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不到了?应该是在这里啊,怎么会不见呢?不过找不到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的东西。”
玄湖循着极光舟被抛飞的方向找到了其落地的大概地点,但寻了半天,将附近找遍了却是连影儿都没找到,一时间有些泄气,说的话也带着一些酸味。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股疲惫的感觉袭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倒头便睡。
跑了多久,跑到了何地,连玄湖自己都不清楚,唯有闭眼前脑后的柔软感觉和淡淡的带着些许腐朽气息的香味儿告诉他,这里是荒郊野地。
荒野之地多野兽,若是平时,他是不会选择这么一处场所睡觉的,就算实在没办法一定要在这等地方露宿,他也会撒上些雄黄等驱兽赶虫的药物,但今天他实在太疲惫了,心灵和肉体上的双重疲惫让他无暇思考,倒头便睡。
夜晚总是带给人神秘的遐想,有美好的,有恐怖的。而伴着夜晚而来的梦同样有美梦和噩梦。
正如此刻的玄湖,就正在做着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梦。
时间过去半晌。
一片阴云慢慢飘移过来,挡住了皎洁的月光,黑暗中影影憧憧,隐隐有绿油油的光点向此地聚集过来。
不多时,待那些物什走近了才可发现竟是一匹匹的野狼。
领头的一匹格外壮硕,就算此刻月光被遮挡,也可以看出它的健壮。这是一匹头狼。
它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到玄湖身旁,低下头嗅了嗅,又摇了摇头,调转身子,似乎是要离去。
突然,它的耳朵动了动,离去的身子骤然停住,仰着头发出极为悠远嘹亮的一声狼嚎。
同样准备离去的群狼顿时聚拢到头狼的身旁戒备地看向头狼脑袋所指向的方向。
另一侧,灌木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竟也是数十只狼走了出来,其头狼同样极为壮硕,并不输于第一只头狼,甚至犹有过之。
两群狼在夜色中对峙着。
云层继续移动,慢慢将月亮露了出来,就在月亮完全露出的那一刻,似乎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两只头狼同时发出一声嗥叫,两群狼向对面扑去。
连续数声高亢的狼嗥终于将玄湖从睡梦中唤醒,他一个激灵翻身而起连忙往一边跑去,走得两步,又回过身来一把将药箱抱住,紧接着再次逃跑。
他跑的动作虽快,却也绝对躲不过野狼的拦截,但陷于苦战的两群狼却是无暇他顾,他竟是极为顺利地逃脱。
“黄历上说得真准,这几天果然是倒霉的日子,果然是倒霉的日子,总是碰到禽兽,还是一群一群的。”玄湖暗骂一声,他此时已成功脱离了群狼的包围,正躲到一棵矮树上,竟是欣赏起群狼大战了。
野兽之间的战斗总是原始而血腥的,在鲜血四溅,阵阵惨嚎中,不断有野狼失去战斗力不得不躺倒在地或是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但在这拼命厮杀的群狼中,却是有两个身影战斗得格外惨烈,在它们的身旁没有一只狼。
这两只头狼就像是决斗的两名刀客一般,孤傲的身影一次次地撞击在一起,却又一次次地分开。
周围四溅的鲜血和抛飞的皮肉似乎在为这场战斗进行着无声的呐喊,为两个剑客加油。
两群狼早已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玄湖分辨不清谁是谁的手下,但这无关紧要,因为此刻任何一个看客的目光都会留在那两只头狼上。
不知过了多久,附近群狼的战斗已经结束,却是已经只剩下了寥寥两三只野狼,它们同样带着伤,却似乎依旧保持着先前的某种默契,没有去干扰两只头狼之间的决斗。
头狼之间的决斗也已接近尾声。
其间之惨烈难以赘述。
此刻它们俱已少了一只前腿,如今仅凭三条腿站立着,身上亦有不少地方反射着斑驳的粼粼月光,那是血液在流动,还是孤傲的心脏擂响的战鼓?
一向对畜生没什么喜爱之情的玄湖在最初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群狼大战,不,应该说是看着两只头狼决斗。
但看着看着,两只头狼在他眼中慢慢变成了两名刀客,在为什么东西而决斗。
或许,他应该将两只头狼幻想成两名剑客的,但白天碰到的几个蜀山剑客却是让他深深的憎恶,对剑客没有了任何的好感,自然也就不会将它们幻想成剑客。
十四五岁正是一个爱幻想的年纪,些许故事便能让他们塑造出一个英雄来。
便如此刻的玄湖,两只头狼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了两名刀客,看得他热血沸腾,红袍青年带给他的郁闷和烦躁也减弱了少许。
而现在,这两名独臂刀客再度发动了。
两只头狼亮出了它们锋利的獠牙,就像是刀客举起了锋利的刀。
月已偏斜,锋利的刀上没有森冷的寒光,却有森冷的寒意。
突然,战斗了半晌,先前的战斗中,任其如何惨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两只头狼极有默契地同时发出一声嚎叫。
然后他们冲向对方。
像风一样快速移动。
像山一样撞到一起。
这是野兽的殊死一击,
还是刀客的绝命一刀?
亦或是生命的绝响?
玄湖竟从其中感觉到了惨烈和悲壮的气息,这气息和咔咯的骨裂声同时出现在他的心中。
两只头狼同时定住不动,,它们已经不会再动了。
但剩余的三只活着的狼同样没有再动了。
玄湖已从刚才的气氛中脱离出来,但这诡异的气氛让他硬生生地呆在了原地,不敢移动半步。
突然,有浓重的黑色雾气从群狼身上散发出来。玄湖吓了一跳,以为是魃又活了过来,顿时就想逃命,但一想到魃的厉害,便觉得衣魃的本事,自己就算是逃也无济于事,于是硬生生地止住脚步,强忍住心头的恐惧接着看了下去。
这些黑色雾气浓得就像是化不开的墨汁,向着两只头狼的身旁汇聚,像是要组成某个形状。
初期这形状模糊得紧,只是一个方形,根本辨认不出是何物,但渐渐地,形状渐渐清晰,仔细辨认可以发现这不是一堵墙就是一扇门。玄湖不得不皱着眉头继续观察。
到得最后,所有的雾气全部凝结,他终于可以确定这是一扇门,一扇不知通向何处的门。
大门从中间往两边打开,门上刻画着玄湖没有见过的奇禽异兽,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是及其狰狞凶恶,其恐怖程度竟达到了可治小儿夜啼。
这扇门没有门框,,两个门板仿佛是镶嵌在虚空之中,在对着玄湖招手。
玄湖正要考虑该不该进去时,却突然发现身边早已变得黑暗,抬头看时,却发现那扇悬浮于虚空的门已经挡住了射向他这里的所有月光。
再向身后看去,就在身旁,月亮洒下的银辉照在大地上,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温暖,这时他才突然警觉,原来周围不知何时竟已变得奇冷无比,仿佛那扇怪异的黝黑大门不仅是挡住了月光,同样也挡住了这世间所有的温暖。
周围虽是已经很黑暗了,但大门处更黑,仿佛这世间所有的黑暗都聚集在这里,可大门如此黑,上面刻画的图案却是清清楚楚,活灵活现。
好怪异。
玄湖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可是那片仿佛是触手可及的光明竟是怎么都接触不到。
两步踏过,他依旧是在原地。
他顿时大惊失色,向旁边跑去。果然跑了半天依旧是在黑暗中,这片黑暗,仿佛是永远也走不出的囚牢,要将他永远地困在此地。
我还就不信了,等到白天来了,这片黑暗还能存在。玄湖咬牙发狠,就地盘坐起来。
他也不敢在这里修炼。修炼时需要吸收灵气的,这里如此怪异,谁知道灵气有没有问题?他虽然对修炼一窍不通,但谨慎一点总是不错的。
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极慢的,特别是在这个神秘未知再加上寒冷的环境中,度日如年都是往轻了说。
玄湖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从药箱中掏出银针来往自己的脚底涌泉穴上扎去,又在银针尾部用特定的手法轻弹,这才让身体暖和少许。但这只能是短时间的做法,靠扎针产生的少许热量一到体表便消散了,起不了多大的缓解作用,反而是银针效果过去后感觉更冷了。
“怎么好不天亮?”玄湖嘀咕一声便闭嘴了,不敢再胡乱地想下去。他的脑袋终于是不受控制地转向了黝黑大门,他快坚持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冻都冻死了,还是去看看门那边是什么吧。”这么想着,玄湖突然间觉得那扇门对自己的吸引力顿时大了许多倍。但他还是有些犹豫。
“咕~”他的肚子终于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
“不行了,再等下去就真要冻死了,不能再等了,打不了冻死算了,反正几天前就差点死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赚了。”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在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玄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撂下这句狠话就向黑色大门走去。
黑色大门悬浮在空中,但并不是很高,下面的一条边距离地面不足一尺。
玄湖来到近前,那些图案更清楚了,甚至隐隐有凶悍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给人的感觉像是来到了洪荒世界一般,但是这些气息却并不是非常强烈,只是恰到好处地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所以玄湖虽然惊惧不已,却也还能镇定地来到门前,伸出手去触摸那扇门。
就在手指即将接触大门的刹那,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或许,这可以当作是一次对心的考验?若是通过了,修炼本愿修罗密法就轻松多了。
这么想着,他又收回脚步,回到原地继续盘坐,同时在心里再次撂下一句狠话,“有本事你就不要天亮!”
他从怀中掏出《山水天地》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