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已经派信使快马通知沈充沈大人了。”
刘乘恭敬的禀告钱凤。
自从让温峤从自己手里“溜走”之后,刘乘在府上就一直抬不起头来,现在又投靠了钱凤,希望借着这个大将军眼前最大的红人,翻个身。
“做的好,沈大人接到信自然就会动手,你即刻带兵两千,前往会稽郡。
“大人?若是此次前往,遇到抵抗如何?”
刘乘小心翼翼的问。
“格杀勿论,不必留活口!”
钱凤阴狠的眼神,透过漫天的乌云,投向东面的大地。
…………………………
“这是祖先的怒火,这是祖先的怒火!”
“祖先发怒了,祖先发怒了!”
“黑色的羔羊将献祭于白色的高台上。”
“必须有人付出鲜血!”
王敦的院子中,花重金请来的巫法师李脱一身黑色的道袍,满脸的肃杀之气,手舞足蹈的正在同灵做法,为王敦的病祈祷安康。
“这样做对于大将军的病有用吗?”
周莚疑惑的问着站在一旁的叔叔周嵩。
周莚的父亲,在当年王敦第一次带兵入健康城,逼死元帝的时候被误杀,深感内疚的王敦便将这叔侄二人带来身边,授予官职,掌管府中的军事参议职务。
“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神棍,又如何治的好大将军的病!”
周嵩没兴趣往下看这个神棍做法,只是李脱之前说了,为了显示诚意,需要府中所有有地位的官吏全部参见,以示至诚之心,周嵩没法,只好站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
“听说这个神棍还是钱大人找来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如此一个人?”
“献上尊贵的祭品,请平息祖先的怒火!”
李脱舞蹈了半天,挥挥手,早有准备在一旁的随从赶上一只羊来,李脱拿起盛放在托盘中的利刃,手起刀落,就在羊的脖颈上划开一道血痕。
长啸一声的羊应声倒下,鲜血不停的顺着地面流出。
“哎,本就是大将军身体不宜,这又是动着刀兵和血光,祖先就算没发怒,这次,估计也是要震怒了。”
周家是吴地士人,忌讳在病人重病期间动些刀兵,见血光,不过李脱据说是钱凤从大江之北找来的,行的是北地的祛病之法,其中的不同之处,周嵩也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钱凤冷眼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嘴角边不由得浮出一丝冷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不够!不够!祖先说,还不够!”
李脱又开始舞蹈了,踉跄的脚步加上头痛欲裂的神情,让身边每一个人都躲开的远远的,不敢碰他。
“祖先说,还需要尊贵的祭品!尊贵的祭品!”
“祖先要什么?”
王应在一旁问道。
“祖先要大将军最亲近之人,要大将军最亲近之人!”
李脱的话刚一出口,满场的官吏们都是脸色一变,这意思,难不成还是要杀人以示诚意了?
“父亲最亲近之人,当时我了,我愿意替父亲赴死!”
王应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在场的官吏们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本来只是来看个做法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就是看看杂病的神棍竟然还要杀人!
“不,祖先说了,世子是大将军的基业继承之人,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李脱又开始通灵了。
“那怎么办!”
王应大声问着。
“要大将军府上,最尊贵的人,最尊贵的人!”
李脱说道这里,倒像是泄露了天机一样,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之后,虚脱了下去,当下就躺倒到那只刚刚被宰杀的羊身边了,只是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王应也顾不得地上的羊血,当下就冲到李脱的身边,
“说,是谁!祖先要谁!”
李脱已经嘴张大的不能说话了,只是手颤颤抖抖的指向周家叔侄!
“来人!”
早就准备好的刀斧手突然从屋中冲了出来。
刀架在了周家叔侄的脖子上。
“世子,不可啊,不可听就一个术士之言,就枉杀士人啊!”
“是啊,世子,不可如此啊,周大人乃是大将军尊敬之人,眼下大将军昏迷不醒,要是见了血光,也是不吉利之事啊!”
在场的官吏们这才晃过神来,纷纷为周家叔侄求情,更有几人仗着在府中服务的年头久了,拉住世子王应的衣袖,不让他动手。
“你们这些人,罗嗦什么!大将军病重如此,你们不但不知道为其分忧,反而干扰世子的孝子之心!”
钱凤眼看戏演得差不多了,终于走了出来。
王应还在哭泣,
“大将军为国如此,却眼下身染重病,身为子嗣无法替其承担病忧,实在是不孝啊!”
“哼!这闹剧做的还真是拙劣啊!”
周莚冷笑着,这个是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倒是冷冷的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刀,面不改色的鄙夷的看着这院子之中的众人。
“好,周公子如此年纪,便有为主公分忧之情,让钱某甚为佩服啊,周公子放心,在下安排的这些刀斧手,皆是技术娴熟之士,定不会让公子受些苦痛,当就给个痛快。”
钱凤那双眼神又是阴狠的扫了扫众人,一定要把刚才为周家叔侄说话的几人记在心里,倒是王应没那么多城府。
“来人,还不动手!”
“好侄儿,到了那边,别妄为周家子嗣,别给这些宵小之徒们小瞧了去。”
周嵩这时候终于明白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钱凤和王应布下的一个局,要的,无非就是他们二人的性命,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只可惜如此一来,自己的哥哥一脉,便是子嗣断绝了。自己到了黄泉路上,也无法面见自己的托孤的哥哥。
“叔叔,侄儿自不会给家族丢脸,只是,看不到两个宵小之徒被枭首示众,这大将军府上长满枯草,心有不甘罢了!”
周莚朗声大笑道。
“你!果然,周家叔侄果然是要对大将军不利啊!”
钱凤像是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还不动手!”
“就在这里动手!”
王应高声指挥手下。
“钱公,当日,请将我等头颅放于姑孰城墙之上,我九泉之下,也要看着王师入姑孰,王家败亡的景象!”
正月,周嵩,周莚叔侄二人被杀于姑孰。
枭首示众,尸身扔入长江,不知所踪。
几乎同一时刻,大都督,都督江东诸军事的江东士族沈充,在属地内搜捕周姓家族,无分老幼,全部捕杀。
……………………
刘乘的两千兵马借着风势,倒也是快速的就进入了吴地境内,南方多水网,行船比起走陆路来说,倒是轻松不少。
两千军马皆是大将军从北地的淮泗征召的勇武将士,家破人亡于胡人之手,没有挂念,因此作战时候无所顾忌,个个英勇无比。
“大人,过了前面的那个亭子,就是会稽郡了。”
手下的斥候飞身回报。
“恩,这一路上来得倒也是顺利。”
“大人,前方有乡民拦路!”
“哦?”
刘乘一直计划着将在进入会稽郡之前,与会稽郡守周札打上一仗,两千多人的军队,在冬日行军,且又是往南,而非往北,早就会引起众人的猜测,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刘乘的计划就是,仗着自己的兵马强悍,吸引对方主动的与自己打上一仗。
“这些乡民?”
刘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面的一杆大旗上一个“周”字迎风飞扬,只是在看看旗帜下的众人,连身铠甲也没有,多是人手一支长矛便涌了过来,除了举旗的几十名骑手,以及周围的百余人有些像样的甲胄,其人也就是乡土农夫。
“大人?要不要用甲骑冲阵?”
“不用,南方这样的土路,重骑运作起来不甚方便,命弓弩手上前,射死他们!”
“诺!”
两百弓弩手当即上前,踏弩上弦,对准对方就是一阵齐射。
呼啸的弩箭直接射穿了没有甲胄防身的乡民身上,周札的身边顿时倒下了几十人。
“周大人!对方兵势甚威,我们还是先避开兵锋再说吧!”
会稽郡郡长周札也是前几日才接到从大将军府逃出的周嵩的奴仆冒死送来的噩耗,当下吐血不止,又接到刘乘所带兵马已经紧逼会稽郡,当下仓促不及,只能带了郡中的一些官吏和临时征发的家中奴仆,乡野之民组成军队,想要阻止对方。
“避?往哪里避?没想到当年王大将军如此英明,到如今,却还是小人当道!我周家,这场灾祸是逃不过去了!”
“周大人,还可以往东南奔,临海郡等地有海船啊!”
“不要多说了!在下众人,若是不愿再战的,可以自行散去,若是愿意助我周札一臂之力,讨平谋逆的,随我来!”
话刚说完,便是催促战马奔驰起来,几十名骑兵紧紧跟随,几百名家中部曲紧随其后。
刘乘看着对方这些几乎不能称之为军队的人手冲了过来,挥挥手。弓弩手随即撤入阵中。
“长戟手上!”
……………………
十日后,鲜血淋淋的周札的首级以及周家在会稽郡中的族人的首级,被刘乘用大车装着,运回了姑孰。
接到消息的健康城中一片死寂,王导看到奏报,当即昏迷过去。
醒来之后,只是高喊两个字“逆贼!”
PS:很多读者朋友反映文章的叙述太过混乱,看的不知所以,这个是雨落的叙述的问题,之后的写作,之前雨落有点贪心,想着几个场景之间来回切换(因为发生的时间是同步的,比如王敦之乱和凉州的战事),但是造成了混乱,之后的写作,雨落会将一个地域发生的事情基本在一节内进行,不会在进行跳跃叙述了,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