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蹙着眉头,不可能,这定然有问题,今日早起浅音方拆开了这巫蛊娃娃,将外面那层布缝了上去,若是有血迹,浅音定然会与她说。
夏寰宇目光缓缓从那了空大师的身上移到了洛轻言身上,“睿王?睿王如何说?”
洛轻言冷笑一声,缓缓从旁边走向那端着盘子的宫人面前,抬起手,拂过那被拆得支零破碎的巫蛊娃娃,手却猛地伸向盘子另一边方才用来拆了巫蛊娃娃的剪子上,一把抓住那剪子,便突然转身,朝着那了空大师扔了过去。
众人一惊,皇后猛地尖叫了一声,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睿王,你要……”
话还没有说完,便瞧见那剪子尖锐的部分已经没入了了空大师的胸口,了空大师瞪大了眼,伸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洛轻言,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身子便猛地朝着一旁栽倒了下去。
云裳望了眼那了空大师的脸,抬起眼来朝着宁浅望去,宁浅见云裳望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睿王,你这是做什么?大殿之上,如此放肆。”夏寰宇蹙眉,目光淡淡地望了过去,有疑惑,有不解,却没有一丝责怪。
云裳沉吟了片刻,在洛轻言开口之前,便走到了那了空大师的尸身旁边,蹲下身子抬起手来摸了摸那了空大师的脸。
“睿王妃,你这又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一旁的泰安公主站了出来,盯着云裳的动作,急忙开口道,话说到一般却猛地断了,只因云裳突然抬起眼来往她看了一眼,泰安猛地打了个颤,却觉得,那眼神实在是有些冷。
“虽然了空大师是个和尚。”泰安公主压低了声音,将话说完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嗤啦”一声,那了空大师的脸活生生被云裳给扯了下来,有胆小的已经捂住了眼睛,殿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听见云裳带着几分讥讽地声音响了起来,“夏国的易容之术实在是有些太过低劣了一些吧,连我这躲在深宅后院中的妇人都瞧出端倪来了,却没有人发现。”
众人这才望向地上的尸身,这才发现,那尸身的容貌早已变了模样,竟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云裳冷笑一声,又走到那放着巫蛊娃娃的盘子旁,拿起那巫蛊娃娃仔细看了半晌,又拿起一旁被剪碎了的布料,看了看,才又轻笑了出声,“这血迹分明是刚刚染上去不久的,颜色都不同,还是鲜红色,这巫蛊娃娃外面的锋线,分明是出自两人之手,而这染了血的地方,应当是被拆开了染了血之后,才又缝上的,仓促之间,连线头都没有藏好。”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了下来,皇后皱了皱眉,走到云裳身边也仔细看了看,“确如睿王妃所言,这巫蛊娃娃被人动过手脚,应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
云裳听皇后竟然难得地为她说话,便知晓皇后是在向她示好,是想要告诉她,今日在御花园中所提之事,她是有诚心的。
云裳闪过一抹冷笑,此事有没有她参与还需另说呢,此事瞧着睿王府的嫌疑已经几乎被洗去了,才又来锦上添花了。
夏寰宇摸了摸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眯起了眼,“刘文安,让侍卫去居安寺找找真正的了空大师在哪儿?”吩咐完,又问道,“这巫蛊娃娃睿王送上来之后,都有哪些人动过?”
刘文安连忙应了声,“回禀陛下,这巫蛊娃娃送上来之后,一直由奴才身边跟着的太监小全子在保管,只是先前刑部侍郎来过一趟,说想要瞧瞧这几个巫蛊娃娃,奴才想着,陛下曾经让刑部侍郎调查此事,便给他拿去了一会儿。”
“刑部侍郎在何处?”夏寰宇闻言,扬声道。
云裳扫了一圈,便瞧见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微臣在。”
云裳瞧着那刑部侍郎年岁不大,且容貌算得上英俊的,便微微蹙了蹙眉,目光落在他脖颈之处看了一会儿。
“巫蛊娃娃你都给谁瞧过?”夏寰宇敲了敲椅子的把手,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李怀,此事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想不清楚,那寡人便当是你做的了,陷害皇嗣,是什么罪责,你应当知道。”
李怀抬起眼,在众人中扫了一眼,身子颤了颤,面色发白,沉默了许久,才拜倒在地,“臣不知道,臣拿到了巫蛊娃娃之后想着刘公公交代过,不能带出宫中,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宫殿看了会儿,只是看到一半的时候,便听见殿外有声音想起,微臣便放下了手中的巫蛊娃娃,出了殿查看了一圈,却并未瞧见什么东西,才回了殿,微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巫蛊娃娃被人动过了。”
夏寰宇盯着李怀看了许久,才冷笑了一声,“谎话连篇,刘文安,将他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再押入大牢审问。”
云裳瞧着李怀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被侍卫拉着除了大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殿中之人一个都不能离开议事殿,刘文安,多派些人找了空大师,今日早起也是一时兴起才想起找了空大师瞧瞧的,贼人仓促之间定然无法将了空大师带到别处去,多半便在居安寺中。”夏寰宇站起身来,转身入了内殿。
刘文安应了声便退了下去,随后便有侍卫来将议事殿层层围了起来。
洛轻言走到云裳身边,揽住云裳走到一旁的角落中,脸色才稍稍柔和了几分,“如何?先前在宫中,没有人难为你吧。”
云裳闻言,轻笑了一声,“王爷说笑了,素来都是裳儿难为别人的,别人哪能难为裳儿呢。”
说完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靠在洛轻言怀中低声道,“王爷此前派人到居安寺中见了空大师,见到的可是真人?”
洛轻言点了点头,“我派的洛意去,若是假的,洛意不会认不出来。多半是洛意吩咐完了空大师之后,便有人来将了空大师绑了,而后陛下派去的人带回来的便是这个假冒的了。”
云裳微微颔首,想想倒也觉得可笑,方才那了空大师编的话那般经不得推敲,她竟然并未起疑,兴许是潜意识中便觉着靖王办事从未失手过的吧。
因着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殿内,殿中一时间有些吵。华国公板着脸亦是走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冷冷地道,“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洛轻言冷笑了一声,云裳便知晓他只怕说出的话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便连忙拉了拉,笑着转过身望向华国公,“外祖父。”
“哼。”华国公哼了一声,目光却是望着洛轻言的,“这冲动暴躁的性子不知道何时能改改,知道那假的是假的便得了吧,动不动就下杀手。若是那人不死还能拷问拷问,这下好了,只能干等着。”
云裳连忙笑着道,“外祖父莫生气,我刚才瞧过了,那假和尚的嘴里藏有毒丸,应是死士,即便是拆穿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怕一旦拆穿他会对殿中的人下杀手,这种情况下,杀了自然是最好的。”
“只怕是杀了之后才发现的吧?”华国公冷冷地道。
洛轻言冷哼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同你一般两眼昏花么?他说话的时候我便瞧见那毒丸了,我手中也有一大批这样的死士,还需要看吗?”
华国公被他这般不客气地反驳了回来,顿时吹胡子瞪眼地望着洛轻言,跺了跺脚,“好好好,我看你硬气,以后莫要来求我。”
“求你?”洛轻言抬起眼,用不屑地目光扫了华国公一眼,又淡淡地移了开去,似是连看一眼都有些嫌恶。
云裳有些失笑,果真是祖孙,果真如国公夫人说的那般,这别扭性子真是一模一样的。
正想着,却瞧见殿门被打了开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似是在寻找夏寰宇,半晌没有找到便朝着一旁的宫人打听着,“陛下呢?”
宫人连忙道,“陛下在内殿,大人这边请。”
宫人带着那侍卫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又退了出来,匆匆离开了,过了会儿,却是夏寰宇走了出来,走回了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地望向门口,“带上来吧。”
云裳抬起眼望向门外,便瞧见几个侍卫一同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细细一瞧,竟是前不久刚被拉下去的刑部侍郎李怀。
还不到半个时辰,李怀却似是去了半条命一般,全身上下不见任何的伤口,只是面色一片煞白,额上脸上满是汗珠,连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被侍卫拖着,似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皇上,李大人说优势禀报。”侍卫将李怀扔到地上,又退到了一旁。
李怀伸出手,在地上抓了抓,却是没有任何力气,只气息极端微弱地道,“臣说,臣想好了,是泰安公主……泰安公主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