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内,众大臣、命妇齐刷刷的站起来。
赞礼官:“吉时到!新人拜堂!”
众诰命、命妇、宫娥、使女涌上前去,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喜宴。
欧阳伦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与众贺客一一见礼、敬酒。
欧阳伦至郑国公席前深鞠一躬:“谢国公爷玉成。”
常茂:“哎,驸马公,谢本公作甚?其实这是圣上恩典,本公爷不过说句话、换个柬就是了。要说谢,你得好好谢谢礼部的乔侍郎乔大人,若不是乔大人为你求情,殿试时你就要被迫退出考场,怎会有今日的风光?”
欧阳伦一愣,又道:“敬过了国公爷,再去敬乔大人。”
常茂:“好、好!本公爷武夫出身,喜的就是这杯中之物。来、来、来、驸马公,陪本公干上三杯。”
欧阳伦来至礼部侍郎乔仲席前。乔仲站起身形,二人互相施礼。
欧阳伦:“多谢恩师殿试时为本宫讲情,本宫才蒙圣上隆恩致有今日风光;本宫敬恩师三杯,还望恩师赏脸。”
乔仲一愣:“驸马公言重了。今日之风光一者圣上隆恩;二者驸马公经史、胆识过人,与下官何涉,请不要再提起。”
欧阳伦:“恩师,您过谦了。来,本宫敬恩师三杯!”
乔仲:“多谢驸马公。”
乔仲、欧阳伦连干三杯。
欧阳伦不胜酒力,东摇西晃,踉踉跄跄。众贺客逐一告退。
欧阳伦在老太监冯安和柳如烟的搀扶下走向洞房。
乌云漫卷,电闪雷鸣,洞房门口。
欧阳伦正要推门,一声炸雷响起。欧阳伦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呆滞着一双惊恐的醉眼,无力的倚在门框上。
恍惚中,曾润夫妇和曾雅芝的身影叠现眼前。欧阳伦又惊又羞。
翌日上午。
驸马府客厅。欧阳伦、安庆公主正在叙话,老太监冯安在旁伺候着。
柳如烟进内跪倒:“见过公主千岁。”
欧阳伦急忙起身:“公主,这就是我义弟。”
安庆公主:“免礼,快快请起。”冯安忙向前搀扶。
柳如烟站起身形,双手一拱:“见过义兄。”
欧阳伦:“义弟免礼。快看坐。”
冯安搬过座椅。柳如烟略一沉思:“公主面前岂有草民的座位。”
安庆公主:“驸马,义弟既是你的义弟也就是本宫的义弟了,在自己家里,义弟除了公主、公主的称呼,就不能称我一声义嫂吗?”
柳如烟看看安庆公主又看看欧阳伦,为难的说:“这……礼数……”
欧阳伦:“义弟,礼数是礼数,可在自己家里称呼义嫂不是更亲切些吗?”
安庆公主:“驸马说得对,在自己家里没那么多礼数。”
柳如烟起身施礼道:“恭敬不如从命。义兄、义嫂在上,小弟有礼了。”
安庆公主:“义弟请坐,这就对了。”
柳如烟:“义兄、义嫂,小弟寻思义兄现已功成名就,小弟也就放心了。因此,特来禀告义兄、义嫂,三日后,小弟欲辞兄嫂仍行走江湖,寻机报仇。”
欧阳伦急道:“义弟,这如何使得。兄正要与弟共享荣华富贵,怎能让你离开?兄昨夜与公主议过,等后为弟寻一妻室,就在府中同住,义弟万不可有离去之念。”
柳如烟:“小弟谢过兄、嫂美意,妻室一事,兄、嫂请不要提起。”
安庆公主:“义弟,这是为何?”
柳如烟:“小弟身负父母被杀的深仇大恨,艺成别师时曾立下重誓,父母之仇不报,绝不谈婚论嫁。今番辞别兄、嫂为的就是寻访杀害父母的大仇人。”
欧阳伦:“义弟,万岁金殿之上恩准为兄婚后足月回乡祭祖。义弟就是要离开为兄,也不急在一时,不知义弟能否陪兄祭祖后再议去留?”
柳如烟沉思有顷:“就依义兄。”
三日后,上午。
坤宁宫养心殿。朱元璋、马秀英坐于龙床上,安庆公主、欧阳伦坐在朱元璋、马秀英的左右下手。
马秀英亲切的注视着安庆公主:“皇儿,既已下嫁,就须恪守妇道、铭记纲常、相夫教子、仁德持家。”
安庆公主:“谢母后教诲,儿臣记下了。”言毕转向朱元璋:“父皇,儿臣……儿臣……”
朱元璋惊奇的问道:“皇儿,为何吞吞吐吐,有话痛快奏来。父皇、母后面前何须如此?”言罢微微摇头。
安庆公主犹豫片刻走向前搂住朱元璋的脖子:“父皇,驸马有一拜弟,姓柳名如烟,江湖人称‘踏雪无痕’,此人武功了得,且为人正直忠厚。去年冬腊之交,驸马赴京途中为歹人所劫,正在命悬一线之际,被柳如烟仗义所救。儿臣欲奏请父皇封其职衔,不知父皇可给儿臣这个面子吗?”
朱元璋看看安庆、又看看马秀英,再看看欧阳伦。道:“皇儿,你小小人儿,哪来这么多事?这‘踏雪无痕’柳如烟寸功未有,朕又不知其为人如何,怎能随便封他名份职衔?”
安庆公主:“父皇,这‘踏雪无痕’柳如烟可是十八年前攻打这金陵城的女侠段清华的徒弟。”
朱元璋:“嗯?皇儿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伦躬身道:“启奏父皇,儿臣殿试第三天曾带义弟去郑国公府上拜访。叙话间,郑国公问及儿臣拜弟门派、师承后,听郑国公说起当年段前辈攻打金陵城及童前辈为国捐躯的往事。”
朱元璋、马秀英双双沉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安庆公主摇摇朱元璋的肩膀,娇态可掬地说:“父皇,说话呀,给不给这个面子?”
朱元璋扭头目视马秀英,马秀英含笑点了点头。
朱元璋:“好、好!朕就封他六品带剑护卫之职,留任驸马府,三日后去吏部投名、交割!”
安庆公主抿嘴浅笑、欧阳伦神采飞扬。二人躬身:“谢父皇、母后。”
朱元璋:“皇儿,朕恩封柳如烟多半是看在他恩师的面子和你母后点头的份上。”
驸马府,客厅。
安庆公主、欧阳伦、柳如烟叙话。冯安为三人斟上香茗。
欧阳伦:“恭喜义弟、贺喜义弟。昨日万岁恩封义弟为六品带剑护卫之职,明日即去吏部投名交割。回头为兄置酒为义弟庆贺。”
柳如烟急道:“哎呀,义兄使不得、使不得。小弟乃江湖中人,自由散漫惯了,等护义兄祭祖后,就要辞兄嫂而去。”
安庆公主:“义弟现为皇家六品带剑护卫之职,留任驸马府。怎能说走就走呢?难道柳护卫要违抗圣命不成?”
柳如烟看看安庆公主、又看看欧阳伦,不知所措地:“这……这……”
欧阳伦真诚的说:“义弟,方才公主说的确是实情。再说,义弟就是不愿为官,也不应弃兄而去,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外出游历、寻访仇家,这也是落脚之地。”
柳如烟沉思有顷:“谢义兄不弃,就依义兄。”
安庆公主故作严肃地:“柳护卫,还不谢过本宫?”
柳如烟起身一躬:“柳如烟谢过公主。”
安庆公主:“怎么,在家里如何称呼又忘了吗?”
柳如烟:“谢过义嫂。”
安庆公主大笑,欧阳伦大笑,柳如烟大笑,冯安大笑。
京城大街,上午。
欧阳伦奉旨祭祖仪仗队伍缓缓出城。
欧阳伦乘八抬大轿,全副执事,前呼后拥一路而行。柳如烟武职打扮,英姿勃发,乘马随在轿后。
奉旨还乡队伍渐行渐远。
欧阳伦轿马仪仗队伍行至一荒僻之处。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队伍艰难的行进着。
柳如烟勒马看了看天,又四下打量了一下,遂策马来到轿旁:“义兄,大雨将至,是行是避,请兄定夺?”
欧阳伦启轿帘看看轿外:“义弟,此处就近可有避雨之处?”
“前方不远有一奇泉寺,可以暂避。”
“好。快快赶去奇泉寺暂避一时。”
“义兄,大队慢行,小弟先去打探一番。”柳如烟言罢策马而去。
仪仗队伍前行。
雷声越来越响,扫地风不时的卷起杂物、尘土,向队伍扑来。仪仗队伍行一步退半步,中军指挥几个校尉在大轿四周护定,大轿逆风缓缓移动。
柳如烟策马奔回大轿旁。
白马打着响鼻,昂首嘶鸣。
柳如烟:“义兄,寺内不少善男信女。咱们若进寺暂避,恐这些烧香拜佛的人就没地方避雨了。”
大轿内,欧阳伦面色一沉:“义弟不必多言,命众校尉将闲杂人等驱散。难道能让奉旨祭祖的当朝驸马在旷野中淋雨不成?”
柳如烟闻言惊愕片刻,摇摇头,招呼众校尉拍马驰去。
奇泉寺。
柳如烟面有愠色的站在一旁,众校尉正在驱赶香客。
众香客。惊愕、不忿。
众僧人。惊愕、不忿。
奇泉寺,山门外。
哐!哐!哐!三声锣响。
“肃静、逥避”的喝道声由远而近。
欧阳伦轿马仪仗队伍进寺。山门外众香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奇泉寺方丈手捻佛珠迎了出来,与走下轿的欧阳伦见礼。
“阿弥陀佛,老衲不知贵人莅临,有失远迎,还请驸马见谅。”
欧阳伦双手一拱:“打搅上人清修,罪过、罪过!”
二人互礼后,让至方丈,分宾主而坐,柳如烟默默地站在一旁。
知客僧献茶毕。
欧阳伦:“本宫本不想打扰宝刹,无奈天不作美,还请大师见谅。”
柳如烟欲言又止,轻轻地摇了摇头。
电光闪处,一声炸雷。
欧阳伦猛一颤抖,大惊失色。
方丈面无表情,双目微闭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窗外。
大雨倾盆,铺天盖地。
天井里。
山门外。
众香客有的避在殿檐下,有的相互以衣遮雨。
雷声隆隆不息、殿檐下水流如注,四处烟雨蒙蒙。
柳如烟神情肃穆。
方丈默念:阿弥陀佛。
欧阳伦面色阴晴不定。
殿外大雨如麻。
东江府,苏兰县。
后衙书房,知县与师爷叙话。
知县:“姜师爷,欧阳驸马奉旨祭祖已近奇泉寺附近,若沿途无甚耽搁,今日傍晚即可抵达县治。本县届时率士绅、乡宦去接官亭迎候,你可备好见面礼,不论欧阳驸马是暂居县衙,还是自立行辕,这面子上都是好看的。”
姜师爷:“老爷,礼物备妥,是否先呈礼单?”
知县怪嗔:“糊涂!备什么礼单?驸马公初入仕途,必然不谙此道,礼单呈上,让人家面子往哪搁?备妥黄白之物,择机秘密呈上就是了。”
翌日上午。
雨歇天晴。奇泉寺山门外,欧阳伦辞别方丈,在众僧和香客的指点中,登上大轿;执事前导,锣鼓开道,浩浩荡荡离开奇泉寺。
柳如烟默默地策马随在轿后,队伍渐行渐远。