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荣格心理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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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通过沙盘游戏探知不在场者的内心世界

一个优秀的沙盘治疗师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看到对方的心理变化,它的理论依据就是: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形之于沙。在现代火炮研发上有“间瞄”和“直瞄”的区别。一般说来,“间瞄”系统对操作者的要求很高,它可以在看不见实体目标的情况下向对方发动攻击。实际上,沙盘理论也具备同样的特点,高明的治疗师甚至可以在看到一个人完成的沙盘作品之后推导出和参与者本人有关的第三者,并据此给这个素未谋面的第三者做出正确的判断。

1960年夏,一名头发花白的大叔来拜访荣格。当天,荣格正好外出,于是卡尔夫和格莱特接待了客人。这位大叔抱怨说,自己的儿子已经32岁了,却依然坚持单身。而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师能够给自己一些有效的建议,帮助自己的孩子走出困境。这位大叔名叫博尔特·里卡多,他的儿子名叫法瑞尔。

根据里卡多的叙述,他的儿子法瑞尔似乎对婚恋的态度十分冷淡,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越来越讨厌婚姻,甚至一再逃避这个话题。里卡多说,其实他和老伴儿并不担心孩子年过三十依然不愿意寻找结婚对象,他们害怕的是儿子已经从心底里关闭了谈婚论嫁的大门。

“我敢保证他的性取向不存在任何问题,”里卡多说,“因为在法瑞尔19岁的时候,他曾经领回过一个女孩,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由于卡尔夫对沙盘游戏非常推崇,于是她建议里卡多将儿子领到这里来接受沙盘游戏的治疗。对于这一种建议,里卡多马上拒绝了,他回答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法瑞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么幼稚的治疗手段的。你也不应该告诉他我来过这里,他的神经有问题!”

最后,还是格莱特提出了一个巧妙的办法,她让里卡多就地完成一次沙盘游戏,然后以此推导法瑞尔的心理状态。

很快,里卡多的作品完成了,他在沙盘的中间设计了3座陡峭的山峰,中央的那座山峰上面有一只安静的白兔;群山对面是一汪湖泊,一只仙鹤从中缓缓而来;在山腰处,还有一只努力向山顶爬行的小蜜蜂。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白兔似乎既在盯着蜜蜂,又在望着仙鹤,显得犹豫不决。看到这种情况之后,卡尔夫实际上已经在心里得出了答案。但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她还是追问了一句:“能说说兔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吗?”

“啊,我很喜欢小兔子,它们很温和……当然,这也和我自身的条件有关,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墨西哥人,那里的小孩出生之后都会得到一个相应的属相,而我的属相就是兔,因此我很喜欢兔子。”

很显然,在这个沙盘中,白兔就是里卡多的隐喻体。有了这些结论之后,卡尔夫对来访者的分析也就更加顺畅了。她进一步询问对方:“现在告诉我,你的内心世界是否充满了矛盾?或者更直接一点儿,你本人对于婚姻的态度是不是正处在一个分岔路口上,而你的孩子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在卡尔夫的再三追问之下,里卡多终于承认了,除了妻子以外,他还长时间和另外一个比自己小12岁的女人保持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多久了?”

“具体我记不清了,我不知道我们的这种关系维持了多长时间。”

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婚外情,里卡多自己也很难面对,但他越是极力掩饰,就越能证明他出轨的历史之久。于是,卡尔夫又问了一句:“那么,对于眼前的状况,你的家人知道吗?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而你又是怎样一打算的呢?”

里卡多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回答说:“他们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说什么。对于两种生活,我都很留恋,我想要将她们都留在自己的身边,虽然这听上去有些荒谬,但却是我真实的想法。”

“你应该停止这种生活了,先生!”卡尔夫对他说,“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但你现在的做法伤害了太多的人。因此,不要责怪你的儿子不愿意靠近女性,他只是被你的经历吓到了而已。听我说,每一个男人在选择配偶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拿自己的母亲作为参照物,相信尊夫人已经在你的摇摆不定中变得暴戾了,而你现在疲于奔命的状态也对法瑞尔提出了警告——可以说,如果你不停止现在的生活,那么你的儿子将永远不会从自己的圈子中走出来。”

按照卡尔夫的解释,一方面,法瑞尔觉得自己的母亲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另一方面,看到自己的父亲在两个女人之间不停地周旋、应付,于是他便患上了“女性恐惧症”,并因此拒绝结婚。所以,卡尔夫对里卡多说:“好了先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如果你还想让自己的孩子结婚的话就马上做出决定,和那个女人分开吧,尽力挽救自己的婚姻,并且表现在生活中!”

听完这些话后,里卡多沉默了很久,最后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会认真考虑你们的建议。”

半年之后,格莱特收到了一封感谢信,署名者正是里卡多,他在信中说,自己已经解决了家庭困扰,法瑞尔已经和一名温柔的英格兰女子订婚了。

“一切都重归正途了,”里卡多说,“谢谢你们的帮助。”

通过这一次的沙盘游戏,卡尔夫成功地看出了参与者背后另外一个人的心理特征,这种“看透人心”的做法和所谓的“间瞄火炮”有着非常多的相似点。那么,卡尔夫又是如何通过里卡多在沙盘游戏中的表现透视出法瑞尔的心理状态的呢?

(1)通过沙盘上的动物的特性置换出其背后隐喻者的心理状态。可以看到,里卡多在沙盘上放置了3个个性迥异的小动物,分别是仙鹤、蜜蜂、白兔。卡尔夫解释说,由于里卡多原本是属兔的,所以在他的潜意识中自己和兔子身上的一些特性是相似的。在人的主观意识中,兔子的一般共性就是温柔、敏感,繁殖能力强,但它们同时也显得优柔寡断,容易逃避。因此,卡尔夫也将这种共性延伸到了里卡多身上,她认为对方的内心中也是非常犹豫、很难做出决断的。同时,兔子对于自我复制的渴望反映到里卡多身上就成了婚外情,这一点从他摆放的3个相互眺望的动物模型上面就可以略知一二。

那么,再看看另外两个动物的特性:蜜蜂代表着勤奋和温馨,同时也有蜇人的毒刺。在里卡多的潜意识当中,蜜蜂就是妻子的隐喻体,她对于家的支持和付出是让人非常感动的,但是与此同时,她又是里卡多婚外情道路上的拦路虎,这就是“毒刺”的隐喻。而另外一个仙鹤模型则是情人的指代物,在大众观点下,仙鹤是高贵、唯美、不宜靠近的,这样的判断同样也与“情人”的特质相重合。

因此,在经过一番判断之后,卡尔夫认为里卡多正陷在一场三角恋情中,并且由此影响了儿子的婚姻价值观,这一点是有理有据的。

(2)父亲身陷婚姻的泥沼,儿子潜移默化得真传。既然卡尔夫分析出里卡多已经在婚姻方面出现了问题,那么他的儿子又是如何深受其害、拒绝婚姻的呢?卡尔夫指出:“对于一个家庭而言,父母之间的矛盾会给子女的成长带来极大的伤害。很多孩子成人之后不能和另一半保持和睦的关系,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罪于幼儿时期他们看到过多的争吵。所以,当我们看到里卡多正处在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环境中时,推导出法瑞尔的心理状态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在卡尔夫看来,在自身性取向没有问题的情况下,父亲糟糕、混乱的婚姻状况很可能会对法瑞尔蒙上极大的心理阴影。与此同时,受伤最深的母亲也会发生明显的变化,而法瑞尔则会由于母亲日益上升的怒气而产生“女性恐惧”——拒绝和其他女士交往。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由于婚外情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所以在法瑞尔的知觉中,母亲就成了家庭矛盾的制造者,这也在他的潜意识中形成了一种“女性仇恨”。基于以上原因,他拒绝结婚也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因此,一次简单的沙盘游戏同样可以引申出一连串的相关信息。通过参与者的沙盘来探知对方的心理,这是普通治疗师所需具备的基本素质。在此基础之上就可以更进一步看到参与者背后的第二者,甚至第三者的心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