处的中国联通营业厅,想起“恶梦醒来是早晨”的那句话,于之恒突然决定换手机号码。他要忘掉在经济报的一切,从头开始开创新的天地。他查了查手机里的那张中国移动卡的余额,还有32.96元。他抽出那张卡往街边的下水道里盖板缝中一丢,心想,管你是史社长、黎总,管你什么魏县长曾局长,管你什么姜甸村的支书和村长,还有几个不想再打交道的人,统统拜拜了!
于之恒走进中国联通营业厅,重新买了一张卡。他想,新的一页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