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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离别之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隆沐的身体养好之后,无音与平生便一同进宫拜见。这时,云和还未从冥界回来,即便女皇受过紫燕妖伤害的身体有所起色,精神却是一直怏怏的。

见到无音与平生的时候,隆沐坐在她的皇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件小东西。也不正眼看看无音与平生二人,就说:“云和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到朕的身边呢?”

无音愣了一会儿,松开了平生的手,向前一步作揖道:“回皇上,云和被在下的朋友带去救治,再过些许时日兴许就能回到您的身边了。”

隆沐也早已知晓云和被一位来自冥界的使者带走了,然而她并不十分地相信云和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她之所以会想尽千方百计地将云和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是害怕云和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是在安慰朕吧,”隆沐的嘴角轻扯,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颜,“朕若相信了尔等这些话语,朕可就真是愚昧不堪,不配做这为万人臣服的真命天女了!”

“真命天女”这个词被隆沐咬得极其之重,仿若她有多憎恶这个位置一般。

无音与平生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直站在隆沐的面前,皆是将头微微低着,不敢抬头直视这一位女皇。

大御是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得以繁荣、得以昌盛,是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才真正地成为了大御,这个女人就是在他们眼前坐着的,为爱情愁白了头的隆沐。他们很难将眼前这一位被感情牵绊住的女人和那一位曾经手执长枪一路从沧州城杀出,再攻占了霖州城的巾帼英雄,会是那一位一心记挂在百姓和皇后身上的女皇联系在一起。

她,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人。

“朕现今已将近不惑之岁,有江山、有子民,有吃有喝……曾经渴望过的东西朕都拥有了,却独独少了云和……”隆沐的声音变得缓慢,在这个仅有他三人的大殿上响起,还伴随着轻微的回音。“也许是因为朕在开始有了斗志,开始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的时候他就出存在于自己的身边,陪伴着朕,安抚着朕,所以朕一直没有他会离开朕的想法……朕的行为真是荒唐可笑,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精力物力,却还是没有留住他……”

平生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隆沐,内心里是百感交集——明明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为什么隆沐却不相信吗?

“皇上……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无音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隆沐的话。

隆沐抬起眼来看向了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无音迟疑了一会儿,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便向隆沐道来:“皇上知在下略通仙术,但在我仙界曾有一段佳话,与皇上您跟皇后的情况有些许相似之处。”

这般一说,隆沐便来了精神,看着无音,示意他接着将那一段佳话说下去。

无音说的便是红郁与灵羽二人的故事。

“九尾凤凰族的储君年少轻狂,自以为自己法力高强无人可敌,便立誓要上天庭,为天界效力。他本想借助天界之力复兴九尾凤凰一族,但对冥界一脉的无靥族起过心思,最后喜爱上了无靥族的君主——灵羽。二人身份各异,种族也不同,唯一同样的便是性别……”

平生万万没有想到,无音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前生的故事。然而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灵羽自杀,红郁跳入焚仙池自毁道行。

平生并未感觉到这个故事与隆沐的事有任何相似之处,听着听着,眉头都皱得老深了。

“红郁他会有来世么?”

在隆沐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无音点点头,道:“会有。并且他会与灵羽好好地在一起。”

“我是人,云和是妖。我与他之间同样种族不同,可是我却执意想打破这些种族之间的隔阂。最终为此殚精竭虑的还是我自己。”隆沐抿唇一笑,“可是,也许我和云和之间的结局并没有红郁和灵羽那样好。”

平生急忙说道:“此话差矣,皇上,红郁和灵羽二人的情缘乃是经过无数世的轮回才……”

“这……就是妖和人的区别吗?”隆沐将手扶上了额头,尔后,对他俩摆了摆手。

平生不解隆沐的意思,看向了无音,无音恰好也在看他,却只是通过意念对他说了一句:我们该离开了。

“这段时间将你们硬留在朕的身边是朕的不对。朕也是还未走脱前朝恶习的桎梏,假以时日,定会改正。”隆沐再次坐正了身子,从她的宝座上站起了身。黑金二色的龙袍在她的身上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黄金制作而成的皇冠上垂下无数条细珠链,随她身体的抖动而摇晃。在隆沐的脸上,挂着的是严肃的表情,那一股王者的气息在此刻暴露无遗。

她是女皇啊!在人间,在大御,她可以只手遮天,可是在整个世界,她就是一只小虾米!她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也留不住自己所爱的人……

“你们走吧,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皇上……”平生喊了她一声。

隆沐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他们大吼起来:“你们是怎么?想要继续留下来?留下来看着我这老婆子发疯?”

无音站起身,将平生也从地上拉起。他们相视一眼,然后给隆沐鞠了一个躬,接着缓缓退出了大殿。

看着无音与平生离开了大殿,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的眼前,隆沐女皇那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她长袖一挥,将桌案上的奏本扫下,香炉被她的力道扫到了桌案的边上,颤颤巍巍几下,也滚落了下去。热乎乎的香灰洒在了散落的奏本上,不一会儿竟然引起了小小的火苗。

四处的宫女们惊慌起来,在大殿中四处小跑起来。

这小小的火苗,本就难以引起什么大火灾,这些人就是大惊小怪得厉害!隆沐在心里说着,心里却有几分渴望。她在渴望,渴望这些小火苗会变大,然后将自己吞噬!

离开皇城的无音与平生二人在路上走着,良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因为狼鞘的出现,才缓和了这僵硬的气氛。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呢?”狼鞘问着他们。

平生看看无音,说:“一切全看无音的吧。”

狼鞘笑道:“这可不能全看无音的,如今灵羽你有了我在身边,难道还得屈服在红郁的淫威之下?这可太失无靥族的面子了。”

闻言,无音仅仅是淡淡地看了狼鞘一眼。平生说:“那送我回我亲爱的大天朝吧,我真是许久都没有见到我的亲人了。”

这会儿,他们才见到无音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狼鞘看了看无音的脸色,伸手揉了揉平生的头,像安慰小孩子似的对他说道:“这可不行啊,灵羽,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啊!”

“我就知道,你也是一个不靠谱的人。”

“错了,我不是人,我是一把刀。”

“残次品。”

“灵羽,你这也太过分了!”

无音无视了这吵嘴的两位,径自抬头看向了天。

隆沐和云和的事情,其实还没有真正的结束吧,接下来的挑战可比这些更难吧。他们是不是还需要再这个时代再多呆那么些时日?等待云和归来的那日,所有事情都已成定局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