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山系人工堆积而成,占地10多万平方米,气势恢宏,规模巨大。考古人员首先将大墓的封土清理干净,约清理1万立方米土方,差不多将整座印山顶都掀掉了。清完封土之后,整个墓葬的轮廓已完全显现出来。
大墓墓坑全部从山顶岩层中向下挖凿而成,平面呈东西向长方形,南面坑壁曾经坍塌,坑口长46米,最宽处19米,最狭处14米。墓道在墓坑东壁正中,与墓坑连接共同构成“甲”字形的平面布局,墓道全长54米。墓坑是在天然山岩上开凿而成,坚硬的山岩被削整得平整如壁。站在这恢宏的墓坑前,可以想象当时工程之浩大,不由得为这宏大的气势所震慑。
考古工作者在印山四周还发现了保存十分完好的四条“隍壕”。四条呈直角形的壕沟十分规则地分布在大墓四角外围,从高处俯瞰清晰可见;壕与壕之间,留有四条通道。“隍壕”长达百米许。按照古代墓葬制度,只有在王陵周围才允许挖掘“隍壕”。显然,能在“隍壕”的护卫中安寝者,其身份绝非常人。这一发现给发掘者带来一份惊喜。墓葬恢宏的气势,如此大规模地封土墓,在全国尚不多见。陕西的秦公大墓,规模庶几近之,已发掘了近10年,印山大墓初露端倪,宛若一道亮光,为人们的种种猜测提供了佐证,“隍壕”的发现为“王陵说”又增添了有力的证据。人们带着更强烈的兴趣关注着继续进行的发掘。
1997年3月开始后的4个月中,墓坑内2万余方填土被清理掉,墓道的清理工作也已完成。终于,中国南方最大的古墓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墓室均用巨大的长方形木构筑而成,呈狭长条两面斜坡状,横断面为三角形,现存结构大体完整。墓室规模巨大,内长33.4米,外长34.8米,内底宽4.9米,外底宽6.7米,现存室内高度4.7米,复原高度在5.6米左右。墓室的构筑方法是,先用长方木横向平铺墓室底面,再在底面两边用长方木紧密排列互相斜撑而成,却不用样卯结构,顶部压盖大体呈半圆形的圆木。墓室内分前、中、后三室,各室间设有门槛,门槛上方有门梁,据分析,原先在门槛和门梁之间设有木板隔墙,三室的底面略有高差。
构筑墓室的底木长6.7米,0.45~O.6米见方;两侧斜撑木长6.2米,O.6~O.8米见方。这些巨大枋木加工极为规整平直,构筑整齐合缝,室内壁面与底面均平整如板,展示了当时高超的木材加工技术和构筑技术。同时,这些枋木三面木壁均刷油漆,看来当时是将加工好的木料先髹漆后再构筑墓室的。墓室内局部地方至今漆面平整如镜,光亮如新,令人叹为观止。在每根斜撑外侧面,都挖凿有5组牛鼻式孔,便于搬运和构筑时穿绳之用。专家们分析,像这样三角形的墓椁不同于各地已发现的汉以前流行的矩形木椁,尚属首次。这种新的墓葬形制和其高超的髹漆技术是考古学上的重大收获。
中室是墓室的主室,木棺置于中室。在中室底部发现铺垫有编制十分精细的竹席。巨大的独木棺在宏伟的木椁墓室中保存完好,使人惊叹不已。独木棺是用一巨大的原木剖成两半挖空而成;一半做棺身,另一半做盖。棺长6.04米,宽1.12米,内高O.4米,内外髹漆。棺下横垫有3根小方木。遗憾的是,发掘时棺盖巳被打破,一部分翻落地下,棺内尸骨无存。
诺大的王陵,墓内文物却寥寥无几。考古人员在发掘中共发现了7处历史上留下的盗洞。有的盗洞径宽5~6米,深达10多米,有的甚至已深及木椁。这些盗洞顺着墓坑一字排列,全部打破墓室进入室内,墓内随葬品基本被洗劫一空,但在中室部位,仍出土有石剑、玉镞、玉镇、龙首形玉件、长方形玉饰、微型玉管珠、漆木杖、残漆木器等弥足珍贵的文物30多件。这些遗物不但制作精良,而且玉器大多具有精美的卷云状花纹。其中石剑出土时还保留有一部分木质剑鞘。龙首形玉件原应插于某种物体之上,很有可能用作杖首。微型玉管珠分别呈白色和黑色,其大小前者约米粒的1/3,后者约米粒的1/5,借助放大镜可观察到两者都有穿孔,令人叫绝。这些遗物可能是死者的服饰品。漆木杖木胎之外还缠绕有藤条。另外,从墓坑青膏泥填土中,还发现有青铜铎1件和木质夯具2件,青铜铎不但铎体无损,而且木柄和木舌均完整地保存下来,实为不可多得的珍品。而木质夯具的出土,为了解当时的夯筑工具提供了十分宝贵的实物资料。
由于出土物稀少,出土的王剑、漆杖、编织物等文物没发现能证明墓主身份的铭文,一时还难以做出更全面、清晰的认识和判断。但考古工作者结合封土填土中包含物的观察,基本断定大墓的年代在春秋晚期至战国初期。而墓之巨大不但浙江地区前所未见,也为江南地区同期墓葬之最。如此浩大的土木工程,非王者不能为,它所表现的完全是一种王者大墓的非凡气势。墓内残留的玉镞和玉剑,纯系一种代表身份的礼仪用玉兵器,而且大量压席之镇也用玉质制作,这一切都反映了高品位的用玉制度。而印山大墓隍壕设施的构筑,可能是关中地区先秦王陵制度南传的反映。
大墓类似当地土墩石室墓的墓室形制和富有越文化特色的巨大独木棺,都表明它应该是一座越国王陵。考古工作者苦苦寻找的两千多年前的越国王陵,终于开始揭开她那神秘的面纱了。
众说纷纭墓主人
印山大墓刚刚发现,有关它的墓主的种种可能性,已经引起了考古和历史研究者的诸多猜测。
有学者认为,印山大墓可能是越王勾践的王陵。《越绝书·记地传》里记载:“独山大冢者,勾践自治以为冢。徙琅琊,冢不成,去县九里。”。据考证,独山在今绍兴柯桥。从文献记载分析,勾践本来在独山已为自己营造大墓,后因迁徙琅琊,使工程中断,“冢不成”。也就是说,独山大墓是个未完成的工程。勾践如果不是葬在“冢不成”的独山,那么他葬在何处?而印山大墓这般高规格的封土大墓又恰巧在古会稽城内发现,理所当然被学者们列为猜测的首选。
根据史籍记载,春秋晚期至战国初期在位的越王是允常与勾践父子。公元前473年,勾践灭吴后,拥兵北上并迁都山东琅琊,及至四世孙越王翳时才迁回到吴(苏州)。可见印山大墓安葬的越王不是勾践就是允常。因此,又有学者根据古文献记载,推测印山大墓是越王勾践之父允常的墓葬。究竟哪一种说法更具说服力呢?
据《越绝书》载:“木客大冢者,勾践之父允常冢也……去县十五里。”《吴越春秋》开载:“越王使人如木客山,取元(允)常之丧,欲徙葬琅琊,三穿元常之墓,墓中生嫖风,飞砂石以射人,人莫能人。勾践日:‘吾前君其不徙乎?’遂置而去。”根据当地老人的回忆,现今紧靠印山北侧的木栅村,传说很早以前曾称之为木客村,村内有姜婆山、杨家山、印山·、叩老鹰山等大小山丘近10座。令人欣喜的是有关文献证实了这些传说,《水经注》就有“浙江又逞越王允常冢北”、“冢在木客村”的记载。《绍兴府志》载:“山阴越王允常墓在木客山”、“木客山在县西南二十七里”。《嘉庆山阴县志》:“木客山在县西南二十七里。”这些文献不但证实了至迟在清嘉庆年间还确实有木客村、木客山的称呼,而且更清楚地证明了木客山方位是在县城的西南27里,现今印山正处在县城西南,距城13千米,与“二十七里”正合。
《越绝书》所记载“十五里”可能是“二十五里”之误。而《嘉庆山阴县志》和《绍兴府志》两书卷首的《分境图》和《山阴县境图》,还都明确地标出了木客山就在现今尚有的亭山之南和兰亭之东,王陵所在的印山正处在这一位置,它与上述图上所标木客山的地理位置是完全吻合的,因此,已有充分的依据和理由肯定,现今的印山就是文献所说的木客山,印山大墓就是越王允常的“木客大冢”。
“木客大冢”是迄今发现的第一座越国王陵,使我们首次揭开越国王陵的神秘面纱,第一次看到了越国王陵的形制与结构,是越文化考古的重大突破,它对于研究越国那段“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历史以及越国的经济文化,都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和意义。
严密的防腐措施
印山大墓从2500年沉睡中终于醒来,它带给人们的不只是惊喜,还有更多的惊叹。整个木构墓室,虽历经2000多年的风雨侵蚀,又遭古代盗掘破坏,但保存仍很完好。究其原因,除了大墓选用优质的巨大木材外,严密科学的填筑措施,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考古工作者发现,印山大墓不但规模宏大,墓室豪华,而且填筑也十分讲究,防水防腐措施做得十分严密和科学。它在构筑墓室之前,先将整个巨大的坑底全部铺垫上一层厚1.65米的木炭,以达到防潮的目的,然后才将墓室建于其上。墓室建成后,又先在其外包裹上大约140层左右的树皮,树皮外再填筑1米厚的木炭,然后,整个墓坑再全部用不透水的青膏泥分层填筑,最后在墓坑之上堆筑10余米的巨大封土墩。据推算,营建大墓填筑木炭约1400立方米,青膏泥约5700立方米。如此浩大、讲究的填筑方法,令人惊叹不已。
越王勾践曾创下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覆灭强吴、称霸中原的惊世业绩,使原先偏居东南一隅的小国,一跃成为“诸侯毕贺”的大国。而越国兴盛,始于允常。印山大墓宏大的规模和非凡的气度,无不折射出当时越国的繁荣和强盛,仿佛重现那段扑朔迷离的辉煌历史,使我们感觉到那段历史的真实所在。
印山大墓本身就是完整、非常有价值的文物,它所具有的三角形窝棚式墓椁以及墓室内巨大的独木棺等鲜明特色,在中国古代墓葬制度研究上,将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