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的时候,麦冬正在咬着笔头看书,一看是那个讨厌鬼的名字,理都没理。两个电话后,短信接踵而至。
“没有厕纸了。”
“快送纸来!”
“借用一下你的毛巾,明天赔你条新的。”
麦冬满面黑线都快织成网了,只好把一卷新厕纸放在卫生间门口,让他自己开门拿。
安静了一小会儿,许知非又来敲门。此时的麦冬已经相信这天实在是不适合学习,无奈地开了门。就见他抱着肚子可怜兮兮地问:“有药吗?我拉肚子了。”
麦冬第一直觉是他又在骗自己,明星嘛,就喜欢演。可是再一看又觉得不对劲儿,这家伙眼睛里的贼光都消失了,跟刚刚判若两人。一定是那个放了一天的酸奶杯,亏他刚才那么得意,真是自作自受。
“你笑,你再笑!有什么好笑的。”
麦冬一边跪在抽屉前翻腾一边笑,止都止不住。
“找到了!”
终于,她举起一个亮光闪闪的小药瓶,眼睛笑得晶晶亮。她细细看了看说明书,然后憋着笑对许知非说:“过期了。上个月刚过期的。”
“快给我吧!过期个把月都不叫过期。”
麦冬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他把药吞了下去。大概是拉得浑身发凉,这家伙不知何时翻出条毯子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坐在沙发上望着满桌佳肴满面幽怨。
“你还没吃过饭吧?”
他这一说,麦冬也确实感觉肚子饿了。因为嫌弃他在外面折腾,自己到现在都没做饭吃。
“吃点吧,不然都浪费了。”
麦冬瞅了瞅满桌饭菜,心说你是猪吗,就算不拉肚子也吃不了这么多吧!真是不知柴米贵的纨绔子弟。于是她也不再客气,抄起许知非的碗筷,把他刚刚夹起的锅包肉送到嘴里。
许知非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越看越踏实,越看越喜欢。缎子般的黑发,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透明,平日冷漠的小嘴也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变得生动。
而且,用着他的碗筷。
“你是左撇子吗?”
“不是。”
“刻意练的?”
麦冬愣了一下。左手用筷,的确是为了模仿她而刻意练的,当时不过也是为了周全,可现在竟已形成了习惯。可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跟他说了。
“学琴会容易一些。”
许知非恍然大悟,不禁感慨:“你琴拉得真好!练了很久吧。”
“嗯,3岁开始。”
这话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许知非所好奇的麦冬12岁之前的往事,也正是她不愿回首的一段记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于是不停喝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避,所以不停吃饭,连米都吃到了额头上,许知非伸手帮她弄了下来。
“好吃吗?”他问。
“不好吃。”
“……”
麦冬红着脸放下碗筷,动手收拾桌上的垃圾。许知非裹着毯子歪倒在沙发上,看着麦冬忙来忙去的身影,感觉心满意足。
过了一刻钟,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捧着碗,许知非感慨万千。这么些年,路边摊吃过,豪华饭局也吃过,剧组的餐盒,庆典的晚宴,他并不特别怀念什么的味道。
除了家里的味道。
“谢谢你。”
他的这个样子让麦冬有些心软,不过她还是淡淡地问了一个让许知非伤心的问题:“现在可以把箱子还给我了吗?”
不行。当然不行。从前不行,现在更加不行。
“我们别闹了吧,这样不是挺好的。”许知非将这辈子的诚恳都用尽了,“硬要挤进来住是我不对,如果你因为这个冒然搬走,我会担心的。反正我常年在外面拍戏,做活动也要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不会影响到你的。”
“既然这样,我们解除租赁关系吧?”
“不行,”许知非干脆地说,“别人住进来我更不放心。”
“我可以搬走,”她说,“整租给你。”
“你的意思是从此消失吗?想都别想,我会亲自出面人肉你。”
麦冬哭笑不得:“我要的租金很高,你这样住不觉得吃亏吗?”
“就当是补偿吧,反正是我害你失去工作的。”许知非摸摸鼻子,不由地想到寿司店门前那次冲突,“这租金应该足够你生活了吧,你就专心做你该做的,练舞、练琴,不要再出去工作了,乖乖等我回来。”
麦冬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浑身一震,怒问:“你是要包养我吗!?”
许知非也怔住了,他没这个意思,可这话说出来确实惹人遐想。
看他窘迫的样子,麦冬颇为无奈:“算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要合住,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替你打扫卫生,你随时回来都可以住。”
“特别要注意我那个保险箱的安全。”
“还有保险箱!”他还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当然了,”许知非得意地说,“我这么多年的攒的宝贝和卖身契都放在里面,”他瞟了一眼麦冬,又强调了一句,“如果你携箱潜逃,我就只能任人宰割、原地待毙了。你不会这么做吧?”
麦冬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完,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知道,许知非将这些重要的东西放她这里,无非是怕她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离去。既然如此,也只能坦然应对了。
正当许知非美美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麦冬正在屋中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一份还飘着墨香的打印文件就被递到了他面前。
“什么?同居协议?”
“对,同……,你签个字吧。”麦冬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同什么同,”许知非一脸坏笑地接过来,“我还没看呢就让签字。”
“想住必须签。不签就别住。”麦冬将赧红的一张脸扭到别处,避开了他的目光。
许知非定睛一看,这还真是一份事无巨细的合同。
“为毛在家必须要拉上窗帘!”许知非大声抗议,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就是一只懒猫,恨不得全天都在阳光下打盹儿。
“还不是因为你,”麦冬也恨恨地说,“上个厕所都会被偷拍。我可不想被人发现跟你住在一起。”
“你还知道我上厕所都会被偷拍啊!你好关心我!”
麦冬的脸又红了,她也不知道这些信息是怎么进到自己脑袋里的。
“不同时出入楼门……万一我出你进,偶然遇见了怎么办?”
“你存心找碴吗?”麦冬把拳头捏的叭叭响。
许知非没有理她,他在看文件这件事儿中找到了莫大的乐趣,根本停不下来。
“不许在个人空间、朋友圈、微博中张贴有关小区、住所的任何信息。喂,你这可有点侵犯个人自由了!”
话没说完,一支笔已经凌空飚了过来,正正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笼罩在可怕低气压中的麦冬寒风凛凛地说:“快签!”
许知非快乐地挥毫写下自己的大名,把其中的一份递给麦冬:“你这文件内容不全,没有写如果我违规了,会怎么样?”
看麦冬的面色,答案应该是血溅当场。
可有人就是不怕死:“如果你违规了,导致我的行踪被发现,又该怎样惩罚?”
“那还要麻烦你当众澄清我们俩的关系。”
“凭什么!这不公平!”许知非大声抗议。
“就凭你死乞白赖地非要住进来!”麦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夜,麦失眠了,难道未来一年都要跟那个家伙同个屋檐了吗?他在隔壁叽叽呱呱地讲着电话,虽然不知在笑什么,但貌似心情大好。她还是第一次感受不到这屋子的安静。虽然他是个麻烦精,但是麦冬并不讨厌他,甚至偶尔想,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做个朋友也很好,只可惜,他是一个没有隐私的明星。
麦冬望着厚厚的窗帘,遗憾地想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看到窗外的星空了。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怎么越来越近了,最后竟停在了自己门前。麦冬的身体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做出保护自己的姿势,可短暂沉默后,门外只传来他软软的一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