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寰宇?云裳低下头思量了片刻,洛轻言说的亦是有道理,在后宫之中,虽然表面看起来做主的人是皇后,可是,夏寰宇对这些个阴谋诡计,只怕亦是十分清楚明白的,若是让夏寰宇觉着宁浅还有价值,他自是会想法子保住宁浅的。
“宁浅如今肚子里面尚怀有他的子嗣呀?”云裳转过头望向洛轻言,心中想着,至少夏寰宇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事的吧?
“子嗣?”洛轻言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夏寰宇从未不缺子嗣,你想想,这后宫之中的嫔妃的心机和杀戮,几乎只围绕三件事情,一是夏寰宇的恩宠,二是夏寰宇的子嗣,三则是夏寰宇的皇位。他此前子嗣也不少,死了的也不少,若是他在意,又如何不救下来?”
云裳沉默了下来,洛轻言在说这三件事情的时候,前面皆是加上了“夏寰宇的”。由他而起,自然只能由他而灭。
云裳又突然想了起来在宁国的时候,夏国太子死了之后,夏寰宇那平静无波的表情,心中窜起一股子寒意。
正想着,却又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王妃,七王爷、李大人、柳公子求见王妃。”
云裳与洛轻言对视了一眼,抬起头来望向门外,他们三人一起来了?莫非是有了什么线索?云裳沉吟了片刻,便站起了身来,轻声道:“我去见见他们。”
洛轻言不置可否,只淡淡地开口道:“离柳吟风远点。”
云裳愣了愣,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还真是……
云裳出了屋子便问道:“他们在何处?”
来的丫鬟连忙应道:“管家将他们引到了花厅。”
云裳轻轻颔首,正欲出门,便瞧见琴依走了进来,“王妃要出门?奴婢去给王妃将氅衣拿来披上,今儿个外面霜重,有些凉。”
云裳点了点头,站在外厅等着琴依拿了氅衣来给云裳穿上了,才出了屋子。走到长廊之中,却瞧见萧远山正带着九叔正在凉亭外钓鱼。
云裳心中有些内疚,这两日一忙起来便忘了自己外祖父尚且住在府上的。想了想,便走了过去给萧远山请了安,“外祖父。”
萧远山抬起眼来望向云裳,嘴角亦是几分笑容,目光在云裳身上打量了半晌,才道:“有客人等着你,你便快些去吧。”
云裳愣了愣,倒是不知晓萧远山为何能够知道有客人等着她,却也轻轻颔首,笑着道:“等我见完了客人,回来陪外祖父钓鱼。”
“胡闹,轻言出了事,你尚有心思陪我这老头儿钓鱼,这不是平白引别人怀疑吗?你这几日不必看顾着我,该做啥做啥去。”萧远山随意地挥了挥手,已经回过了头,目光望向了平静地湖面。
云裳心中闪过一抹沉思,原来外祖父才是看得最清楚的人。想着便笑了起来,连忙应道,“是,裳儿这便去了。”
说着便又行了个礼,带着琴依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到了花厅门口,云裳脚步微微顿了顿,细细将面上的表情调整了一番,才抬起脚踏进了屋中,那三人坐在椅子上,管家垂着手立在一旁,花厅中倒是有些安静。
云裳便连忙道:“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说着便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三人便也快速起身站了起来,朝着云裳行了个礼,云裳笑了笑,“三位不必多礼。”
说着抬起眼来望向厅中三人,七王爷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模样,李浅墨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而柳吟风一直低着头。
三人复又坐了下来,云裳面上方露出了一抹着急的神情:“三位今日前来,可是下毒之事有了什么线索?”
三人似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半晌,李浅墨才开了口,“我们查探了那日七王爷与睿王爷吃的酒菜,未能有所发现,又将龙凤楼中的店小二都一一排查了一遍,倒是有一些线索,其中有一个当日给睿王爷和七王爷上了酒菜的小二,当夜便失踪了。我们在他的屋子中的枕头中发现了一锭一百两的银子和两张银票……”
云裳目光定定地望着李浅墨,闻言,便连忙道:“那店小二定然是有问题,一个普通的店小二,哪怕是在龙凤楼中呆三五十年也不一定能够攒够那么多的银两。且那店小二定然是已经遇害了,李大人可以下令四处搜查搜查他的尸体,兴许会有其他的发现。”
云裳说完,七王爷便抬起了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云裳,“睿王妃何以这般断定那店小二是被人杀了,而不是自个儿逃了呢?”
云裳转过头望向七王爷,嘴角缓缓勾了起来,“七王爷说笑了,若是要逃,他为何不将银两和银票一并带走?毕竟对于一个店小二而言,这可是一笔大数目的财富,若是带着,随意躲在一个小镇上也够他吃喝一辈子的了。”
“不过……”云裳突然话头一转,“也不排除一点,这是下毒之人在故布疑阵,店小二也许是全然无辜的,却被人带走杀了,而后凶手在店小二的屋中放置了这些银票,便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
“啪啪啪……”三声掌声响了起来,七王爷抬起眼笑了起来,“睿王妃果真聪明过人,让我十分佩服。”说着便挑了挑眉,目光定定地望着云裳,“只是不知,皇兄如何了?”
云裳闻言,轻叹了口气,“还不是就那样子,昨日傍晚让给国公爷诊治的那位郑大夫来瞧了,也开了药方子,只是这毒本就不是一两日就能够除清的。不过两个月,着实是太久了一些。”说完便垂下了眼,睫毛在眼窝处投出一片阴影,像是没有睡好的模样。
云裳察觉到似有目光在她身上缓缓瞟过,便又淡淡地移了开去。李浅墨倒是又开了口,“王妃可有疑心的对象?最近王爷可有说过与谁发生过冲突?”
“冲突?”云裳抬起眼来望向李浅墨,沉吟了片刻,才连忙道:“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听闻王爷此前在朝堂上似是与苏太尉吵了一架?后来陛下便下令让王爷在家休养了。”
云裳说完,便又摇了摇头,似自言自语一般地道:“只是不应当是苏太尉所为吧,国公爷不也中了这毒,国公爷与苏太尉可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
云裳顿了顿又道,“我倒是觉着,兴许是夜郎国派来的奸细所为,也有可能是夜郎国在夏国朝堂之中有内应之人。前段时日夜郎国在边关挑衅,陛下本是要派国公爷领兵出征的。国公爷便出了事,国公爷一出事,这朝堂内外,能够领兵出征的人,第一人选便应当是王爷,王爷便又紧跟着出了事,且中的毒药亦是同一种……”
柳吟风闻言,才淡淡地开了口,“睿王妃所想倒是与草民不谋而合……”
云裳微微一愣,才连忙又道:“如此一来,柳公子只怕应当加倍小心,此前陛下可是钦点了柳公子为军师的。”
柳吟风听云裳这么一说,嘴角便勾了起来,缓缓绽放一抹笑容来,“草民多谢王妃关怀。”
三人又问了一些问题,云裳都一一仔细作答了,约摸半个时辰,三人便站起身来告辞,云裳亦是站起身来亲自送他们到了门口,七王爷率先走出了睿王府大门,门外小厮牵着马,七王爷翻身上了马,朝着云裳拱了拱手,便骑着马离开了。李浅墨亦是告辞了快步走了出去,唯有柳吟风站在云裳身旁,半晌才轻声道:“阿云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吧,我瞧着你面色不太好,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云裳微微一愣,只为那一句听似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心疼的“一切有我”。云裳一时愣住,没有开口,柳吟风似乎也不甚在意,笑了笑,便抬脚出了王府大门。
云裳看着他上马离开了,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转身回了王府。心中却是有几分悸动的,柳吟风,也许她需要与他细谈一番了,他是个很好的人,才华横溢,果决,对心爱之人极尽关怀,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云裳心中隐隐有些愧疚,这番愧疚让云裳直至回了屋中仍旧面上没有丝毫的笑容。
“怎么了?”洛轻言坐起身来,望向云裳。
云裳回过头,沉吟了片刻,方道:“我在后悔,不应当以柳吟风为饵。”
洛轻言闻言,眉头便蹙了起来,正欲开口,却又听见云裳的声音传了过来,“柳吟风兴许是对我有几分好感,但是他确实也是个不错的人,我不喜欢他,不欲与她有任何瓜葛,却也希望他能够有个好的归宿。如今我却利用了他,若是他因此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我会内疚。”
洛轻言望着云裳,半晌没有开口。
只是云裳却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得会那般快。
次日一早,暗卫便传来了消息:“王妃,柳公子在昨儿晚上失踪了。七王爷和李大人已经知晓此事,七王爷已经入宫去求见陛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